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於窈萍已死的消息,薑念嬌也到底沒能跟毓賢妃說出口。


    畢竟就算窈萍真的背棄了自己的主子,但她到底是與自己姨母從小玩到大的夥伴。


    毓賢妃若是得知了她的死訊還不定如何傷心呢。


    更何況,如今看來窈萍隻怕也是個無辜之人。


    故而薑念嬌隻生生將這個消息壓了下來,而毓賢妃竟也默契的沒有提及窈萍之事。


    薑念嬌與毓賢妃說話的功夫裏,趙念澤也在與那名叫燕兒的丫頭套話,


    從燕兒的嘴裏,趙念澤聽到的自然與毓賢妃所述的是完全兩種不同的境遇。


    什麽一日三餐不愁,送過來的東西也不過是些餿菜冷飯。


    毓賢妃自從被打入冷宮,與邕帝大吵了一架之後,便是一病不起。


    而且邕帝也是當真心狠,在明知毓賢妃在病中,他仍然是抄了毓秀宮的宮人,隻留著這個叫做燕兒的外院粗使丫頭。


    這毓秀宮這麽大,毓賢妃又在病中,她一個隻會幹些粗活的丫頭自然是一個人幹不好這毓秀宮裏的活。


    這短短的一段時日,她常常是照顧了毓賢妃便顧不上搞衛生。搞上了衛生,便顧不上病中的毓賢妃。


    加上冷宮沒什麽人過來,毓賢妃又已經纏綿病榻,這丫頭才想著幹脆隻做些必要的活計,不想這一偷懶便遇上了苛刻的梁王。


    她一個小丫頭,飯也吃不飽,活也幹不好,說起這些,此時自然免不了心裏一陣委屈。


    而最狠的還是,邕帝明知毓賢妃在病中,竟也沒有召太醫來替她診治。


    若非如此,毓賢妃也不會在這短短的一段時日裏,便成了這副枯瘦模樣。


    “殿下,奴婢也想把活幹好,也想將娘娘照顧好,可是飯都吃不飽,我一個人也幹不來啊。”燕兒還在委屈的訴說著自己的境遇。


    趙念澤隻皺了皺眉頭道“行了,你的事情本王知道了,我出去後便會求父王派禦醫過來替母妃看病,還會尋幾個幫手給你。”


    趙念澤也知道如今在這冷宮裏,自己母妃的日子完全取決於這個小丫頭,故而為了讓這丫頭能對自己母妃上心一些,他隻又隨手取下自己腰間係著的一枚玉佩道“這枚玉佩算是本王賞給你的,你且再盡心照顧我母妃一段時日,隻要本王在一日,我母妃便遲早會從這冷宮裏出來。你用心伺候我母妃,來日本王自然虧待不了你,不過你若是不盡心,被本王知道了,可也別怪本王不客氣!”


    如此一番恩威並施,自然隻將這小丫頭收服的明明白白。


    燕兒接過那枚玉佩,隻連連感激道“請殿下放心,燕兒一定會好好照顧娘娘的。”


    趙念澤隻輕輕點了點頭,他的視線隻透過那扇木門,他輕聲歎了口氣。


    他實在覺得今日的一切是如此的莫名其妙,如果說毓賢妃是因為受到刺激而發了瘋,所以才不認自己這個兒子,那他觀毓賢妃時,對方的狀態,卻分明十分清醒。


    若是她恨自己不得力,沒有將她從這冷宮裏救出來,那按理來說,薑念嬌也不會得到好結果。


    可他剛才看得分明,毓賢妃是滿心歡喜著薑念嬌的到來的,而且她甚至還安慰薑念嬌不必太過為她操心。


    可若說她並無任何不正常之處,趙念澤卻也覺得有哪裏不對勁。


    畢竟他與毓賢妃的母子感情總還是在的,當初他們為了蘇止柔而爭執時,彼此也沒有到過今日這種地步。


    況且毓賢妃一向是個寬厚之人,別說是對自己,便是宮裏的丫鬟衝撞了她,她也不至於因此而生氣。


    可她今日對自己的態度,卻像是一種厭極恨極的狀態。


    能讓她這般討厭自己,那定然是自己做了比當初為了蘇止柔而衝撞於她還要更過分的事情。


    可是在沒有發生北郊祈福會刺殺事件之時,


    他與毓賢妃明明還是母慈子孝啊。


    如今不過短短幾日,他們的母子關係,何至於如此啊?


    故而想到這裏,他隻又問了那燕兒一句“燕兒,母妃這些日子除了病中,可還有什麽異常之處?這一段時日可有誰曾來探望過她,或者跟她說了一些不該說的話?”


    那燕兒剛得了賞賜,此刻對於趙念澤的問話,自然越加上心,她隻一邊努力迴想著,一邊搖了搖頭道“娘娘並沒有什麽異常之處啊,而且這段時日除了送飯過來的人,也沒有人能進來這裏,跟她說話的人除了燕兒我也沒有人了啊。”


    聽得這話,趙念澤隻覺得一陣失落,但他仍是不死心道“什麽叫正常?她跟你在一起的時候也是像剛才那樣?”


    可惜燕兒實在太傻了,聽了趙念澤這話,燕兒隻傻乎乎的望著趙念澤道“像剛才哪樣?”


    聽了燕兒這話,趙念澤十分無語道“還能什麽樣子?自然是像剛才一般對著人又咬又砸的!”


    聽了趙念澤這話,燕兒方才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原來殿下說的是這個啊,其實剛才燕兒看娘娘對殿下那般動作之時也很是驚訝呢。”


    “畢竟在殿下之前,娘娘可是從來沒有這麽情緒失控過。”


    不過隨後,她隻又思考了一番道“也不對,在更早之前,娘娘也有過一次這樣情緒激動的反應。”


    “什麽時候?”趙念澤追問道。


    “就是陛下最後一次過來毓秀宮時,娘娘與陛下好像爭吵的十分激烈,奴婢在外院都能聽到娘娘的哭聲。”燕兒迴憶著當時的情節。


    “他們吵些什麽?”不知為何,趙念澤隻覺得這可能就是事情的關鍵了。


    然而燕兒在思考片刻後,卻是恍然搖了搖頭“這……奴婢就不知道了。殿下跟娘娘發生爭執的時候,隻將闔宮上下的人全趕去外院了,我們也隻能聽到隱約的一點爭吵。我們根本不知道裏麵到底在吵什麽,後來我們被窈萍姑姑叫進來收拾屋子時,陛下也早已經離開了。”


    “當時隻娘娘獨自一人坐在貴妃榻上,地上全是摔了個粉碎的瓷片和被掰倒的雜亂器具。”


    聽這小丫頭如此做說,他便也知道自己大約是不可能在這丫頭這裏聽到半點與之相關的事情了。


    故而他隻揮了揮手示意那丫頭先退了下去。


    恰好此時,薑念嬌也正從毓賢妃的屋裏走了出來。


    趙念澤見到薑念嬌,自然隻朝她招了招手。


    薑念嬌也是心事重重的模樣,她正也有話要與趙念澤說。


    故而在趙念澤招手之時,她隻十分配合的走了過去。


    關於窈萍之死,以及自己的所作所為,她在對著毓賢妃時自然是說不出口的,而且她也不想刺激到毓賢妃。


    但對著自己這表哥,她要將一切實情交代出來,或許倒沒有那麽困難,畢竟自己在他這邊從來也沒有期待值,而要做這件事也隻有自己表哥能幫她了。


    想到這裏,薑念嬌便主動開口道“表哥,窈萍姑姑死了的事,你應該都知道了吧?”


    趙念澤聽薑念嬌提及此事,神色也是一凜,他隻默默點了點頭“自然聽說了,我本想尋個時機去探訪她,倒不想卻隻聽到了她死在了宗正寺的消息,我問過徐家大哥了,徐家大哥告訴我,窈萍姑姑是非正常死亡,有人用毒箭將其一擊斃命。但宗正寺對此的態度卻也十分曖昧,他們隻試圖將此事強行壓下。我想窈萍姑姑的死定然有其隱情,而那害死窈萍姑姑之人,也定然勢力十分龐大,否則宗正寺也不可能強行壓下這事長達幾日,隻在最近才對外說她是自殺。”..


    趙念澤隻將自己從徐家大哥徐勇那裏聽來的消息都與薑念嬌說了。


    薑念嬌此刻卻隻在想著自己該如何將自己的事情說給趙念澤聽,故而對於他提供的線索薑念嬌也並沒在意。


    見趙念澤不再開口,她隨後方才輕聲道“這些我都知道了,表哥,是我害死了窈萍姑姑。”


    說這話時,薑念嬌的眼圈隻又是一紅。


    聽得此言,趙念澤自然免不了又是一陣驚訝與不可置信。


    畢竟薑念嬌雖然隻是自己的表妹,可幼時她倒是有大半時間隻被養在了毓賢妃身邊,賢妃待她如母親,窈萍姑姑對她也十分親厚。


    而薑念嬌對他二人的感情也十分親厚,她怎麽可能會去做這種坑害自己人的事呢。


    而且想到薑念嬌雖然是丞相千金,未來還將會是晉王妃。


    但如今的她雖然能靠著自己的父親與未來的夫君得到些人前的體麵,但這份體麵還遠遠不夠她能壓下這樁在查的案子。


    故而片刻驚訝後,趙念澤隻又道“好了,阿嬌,別說胡話了。窈萍姑姑的事怎麽可能與你有關,若與你有關,他們能替你將此事隱瞞這麽久?”


    趙念澤的口吻雖然溫和,但薑念嬌還是聽出了趙念澤的意思,他壓根就不相信自己說的話。


    薑念嬌急道“表哥你聽我說,我說的是真的!窈萍姑姑雖然不是我殺死的,可她確確實實是被我害死的!”


    “而且我其實也早知道陷害姨母的人是誰了,可是我為了一己私欲,卻選擇了什麽都沒說。我不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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