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陳靖淮惜別後,薑念嬌便迴了青瀾院。


    她離去的這段日子裏,青瀾院裏倒是一如往昔,庭院裏蘭芝葳蕤,香樟鬱鬱。


    春華,晚冬與憐鶯還有另三名丫鬟顯然都是得了自己已經迴來的消息,此刻隻領著內外院的丫鬟們等候在院中。


    這一次她們倒是吸取了羅箬的教訓,沒有跑到前堂去迎接。


    而且或許是因為沒有等到自己想聽到的消息,那春華與晚冬二人見到薑念嬌都有些魂不守舍,而憐鶯的情緒也不高,畢竟那三位與她一起出門的暗衛姐妹到如今都還沒有下落,她自然失魂落魄。


    薑念嬌略略掃過院中眾人的表情,隨後隻微微抬頭看向那鬱鬱林中,也不知趙衍楨派來的餘十三是不是還在此處監視著自己。


    “小姐,奴婢都聽人說了,您這一路真是受累了,隻不知那些殺手都是什麽人,竟然連我們薑府大小姐都敢殺戮。”晚冬倒是個會演的,此刻說一句,眼淚便先滾滾落了下來。


    薑念嬌此時倒沒心思與這晚冬唱戲,畢竟與趙衍楨的糾纏,已讓她心驚不已。


    故而麵對著晚冬的表現,她隻不冷不熱一句“我這不是沒事嗎?”


    說完,她便往屋裏去了。


    然而聽到她這句話的晚冬與春華卻是心驚膽戰的互視了一眼。


    畢竟她們以前隻是貪些銀錢,然而前陣子她們可是實實在在的卷入了主母打算謀殺薑念嬌的計劃中。


    如今雖然還不明白大小姐為何會平安迴來,但眼下她既然出現在青瀾院裏這無疑不是在證明夫人的計劃失敗了。


    故而她們此刻才這般心驚膽戰。


    春華到底還是要冷靜一些,她隻朝晚冬努了努嘴,示意她繼續套一套薑念嬌的話。


    晚冬雖然不甚情願,可眼下事關自己的生死存亡,她自然不好再裝傻充愣。


    待薑念嬌迴到室內,在自己屋裏那張羅漢榻上座定。晚冬便立刻殷勤的伺候了過來。


    隨後晚冬小聲道“大小姐,您能跟我們說說前陣子您是怎麽脫險的嗎?我們院裏的幾個姐妹可都因為擔心著小姐的安危夜裏都睡不好覺。”


    薑念嬌有心讓她們忐忑,此時自然什麽都不說“還能怎麽脫險,行了,你們管好自己的事便是,打探這麽多做什麽?”


    話音落下,薑念嬌便再不理她們,她這冷淡態度,隻讓那兩人越發心驚。


    正不知如何是好時,外院裏卻傳來了於瑟來訪的消息。


    一聽到於瑟都迫不及待的趕了過來,薑念嬌便不覺心中冷笑。


    這於瑟到底是坐不住了。


    眼下居然直接找上門來了。


    她這段時日還得安於瑟的心,故而薑念嬌什麽也沒說,隻讓人將於瑟請了進來。


    隻是沒想到於瑟自己過來便罷了,今日居然還領著薑芝過來了。


    看著唯唯諾諾跟在於瑟身後,頭也不敢抬起的薑芝。


    她總覺得比起母女而言,這對母女倒更像是一對主仆,而且那仆人還是被拿捏的極死的一方。


    見薑念嬌望著自己,於瑟卻是露出慣來慈善的笑容“嬌嬌,你能平安迴來,可真是太好了,母親也沒什麽能給你的,隻親手熬了一碗銀耳蓮子湯給你。”


    說這話時,配合著她那慈眉善目的笑容,誰又能想到真正痛下殺手的人其實正是這看似仁慈的婦人。


    她這段時日似乎又圓潤了不少,那肚子也大了一圈,竟已有顯懷的態勢,想到於瑟前世設計自己流掉她胎兒之事,薑念嬌不免還是有些擔憂。


    故而從於瑟進門開始,她隻道了一聲“勞母親操心了。”


    隨後她又朝一旁的翠翹使了個眼色,隻示意她趕緊攙扶著於瑟落座。


    畢竟於瑟若是在她青瀾院裏落了胎,那她可真是有苦難言。


    於瑟見著薑念嬌將自己的丫鬟往她跟前送,顯然也意識到了這層,不過她並沒在意這些,待被人扶著落了座,她隻笑著帶些試探的問道“嬌嬌,你這些日子在外麵沒少吃苦吧?”


    薑念嬌此時隻讓憐鶯接過了於瑟送來的銀耳蓮子湯,但她卻並沒有吃那東西。


    畢竟於瑟送的東西,就算沒毒,她也怕加了些不幹淨的佐料。


    不過她雖沒吃於瑟的食物,麵上卻是笑意盈盈“雖然受了些驚嚇,但幸得三殿下所救卻並沒吃什麽苦頭。”


    聽了這話,於瑟點了點頭,隨後隻道“沒吃苦就好,我跟你爹爹這段日子其實都十分擔心你呢。”


    聽於瑟說出這話,薑念嬌隻笑了笑,並沒有接言。


    於瑟也知薑念嬌跟薑放如今不睦,故而也不再多提那些虛偽之言。


    “嬌嬌,你下個月便要出嫁了,這嫁人可是我們女人一生的大事,你這一趟出門後便不要再去管那些瑣事了,隻安心待嫁吧。畢竟如今城中已有些風言風語傳散開來,縱然是你不介意,也該為靖淮想想啊。”於瑟拉著薑念嬌的手,一副語重心長的姿態。


    薑念嬌雖然覺得於瑟這副嘴臉著實可笑。


    什麽風言風語?還不都是她有意流出去的傳言。


    不過麵上,她還是裝出了一副溫馴模樣“嬌嬌知道了,母親便放心吧。”


    於瑟微笑著點了點頭,隨後又探問道“嬌嬌,你也別怪母親多心,你與那三殿下如今到底是什麽情況?”


    聽到於瑟問起這樁,薑念嬌立刻便騰的站起了身子“母親問這話是什麽意思?”.


    見薑念嬌如此激動,於瑟立刻道“嬌嬌,你別激動,我問這些也是你父親的意思。”


    “他的意思?”薑念嬌聽到薑放的名字,不免嘴角揚起一絲嘲諷的笑容“怎麽。父親這是擔心我給他丟臉?”


    見薑念嬌這副神態,於瑟心中一喜,她慣來樂見這對父女不和,不過她嘴上卻還是溫言道“自然不是,嬌嬌,我問這種事情自然也是為了你好,畢竟你生的如此花容月貌,誰見了不得動心。”


    “隻是你如今到底是待嫁之身,若再與三殿下有所牽扯,可就不好了。”於瑟輕聲道。


    她這話倒還算公道,薑念嬌輕聲道“我與三殿下,也不過幾麵之緣,他不過是見我蒙難,才出手相救。我們之後也沒有什麽,這事他身邊的侍從可以作證,翠翹也可以為我作證。”


    聽了這話,於瑟點了點頭,隨後道“我說也是如此,我們嬌嬌與靖淮感情那般深篤又怎麽可能會與三殿下有什麽瓜葛呢,隻你爹偏是不信,我也看出來了今日是他抓著你手不肯鬆,他看你那眼神也分明是一廂情願。”


    “我雖聽外麵的人說這三殿下慣來風評不錯,是個溫和有禮之人,可看他今日表現,我倒覺得此人溫馴之下,深藏禍心。是個狼子野心之輩。”


    “嬌嬌若是喜歡這樣的人,母親自然也就不說什麽了。隻是既然嬌嬌對他沒意思,這段時日還是不免避著他些為好。也免得婚事節外生枝。”


    於瑟的話裏未免有些挑拔離間的味道,不過薑念嬌也不得不承認這於瑟看人還挺準的,她可真是半分也沒冤枉了趙衍楨。


    薑念嬌低下頭去,隻輕聲道了一句“女兒省得了。”


    隨後於瑟隻又拉著她手細細與她敘話了一陣,便離開了。


    隻是這一次她那條一直一言不發的小尾巴薑芝卻半分也沒有離開的意思。


    於瑟見薑芝還磨磨蹭蹭坐在原地沒有起身,倒沒動什麽怒氣。她笑著道“看來我們芝芝也是有話要與姐姐說呢,芝芝既然有心與姐姐說話,便多說說罷,畢竟來日便不免要各奔東西了,來日嫁為人婦,再要相見卻也難見了。”


    說完這話,於瑟便離開了。


    薑念嬌還以為這薑芝也是於瑟安排下來


    繼續套話的對象,不想薑芝卻是什麽也沒說。


    她隻讓身邊的侍女拿來一個盒子,隨後遞給薑念嬌道“阿姐,這個送給你,提前祝你新婚快樂。”


    說完這話,她似乎顯得有些局促,她怯怯看了薑念嬌一眼,一時也找不出話說。


    薑念嬌倒沒料到她留在這裏,居然隻是為了送自己東西。


    她眼神略微錯愕的看了那木匣子一眼,但也隻是一眼,她便讓一旁的晚冬收下了她的禮物,她笑得分外禮貌疏離“阿芝有心了,阿姐在這裏先謝過阿芝了。”


    然而她雖口中稱謝,卻並沒有打開她的禮物,那姿態一如收到於瑟送來的銀耳蓮子湯。


    她雖不擔心這薑芝會跟她母親一般對自己動什麽手腳。


    可薑芝到底是於瑟的女兒,就算她不想對自己動手,可若是二人關係好了,於瑟難免不會將主意打到她手上。


    況且過幾日她便打算收拾她母親,這薑芝過幾日說不定便該恨上自己了。


    與其來日被薑芝糾纏著問為什麽要這樣對她母親,倒不如她們從來都不算姐妹。


    薑芝是個心思細膩的,見薑念嬌這副姿態,眼神也不免有些失落。


    可她到底還是什麽都沒說。


    雖然薑相待她並不刻薄,可她在這薑府卻還是常常有種身如無根漂萍的錯覺。


    在這府裏,她隻處處小心,時時留意。


    也沒妄想過能被薑府真正接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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