“不過若是有人朝秦暮楚的,咱們府上也容不得他去。”


    周婆子說這話時,眼神雖然沒有看向任何人,但在場的人其實都知道她這話是在敲打蘭玦。


    不過那蘭玦也並不在乎就是了。


    他看著滿院子的樹木,和果然全是男人的工作環境不免微微有些沮喪,在這種地方工作,別說接近那薑府千金了,他當下怕是連個女人也見不著。筆趣庫


    蘭玦隻覺意誌消沉。


    他想自己到時候得尋個機會開溜,之後再去找人打聽一下薑府大小姐的住處。


    隻有知道了大小姐的住處,他才能設法與她見麵不是。


    而周婆子顯然也不想在這裏太過浪費時間,她在告誡完這些後生後,便忙著去幹別的工作了。


    而這批買來的後生,其實除了蘭玦,大多都是窮苦人家的孩子,故而他們也都是眼裏有活的,不必陶師傅開口,他們便幫著那陶師傅忙活了起來。


    陶師傅卻顯他們笨手笨腳的,隻說要自己示範給他們看,之後再讓他們上手。


    蘭玦雖然隻想立馬開溜,可眼下他也清楚,自己要是開溜了,這群人往後還不定怎麽排擠自己。


    故而他也隻假裝老老實實的看著那陶師傅替那大樹根部先是培土,接著便是裹上稻草。


    而蘭玦倒也老老實實了一天,他跟著學,跟著做,雖然他做的不好,中途還老找借口開溜,一會子是口渴要喝水,一會子是水喝多了要上廁所,但好歹他還是肯幹活的。


    故而眾人雖然不滿,但那陶師傅都不管,他們也不好說什麽。


    不過即使蘭玦已經盡全力偷懶了,但當天收工迴來後,蘭玦還是悲劇的發現,自己腰都直不起來了不說,手上還磨出了不少水泡。


    蘭玦心裏欲哭無淚,從前在花樓裏當相公時,自己哪裏吃過這樣的苦啊。


    這要是再這樣幹下去,不要說他這一雙彈琴的手會被毀掉,怕是自己的美貌也要枯萎。


    不行!他必須要早點見到薑大小姐!隻有吃上了薑家的軟飯,他才能擺脫這樣可悲的命運。


    懷著早日見到薑大小姐的迫切願望,蘭玦在自己嫌棄得不行的大通鋪上,伴隨著另外幾人的鼾聲也沉沉睡了過去。


    清晨,陽光明亮而冰冷,透進屋裏時,蘭玦正睡得四平八叉。


    其他幾人早都起了身,洗漱完畢了,其中一人見蘭玦居然還在睡覺,忍不住推了蘭玦一下“起床上工了。”


    蘭玦好夢正酣,夢裏薑大小姐正在給他起了水泡的手塗藥油,每塗一根手指,薑大小姐的眉頭便擰緊一分。看著她泫然欲泣的心疼自己的眼神,蘭玦隻覺得自己骨頭都要酥了。


    他一把摟緊薑大小姐,一邊油然生出一股子保護欲“寶貝,我不疼的,隻要能跟你在一起,我受什麽苦都願意。”


    隻可惜他這美夢才做到一半,便有人推了他一把,他睜開眼夢裏楚楚可憐,美貌絕倫的薑大小姐便徹底消失了,出現在他麵前的是一張粗糙,醜陋,長滿痘痘


    的男人臉。


    蘭玦立馬一把將男人的臉推開,一邊高聲道“你幹什麽啊你!我要嚇死了你知不知道!”


    那人脾氣倒是好,他隻尷尬的撓了撓頭“該上工了,陶師傅昨天不是說八點集合嗎?我看你還在睡,便想提醒你一聲。”


    蘭玦聞言眉頭皺的更深,都什麽破事啊,又要去幹活,他可不願意再去那地方。


    正這樣想著,他恰好在起身時也感覺到了腰身一陣巨痛。


    這必然是昨日給累的。


    故而當下他的視線隻是一轉,隨後立刻痛得叫出了聲“誒呦!我的腰快斷了,我都直不起身子了,我不行了,你要不幫我請一下假吧。”


    不得不說蘭玦這副容貌還是有些好處的,他生的秀麗,別說女人了,便是這幾個跟他一起進來的男丁都不時要懷疑這蘭玦是不是女扮男裝。


    故而蘭玦這帶些撒嬌意味的語氣一開口,那老實人看蘭玦這副模樣,雖然有些為難,不過卻還是同意了幫蘭玦請假,至於陶師傅批不批,會不會告狀,那就不是他能控製的了。


    當然這陶師傅雖然看起來不好接近,但顯然他也不愛管事。


    除了他的花,他誰都不樂意管。也不樂意多嘴。


    故而聽說那蘭玦請假,他也隻是嗯了一聲,便又開始了今天的工作。


    而蘭玦在請完假後,便又重新鑽迴被窩,隻打算與薑府大小姐重溫舊夢。


    隻可惜夢之所以是夢,便在於其舊夢難敘。


    他眯眼迷糊了好久。隨後實在是困意全無,再加之如今他都已經知道那日的女子是誰了,且他現在又與薑家大小姐在一個屋簷下了,他當下哪裏還壓得下自己心中的激動情緒。


    故而即使他因為昨日的勞作而累的直不起腰了,可他還是憑借著個人驚人的毅力起了身。


    起來之後,他也沒有迴到自己的工作崗位,而是在薑府院子裏四處轉悠。


    而在他四處轉悠的當口,陶師傅在做完昨天那個院子的樹木護理工作之後,隻也帶著其他的小夥子往新的院落去了。


    而這新院子正是薑念嬌的院子。


    畢竟他們這分管花木的可不是管著一個院子的花木,而是整個薑府的花木,故而薑念嬌那院子裏的幾顆新木自然也要做好防護工作。


    當然這陶老頭往薑念嬌院子裏去還有一個更重要的原因,便是因為周婆子說了大小姐特意從梁王府弄了一批羌漠的花木迴來,他嘴上雖然說著不稀罕,其實心裏也充滿了好奇。


    故而他也想順道去小姐院子裏問問那批花木什麽時候過來。


    一行人來到青瀾院後,青瀾院的外院丫鬟顯然也已經認識陶師傅了。


    他們也沒有阻攔,隻嘻嘻笑著將陶師傅往院裏請去。


    薑念嬌這邊的丫鬟挑的都是貌美的,幾個新來的傻小子一時倒是有些看傻了眼。


    外院的丫鬟們也隻覺得這幾個新來的,呆頭呆腦的,甚是好笑。


    不過陶師傅還是有些分寸的,他平日雖不拘著這幾個小子,但在進院子


    前,他還是告誡了幾人一句“咱們現在去的是大小姐院裏,大小姐如今便是薑府的管家,你們等下隨我進去時,別四處亂看。更別到處亂晃,出了事我可保不了你們。”


    周婆子給挑的這幾人,看麵相便是老實本分的,此刻聽了陶師傅的告誡,故而任由這青瀾院裏的丫鬟生的有多好看,他們倒也不敢四處亂看了。


    而幾人進了院子之後,正是午後時光,冬日裏一點暖陽最是舒心,加之家裏的賬目早在上午便處理完了,故而薑念嬌便與幾個丫鬟在院裏踢毽子玩。


    那幾名花匠不過剛剛進了院子,便聽得院子裏一陣鶯聲燕語,嬌聲悄笑。


    不過這些女子在見到他們進來之後,便收了聲。


    為首的一名姑娘更是直接走近了過來。


    諸人隻聞到一股淺淡的花香味,隨後便聽得那女子如黃鸝一般脆甜的聲音正喚著陶師傅“陶叔,你可算來了,前兒個我正央了表哥,從羌漠那裏弄來了一些冬日裏也能開花的花木,到時候可要麻煩您侍弄一番了。”


    那陶師傅本就是為這事而來的,聽了薑念嬌的話,他隻嗬嗬笑道“哪裏能勞小姐說麻煩,這也是我應該做的,隻是不知道那些花木什麽時候才能運到?”


    薑念嬌低聲道“表哥說從雲洲運送到上京大概還需要四五日的樣子。”


    聽了這話,陶師傅為難道“四五日之後天氣越發寒凍,這花木能經受得住這種折騰嗎?”


    薑念嬌笑道“我之前也問過表哥,不過表哥說問題不大,還說羌漠那地界的花花草草本就比咱們這兒的花草耐折騰,既然表哥都這樣說了,咱們便姑且信著吧,更何況有陶叔在,這花兒還能活不成?”


    薑念嬌與陶師傅說了一會子話後,自然便也將視線落向了身後的這群新人,她出言問道“你們便是昨日新進府的新人?”


    那些人因為記著陶師傅的教誨,加之他們也甚少與年輕女子這麽近距離打交道,故而他們隻一個個低著頭,也沒個敢吭聲的。


    最後還是陶師傅補充道“這幾個小子昨兒個剛進來,膽子小的很。”


    薑念嬌見陶叔這麽說了,便也不再與他們說話,隻轉而問陶叔道“那這幾人可還得用?”


    陶叔點了點頭,隻實話實說道“跟過來的這幾個小子都挺不錯的,不過沒過來的一個小子看起來就不像是幹這一行的了。”


    聽了陶叔的話,薑念嬌也不禁問道“怎麽?還有人沒過來。”


    那替蘭玦請了假的小子有心照拂蘭玦便連忙替蘭玦解釋道“他昨日扭傷了腰,今日站都站不起來,所以便讓我替他請了假。”


    聽了這話,薑念嬌心下便多少有些了然了。


    陶叔為人厚道,不可能讓這些新來的剛一來便拚命使喚,眼下那沒過來的小子隻怕多半是個喜歡偷懶耍滑的。


    不過這底下的人也輪不到她教訓,若那小子太過無法無天,自有周管事來掌握分寸。


    故而當下她什麽也沒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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