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了!賢妃娘娘自盡了!你們快開門啊!你們趕緊救救娘娘吧!”


    聽清楚那門內的聲音,一路跑來的薑念嬌隻覺得自己身形一陣不穩,若不是還有一口心氣強撐著,她隻差點摔倒在地。


    而那門口的侍衛顯然還不知如何處理這樣的情況,其中左邊的侍衛更是隻讓右邊的侍衛趕緊去通知陛下。


    然而薑念嬌卻是著急道“你們還愣著幹什麽!趕緊開門救人啊!”


    那侍衛開始還有些沒反應過來,待看到薑念嬌後,他們隻立刻攔住宮門道“薑小姐?您不是已經迴去了嗎?您怎麽又迴來了!”


    然而薑念嬌此時哪裏還有什麽心思跟他們解釋自己此刻為何在這裏的問題。


    她隻怒瞪著雙目,目呲欲裂道“趕緊開門啊!你們再耽擱下去!我姨母真死了!你們擔得起這個責任嗎!”


    許是薑念嬌的氣勢實在太過淩人,也或許是今夜這些侍衛們收到了劉內侍的警告,此時他們雖然明知不合規矩,卻還是在薑念嬌的恐嚇下,將宮門打開了。


    他們隻一人將宮門打開,又讓另一人趕緊去通知陛下。


    待大門驟然打開,一直拍打大門求救的燕兒未有所料,那大門一打開,她便也順勢倒栽出了門檻。


    不過她也顧不得自己摔倒,那燕兒滿臉驚惶之色,她顫顫巍巍的指著內室道“娘娘就在裏麵,你們快去救她!”


    那內侍自然也再不猶豫,薑念嬌自然也準備跟著進去。


    但是門口的侍衛卻是將她攔住了。


    “薑姑娘按照規定,您不能進去!”


    “你們放開我!我要見姨母!你們今日誰要是敢攔著我!來日我必讓那人永遠離開這裏!”薑念嬌惡狠狠道。


    然而即使她如此威脅,那侍衛卻仍是攔著她,眼見著其中一名侍衛便要去抓薑念嬌的胳膊,不想薑念嬌卻是突然對著那人的手臂狠狠咬去,在那人受痛之際,她也不知是從哪裏爆發出來的一股氣力,在那侍衛受痛之際,她隻一把狠狠推開了侍衛,隨後她迅速便往門內而去。


    侍衛們自然隻準備一擁而上。


    但那為首的侍衛卻是突然迴身看了一眼形如惡鬼的薑念嬌,他對薑念嬌是有些印象的,他也知這姑娘與毓賢妃是怎樣的感情,故而生出惻隱之情的侍衛,隻朝著跟在薑念嬌後麵的侍衛門微微搖了搖頭。


    那些侍衛到底是聽自己主子的命令的,故而在自己主子發了命令之後,他們便不再動搖。


    於此同時薑念嬌便也跟著那人一同進入了正殿,此時正殿裏大門四開,燈火通明。


    薑念嬌幾乎是一踏入大殿便看到了那房梁之上掛著的白綾,雖然屋裏早有一名暗衛將懸在梁上的毓賢妃抱了下來。


    但看著那方白綾薑念嬌還是覺得一陣頭暈目眩。


    若不是身旁那名侍衛順勢扶了她一把,她隻怕當即便跪倒在了地上。


    可即使如此,她還是覺得自己此刻手腳冰涼,腳下發虛。


    她覺得自己每一步都好像是踩在了棉花上。


    而她的腦袋也在看到自己姨母唇色烏紫,麵色慘白的瞬間如遭重擊。


    這短短的一段路程,她隻覺得好像從來沒有這麽漫長過。..


    姨母不會有事的!


    她抱著這樣的想法撲到躺在貴妃榻上的自己姨母身前。


    然而在握住自己姨母的手時,那手雖然仍舊柔軟,她的手心卻已經分明沒有一絲溫度了。


    薑念嬌隻顫著手去試探自己姨母的鼻息,可是那裏也全無一絲唿吸的痕跡。


    在確認到連唿吸都沒有時,薑念嬌的腦子隻瞬間一片空白。


    直到夜宿皇宮的趙念澤趕來,突然朝底下的人大吼了一聲“你們還愣著做什麽!還不趕緊宣太醫!”


    薑念嬌聞言,方才從混沌的


    意識裏迴了神。


    她頹然的看了趙念澤一眼道“姨母已經沒有氣息了。”


    趙念澤三步並作兩步,湊近了過去,他隨後也如薑念嬌先前一般試探著毓賢妃的唿吸。


    直到確定毓賢妃的鼻翼間已經完全沒了半點動靜,他臉上原本風風火火的焦急神色也隻在這一瞬全數化作了晦暗與憤怒。


    乍然與他視線相接的燕兒隻被他那嗜血的眼神嚇得後退了幾步。


    “殿下……”燕兒顫顫聲的還跪在了地上。


    “我不是說過讓你好好伺候母後嗎?為什麽母後會變成這樣?”趙念澤低聲質問道。


    燕兒顫聲道“是娘娘說今夜不必奴婢值守……奴婢也斷然沒想到娘娘會突然尋了短見!”


    其實誰都明白,今日這件事與燕兒並沒什麽太大幹係,畢竟她隻是個奴才,平日裏自然是主子怎麽吩咐,她便怎麽做。


    更何況誰又會想到毓賢妃居然會做出這樣的事情來。


    然而趙念澤顯然還是不能接受自己母妃驟然選擇用這種方式離開自己。


    故而他隻繼續質問著燕兒道“你沒想到?你與她日日夜夜相處,她有什麽異常,你難道看不出來嗎?”


    “行了,表哥別說了,這事說到底是我的錯,我今日便感覺到了不對勁,隻是沒想到……我還是晚來了一步。”


    聽到薑念嬌這話,趙念澤方才任那脫韁的思緒迴攏,其實真要說錯,或許他才是最有錯的那個。


    身為人子卻並不能體察自己母妃心底的不安,母妃蒙冤不白,他也沒能還母妃一個清白。


    倒讓她被禁足在這冷宮裏受盡委屈。


    意識到這一切,那原本滿腔的怒火隻全數化作委屈與愧悔。


    “不,是我的錯……”


    趙念澤隻撲騰一聲跪倒在躺在貴妃榻上的毓賢妃身前。


    誰也不知道邕帝是什麽時候趕到的,他冷冷看著那躺在貴妃榻上已然全無氣息的婦人,眉眼之間全是冷肅。


    他並不曾上前去細致看一眼那婦人。仿佛是不能接受毓賢妃竟選擇了這種方式,又仿佛是對於對方存在著某種遷怒。


    邕帝身邊的劉內侍見趙念澤太過於沉寂於悲傷之中,一時竟似乎忘了自己的父皇,他不禁輕咳一聲提醒著這位邕帝心中的接班人。


    然而趙念澤卻像是全然沒有收到提醒一般。


    邕帝走進屋子時,屋子裏的人跪了一地,隻恭請聖安。


    趙念澤這才發現邕帝過來了,他心中淒惶,原以為自己父皇定然心中更加難過。畢竟毓賢妃可是與他朝夕相處,親密無間的夫妻。


    然而當他接觸到邕帝的眼神時,他卻隻感覺到一股從腳底而起的寒意。


    他的眼神冷得像是臘月寒潭刺骨的冰水,在那冰層之下似乎還隱含著一層憤怒與不解。


    也是他的這一個眼神隻讓趙念澤生生忍下了安慰邕帝的意圖。他看起來根本不需要安慰。


    恐怕這天底下便是隨便尋個陌生人過來,也絕不可能有人能比他父皇還要冷漠。


    也是在此時,他隻突然想起自己先前一直盤桓在心中卻沒問出口的疑問。


    邕帝雖然感覺到了自己兒子得目光一直在注視著自己,但他卻並沒有去承接自己兒子的視線,他隻聲音頗為冷淡道“怎麽會發生這樣的事?我不是讓你們盯緊了嗎?”


    麵對邕帝的苛責,燕兒正一時不知自己是不是應該上前去解釋之時,那名將毓賢妃從上抱下來的侍衛卻先她一步開口請罪“是屬下失職,沒能及時覺察到內室的異樣。”


    邕帝冷聲道“既然你知道自己犯了什麽錯,便自己下去領罰吧。”


    語畢,那人隻叩謝過邕帝後,便自己退了下去。


    邕帝也似乎是在此時才發現宮裏還有一個此時本不該在此處的不速之客。


    他看著薑念嬌隻微微一愣,片刻後,他才開口問道“你怎麽在這裏?”


    薑念嬌眉睫輕顫“我……我準備離宮時,隻覺心中有一股強烈的不安之感,我隻是想確認自己姨母是否安全……”


    話音落下,又有淚於睫。


    邕帝聞言隻歎了一口氣,此刻的他又哪裏還有初時的那份冷漠,他隻聲色淡然道“倒難為你有這份孝心,也總算賢妃沒有白疼你一場。隻是宮有宮規,朕也不能輕縱了你去。”


    隨後他思忖片刻又道“隻是念你也是一片孝心,而且不久老三便要凱旋歸來,你們的婚事也要提上日程了,朕要是打罰了你,落下什麽傷口,反是不美。不如你這段時日便還是留在家中禁足思過吧。”


    邕帝說完這話,原以為薑念嬌怎麽著也該叩謝自己的安排。


    畢竟女兒家身子嬌弱,心思脆弱,若真受了杖刑怕是不免要覺得羞辱。


    不想薑念嬌卻是突然開口問道“陛下的意思是,從即日起不許我出薑府一步嗎?”


    邕帝點了點頭,隨後又補充了一句“你與老三成婚那日,禁足令自然會解開。”


    然而聽了這話,薑念嬌卻是突然跪伏在了地上道“若是如此,阿嬌謝過陛下恩典,隻是阿嬌並不敢受這樣的恩典。嬌自知自己觸犯了律法,還請陛下直接賜嬌杖擊二十吧。”


    聽得此言,場中一片嘩然。


    趙念澤此刻雖然籠罩在喪母之痛中,但聽到薑念嬌這話,他還是忍不住斥責了薑念嬌一句“你是傻了不成?杖擊二十,你就不怕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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