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榆悠悠地補上一刀:“譚師傅,雖然你隱姓埋名,但是相信我,對於仙人而言,想要查出你的身份易如反掌。知道了你的身份以後,你所在意的,我都會一點點地毀掉,而且是當著你的麵。”


    “你,卑鄙無恥!”譚石韋氣得渾身哆嗦。


    “哢嚓!”


    一棵碗口粗細的楓樹應聲而斷,緩緩倒了下去。


    原來是譚石韋想要發泄心中的憤怒,下意識地向後揮了一記旱煙袋,發火的人總是要摔摔打打的。


    楓樹:我有一言,報與君知!


    米康茄則早遠離了這個是非之地,在遠處的一塊山石後麵擬態毛毛蟲,心中腹誹:“真是一天安生日子也不過不了!”


    “東主,你就不怕……”譚石韋壓抑著怒火質問章榆。


    隻是他剛說到第四個字,旱煙袋就隱蔽地向章榆刺去。


    兩人之間如果有對話,甲方會習慣性地等乙方把話說完,然後根據話語中的含義決定下一步動作。因而對話時,甲方的大部分注意力都在乙方的話語上。


    譚石韋話說了個開頭便悍然出手,就是要打章榆一個措手不及。


    身份被人道破,然後又被人威脅;不但威脅自己,還威脅自己在意的人與事,是可忍孰不可忍?


    不出手則已,一出手便是雷霆之威。


    “啪!”空氣中響起一聲爆鳴。


    紫銅旱煙袋表麵附著了一層劍芒,明晃晃奪人二目,迅若星火,疾如雷電,向著章榆的檀中穴直刺而去。


    “嘭!”


    一聲悶響,一個人影飛了出去。


    “唉,你這是何苦來哉!”米康茄雖然沒有看清兩人倒底是怎麽出手的,但是那道拋飛的身影他是看得真切。


    譚石韋隻感覺一股巨力自胸口襲來,痛得差點閉過氣去,好容易緩了一緩,卻再也忍不住,“哇”地一聲吐出一口鮮血。


    顏色暗紅,這是內腑之血。


    他就這麽萎頓在地上,一半是因為身體受傷,一半是因為心理打擊。


    明明是自己搶先偷襲,結果卻是自己被打飛,最關鍵是自己根本不知道對方倒底是怎麽出手的。


    “難道自己這十幾年來的努力,真如笑話一般嗎?連這樣的一個小年輕都打不過,我還如何為老莊主報仇……”譚石韋心中一陣頹喪。


    章榆走到譚石韋麵前,居高臨下地望著他:“你可願意為我做事?”


    話是詢問,語氣卻是命令。


    章榆已然出手,這就是譚石韋最後的機會。


    不要以為之前的話語隻是口頭威脅,如果這次譚石韋再拒絕,章榆會認認真真地做一遍的。


    種種念頭在譚石韋腦海中翻轉,最終定格在老莊主那慈祥的麵貌上。


    “唉……”


    良久,譚石韋長歎一聲,忍痛站起身來,右手握拳置於左胸,一躬到地。


    “臣譚石韋,拜見主公!”這是定下君臣名分。


    章榆麵色緩和,虛虛一抬:“無需多禮。”


    至於譚石韋的真名實姓,章榆並不在意,他要的是譚石韋這個人,要的是“聽話辦事”的臣下。


    招唿米康茄過來,章榆道:“譚先生,這位是米先生。”


    譚石韋和米康茄重新見禮,如今他們都是章榆的臣下,算是同僚關係。


    譚石韋其實挺詫異的,數日同行下來,他絲毫沒有發現米康茄有任何的特別之處。不過想到自己當年沒有看出那個叛徒的陰險,現在更是沒有看出章榆身懷絕技,他就不禁對自己的這雙招子產生了深深的懷疑。


    莫要說譚石韋,就是米康茄自己也是雲裏霧裏的,自己究竟有什麽特別之處?


    他之前隻是縣城裏的一名廚子,而後被黑蜂匪掠去,然後章榆滅了黑蜂匪,也算是救了他。


    再然後他就被章榆收為臣下了,而且他身上還揣著合二十萬兩白銀的金銀票。


    要知道被掠前,他的積蓄也就是二十兩白銀。


    二十兩,二十萬兩,一萬倍。


    你說憑啥哩,憑啥主公這麽信任自己?


    在章榆的示意下,米康茄將四千兩金票重新遞給譚石韋。


    譚石韋趕緊拒絕道:“為主公辦事是臣下的本分,怎麽能再要主公的錢財。”


    他譚石韋為人講究一個“忠”字,不然也不會隱姓埋名十餘年,隻求一日能為老莊主報仇。


    如今不管情願與否,既然拜了章榆為主公,就不會三心二意,這是他做人的原則。


    章榆笑著道:“拿著吧,我從來不虧待自己的臣下。”


    譚石韋見章榆說地堅定,這才接過金票。


    米康茄在一旁敲邊鼓:“譚先生隱姓埋名,或有所圖,或有所畏,如今主公力強,而且即將拜入仙門……”


    米康茄話未說盡,譚石韋已然明白,主公力強可以威壓自己,現在自己與主公已然是一條戰線,或許可以請主公幫助自己。


    “主公,臣下有一事相求……”雖然很難為情,但是譚石韋還是急切道。


    畢竟他現在寸功未立,卻先求起主公辦事……


    章榆示意米康茄重新燃起火把,頭前帶路,然後對譚石韋道:“我們邊走邊說。”


    剛才章榆手下留了分寸,譚石韋雖然傷重,尋常走路卻不礙得。


    譚石韋的事情說來也很簡單,老套的農夫與蛇的故事。


    譚石韋真名古山龍,原先是乞兒,武學根骨極佳,後機緣巧合之下,被雲劍山莊老莊主雲樸收養,成為雲樸的第六個弟子。


    三年後老莊主又收養乞兒昆布作為第八個弟子,也是關門弟子,精心教導。


    昆布謙恭有禮,山莊上下無不交口稱讚。


    譚石韋雖然覺著此人有些假,但的確沒有昆布什麽不好的證據,因而隻能將這些想法埋在心底。


    昆布根骨更勝譚石韋,三十二歲便晉升到宗師境,成為山莊新一代弟子中的首領。


    四年後一天夜裏,雲劍山莊突遭仇家黑虎派襲擊。


    原本嚴密的防禦竟然沒有起到任何作用,黑虎派不費吹灰之力就打到了山莊核心——承影樓。


    顯然這是有內鬼。


    木已成舟,老莊主隻能親自迎戰仇家。


    卻不料,就在他注意力完全被黑虎派吸引時,後背被人重重擊了一掌。


    而這個人正是人人稱讚的昆布。


    他就是叛徒!


    原來他早與黑虎派勾結,黑虎派斬殺雲樸老莊主報仇,昆布則可以掌權雲劍山莊。


    雲樸老來得子,按規矩,莊主之位是要傳給少莊主的,昆布如何能忍?


    譚石韋眼見承影樓內大勢已去,趁著眾人不注意,想要帶少莊主逃離,為雲樸老莊主保留一線香火。


    昆布很快發現少莊主失蹤,隨後追蹤而至。


    彼時譚石韋不過是大師境巔峰,如何是昆布的對手?


    隻糾纏了數合,譚石韋就被昆布一掌擊成重傷,少莊主也被拍碎了頭顱。


    無奈之下,譚石韋隻得服下一顆“燃血丹”,燃燒精血提升遁速,才堪堪借夜色逃得一命。


    畢竟,對於昆布而言,最重要的是接管山莊權利,而不是追殺譚石韋。譚石韋本來根骨就不如他,更別說現在服用燃血丹,傷了根本。


    逃出生天後,譚石韋知道雲劍山莊必然發布江湖追殺令,隻得隱姓埋名於途康鏢局,一方麵恢複傷勢,一方麵徐圖報仇。


    老莊主於他有養育之恩,授業之恩,他譚石韋為人講究一個“忠”字,發誓要為雲樸老莊主報仇。


    這也是他屈服於章榆的原因,拚得一死容易得很,老莊主的仇誰來報呢?


    最可氣的是其它師兄弟,居然盡都屈服於昆布,而且從後來得知的消息看,他們居然不以為恥,反以為榮。


    可恨!


    譚石韋也是運氣好,於深山尋得一株六百年份的黃精,固本培元,才將燃血丹侵蝕的根本補了迴來,不然現在他恐怕已經半隻腳踏進棺材了。


    聽完了譚石韋的故事,章榆笑著道:“這是小事,你先與我去素玄劍宗,之後我派幾名仙人與你同迴雲劍山莊就是。”


    左右不過是凡人間的恩恩怨怨,在這個實力為尊的叢林中,算得了什麽呢?


    “你之前是生活在人類世界,”章榆看見譚石韋在捏拳頭,點他一句,“從今以後你就生活在叢林當中了。”


    “叢林中最基本的關係是‘吃與被吃’。大魚吃小魚,小魚吃蝦米,這叫食物鏈,誰力量大,誰就在上麵。”


    米康茄把火把一舉,狼嚎道:“我要成為站在食物鏈頂端的男人啊!”


    章榆笑罵著踹了他一腳,心中思量:


    “譚石韋狠辣,江湖經驗豐富;米康茄反應快,看得透,貪而不迷。”


    “自己手下總算是有兩個可用之人,接下來要收服幾名修士,譚、米二人現在還沒有與修士對話的資格。”


    ------


    這是一片平緩的山坡,半山坡上有一口清泉,泉水溢出之後就會在山坡上蔓延,最後匯聚到山穀中的小溪。


    寸許高的山草,山草下微微流動的水反射著火把的光,如同另一片星空。


    這就是雀菜的生長環境。


    雀菜猶如藻類,形似木耳,章榆從地下拾起一片,果然能感覺到其上氤氳著淡淡的靈氣。


    放入口中咀嚼,鮮美的味道混合著爽脆的口感,十分讓人著迷,難怪能成為人們熱捧的食材。


    隻是鮮味尚未褪去,一股熱流便從雀菜的斷茬中滲出,刺激著味蕾,怪怪的而又讓人著迷的味道。


    果然是靈植啊,這也是自己來到小魚界見到的第一種靈植。


    章榆將手掌輕輕覆蓋在地麵上,細心感受……


    嗯,此地有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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