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念嬌是見識過一些花娘為了脫身用過的手段,此時或許倒正可以用來點撥齊雲。


    薑念嬌也是見這齊雲難得算是個清醒的女孩。故而她有心提點這姑娘道“你的想法沒錯,待在這種地方的姑娘都是沒有未來的,你也不必因為一次的失敗便沮喪,隻要你有心逃出這樊籠,來日你總還能找到其他方法的。”


    聽到薑念嬌這話,齊雲微微一愣,她見過許多人,卻從沒見過像薑念嬌這般站在自己角度說話的人。


    而且她甚至比自己想的或許還要更為清醒。


    這種經曆絕不可能是什麽貴女會有的經曆。


    而且她從進來起便沒有掀開過自己的帽子,或許也是存著這方麵的擔心嗎?


    一想到薑念嬌很可能也是從她們這種地方出來的女子,齊雲心中便是一陣激動。


    畢竟她看起來過的確實不錯,齊雲也不禁重新燃起了一分希望。


    她也顧不得再顧忌自己與薑念嬌隻是客人的關係,她跪在薑念嬌身前懇求道“姐姐,您也幫幫雲兒吧?若是姐姐能幫雲兒逃出這地方,雲兒願意給姐姐當牛做馬。”


    薑念嬌低聲道“你的價格定然不低,我也沒有多餘的錢財,不過我倒是可以幫你從這裏離開,隻端看你想要選擇什麽樣的人生。”


    齊雲顯然對薑念嬌的話抱有十分的憧憬“不知姐姐都有哪些法子。”


    薑念嬌也沒立刻說出來,雖然自己家身份不低,可這風花坊顯然背後的背景也十分深厚,今日那兩名官家子弟,這老鴇還不是說抓就抓了,故而她也不想惹得一身腥。


    “我可以告訴你,不過你也得答應我一件事。”薑念嬌壓低聲音道。


    齊雲心中十分迫切,也沒顧忌薑念嬌要說什麽,她便一口應下了薑念嬌的請求“好!”


    見齊雲眼神懇切,薑念嬌自然也不再猶豫,她低聲道“我可以告訴你幾個法子,不過這事你不能告訴任何人,也不能讓任何人知曉,縱然知曉了,你也不能說是我告訴你的,這一點你能做到嗎?”..


    齊雲點了點頭,隨後薑念嬌也不再猶豫“一般花娘想要從這種地方脫身,所能做的無非是贖身,不過風花坊這種地方想要脫身價格怕也是十分高昂。尤其還是一個正當韶華的花娘。”


    “所以一般人要麽是從自己的客人裏物色一個可靠又恰好能出得起這筆錢財之人哄著他替自己贖身。”


    聽薑念嬌說起這個,齊雲的臉上一紅,因為她現在在走的便是這樣一條路。


    “這條路其實也不是不可行,不過像李二少那樣的出身,他雖是庶子,我隻怕即使如此,你也未必能進得了他們家門。”


    薑念嬌對這李二少還是有些了解的,他並非嫡母所生,乃是他父親李侍郎當初在花樓與花娘春風一度後留下的產物。


    那花娘想憑著肚子裏的孩子入李家的門,隻可惜到頭來仍舊是竹籃打水一場空,之後那花娘隻能獨自養著那李家二郎到十三歲,隻可惜做這種生意的到了往後多半是病痛纏身,那花娘不過三十多歲便去了。


    之後那李家二郎便繼續留在自己母親所待的花樓裏充當打手。


    如此混了一年多,李家長子卻因為救火身亡,這李家夫婦感情不怎麽好,膝下也沒多少子女。也是因此,那李家二郎才得以被李家認迴了門。


    聽了薑念嬌這話,齊雲的眼神分明一黯“可他承諾過要娶我的。”


    “那他現在娶你了嗎?”薑念嬌問道。


    聽到這問話,齊雲的眼神一黯,他若真還能遵守當初的承諾,自己也不會像今日一般要用這些手段來博可憐討同情了。


    “雲娘,你若是能聽進我的話,便聽我一句勸,你就算要靠男人從這裏贖身離開,李家二少也絕不是最好的選擇。你別看他現在好像有了可以來花錢聽你唱小曲的錢,但對於


    你贖身的錢,那都隻是一筆小錢,如今李家管家的還是李夫人,他想支這麽一大筆錢李夫人定然不會同意的。”薑念嬌低聲勸道。


    雲娘不甘心的咬了咬唇瓣,她輕輕道“我知道他也有他的難處,我也沒指望他出那麽一大筆銀錢,其實我這些年自己也攢了一筆積蓄,他隻需出些零餘便夠了,若實在不行,我……我再攢攢也是可以的。”


    聽到齊雲這話,薑念嬌也不免驚訝於眼前的女子原來早有這般見識。


    不過薑念嬌對於齊雲的錢財去向顯然更為擔憂“那這筆錢,你可交給那李二少了?”


    聽到這話,齊雲麵上又是一白“還不曾,我想等他開口再與他商量具體的事宜。”


    “那我倒是要恭喜姑娘了,這筆錢姑娘最好還是不要交給他,小心往後肉包子打狗一去不迴,姑娘若真想贖身,倒不如尋個更可靠的人來辦這事。”薑念嬌低聲勸道。


    齊雲沒有立刻迴答,薑念嬌自然也知道她心裏在想什麽。


    她輕聲道“姑娘若是不信,也盡可以拿一點錢財試一試他。”


    齊雲隨後搖了搖頭“還是不必試他了,他其實從我這兒也拿了些銀錢走了,他這人留不住錢財。”


    “我其實也知道他是什麽樣的人,畢竟我們是從小便認識的,他這個人為人還是挺仗義豪爽的,加上皮相也好,當初有不少姐妹其實也偷偷喜歡他。不過他隻對我不同。”說到此處,齊雲像是想起過去那些美好的時光,她眼中也透出星光熠熠。


    “不過也是因為這豪爽,他根本留不住錢,我也給他貼補了不少錢了,便是希望他能少在這些勾欄賭場裏鬼混。可他總是勸不住,我也是擔心我的銀錢被他又拿去賭了,故而對於那筆錢,我一直也沒對他鬆口,更不曾向他透露。”齊雲說到此處,眼神微微一黯。


    見她這般,薑念嬌便也知道這女子其實是十分清醒的。


    她低聲勸道“既然如此,那你便更不能將這筆錢交給他了,姑娘倒可以找個信得過的人替你交這筆贖金。你完全可以自己替自己贖身,也可以再尋個可靠之人托付了自己終身。”


    聽得此言,齊雲的視線卻又突然落在了薑念嬌身上。


    “不如我將財物交給娘子,娘子替我贖身可好?”齊雲連忙低聲請求道。


    薑念嬌倒沒想到齊雲居然會求到自己頭上。


    她低聲道“你就不怕我騙走你的財物?”


    齊雲卻是堅定的搖了搖頭“我相信姑娘定然不是那樣的人。”


    聽得此言,薑念嬌輕笑了一聲“你連我麵都沒見著,怎麽便知道我不是那樣的人?”


    齊雲被薑念嬌這麽一問,問的也是臉上一紅,她小聲道“就是憑我自己的直覺。”


    見她這麽一說,薑念嬌方才掀開自出了蘭玦屋裏後,便不曾掀下的帷帽。


    齊雲也是此時方才看清楚麵前女子的容貌,齊雲雖然也算是如花美眷了,可此時見著薑念嬌倒也不禁有種黯然無光之感。


    這樣的美人若真從事的是她這一行,那定然也是花魁級別的存在,而且看她年紀不大,若是在京中有這樣的美人,她不可能不知道她的名字,可事實是,她的確一次也沒見過這樣的美人,而且這美人周身氣度也不似他們這些風塵女子,倒有種天生的貴女氣度。


    而在齊雲看著薑念嬌發呆的空檔裏,薑念嬌隻道“我是杜澤遲的表姐,也就是今日為你出頭的那小子的表姐。至於我真名叫什麽,那便是不便透漏了,姑娘若是信得過我,我自然可以為姑娘尋一個代理人幫姑娘離開這裏,不過在這之前,我也希望姑娘能幫我一個忙。”


    聽到她也是有求於自己的,齊雲的心中便更覺可信幾分。


    不過她顯然沒料到薑念嬌居然真是杜澤遲的表姐,畢竟那杜澤遲瞧著實在其貌不揚,也並無半分官家子弟的氣度


    ,若非他跟在李二少身邊,她怕都要以為那人是街邊的挑夫偷穿了貴人的衣裳。


    看來這世上人多的是人不可貌相。


    “娘子但說無妨。”齊雲再次重申道。


    薑念嬌見她為人痛快,便也不囉嗦了,她隻將自己的請求與齊雲說了“我希望姑娘明日能隨我的丫鬟去北郊大牢將我表弟贖出來,這事倒也不難,隻要姑娘與人說清楚今日的情形,證明我表弟是無辜的,他也就被放出來了。若是事成,姑娘的事情自然也不是難題。”


    齊雲有心想從這風花坊裏逃出,聽了薑念嬌此言,她自然連忙應下。


    翌日,天光朗朗,整條花街曆經了一夜的喧囂繁華過後,隻於此時陷入一片沉寂之中。


    齊雲因為昨日未曾伺候客人,早早便睡下了,故而今日一大清早便醒了,她喚了侍子替自己梳洗一番,便準備出門去叫一頂轎子,不想到了那租轎子的地方,卻早有一輛馬車在此等候,那馬車內一名俏麗的丫頭掀了車簾,探出頭道“來人可是齊雲姑娘嗎?”


    齊雲點了點頭,那丫頭便對齊雲說明來意道“我家主子讓我在此等著姑娘。”


    齊雲心下已經了然,此時她自然隻跟著那姑娘上了馬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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