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沌劫海上,霧靄彌漫。


    黑色的劫雲像堆積的一座座山巒般,綿延在天穹之上,一眼望不到頭。


    巨大的黑色龍骸在海麵破浪而行,軀體看似龐大,速度卻奇快無比。


    太昊靈虞已返迴船上的房間內。


    之前的廝殺戰鬥,她遭受重創,需要療傷。


    蘇奕和凰紅藥也正打算返迴。


    「那個君渡,你過來,我家少主找你有事!」


    道祖蔡勾在遠處招了招手,像召喚一個小廝,架子很大。


    凰紅藥秀眉微皺。


    蘇奕則不以為意,信步走了過去。


    「雲絕少主有何吩咐?」


    蘇奕問道。


    蔡勾直皺眉頭,這廝還是如此沒禮數,就不知道先躬身作揖,再畢恭畢敬地請教?


    不過,因為上次計較蘇奕禮數的事情,蔡勾被太昊雲絕訓斥了一頓,這次蔡勾哪怕再看蘇奕不順眼,倒也不好再當麵計較。


    「你手中那份秘圖,可有變化?」


    太昊雲絕直接問道。


    對於君渡這樣的小角色,他都懶得寒暄什麽,如同對待一個無足輕重的下人。


    至於這個下人是否有禮數,以他的身份,自然也不屑計較什麽。


    「有。」


    說著,蘇奕攤開掌心,掌紋浮現出那一幅秘圖。


    秘圖內似囊括一方星空,有無數星光流轉的痕跡在呈現,那些星痕交錯,看似繁雜,實則皆像羅盤上的指針般,指向同一個方向。


    太昊雲絕隻看了半晌,道,「你能確定,這秘圖所指,就是海眼劫墟?」


    蘇奕搖頭,「我不曾去過,不敢妄言。」


    「這倒也是。」


    太昊雲絕想了想,忽地深唿吸一口氣,「你跟我一起,去見一見那位存在,讓那位存在看一看,你這秘圖是否靠譜。」


    「至於其他人,都留在原地,莫要擅自妄動,以免引起那位存在誤會!」


    他目光看向遠處。


    那位如若屍體般的詭異道人,已盤膝坐在那一座白骨道台上,麵朝前路,背對著他們。


    隻看一眼,太昊雲絕心中就一陣發毛。


    可為了前往海眼劫墟的事情,太昊雲絕還是心一橫,獨自帶著蘇奕,走了過去。


    越是靠近那一座白骨道台,太昊雲絕腳下就越沉重,心中止不住地冒出寒意。


    那是一種源自本能中的畏懼,一如修道者麵對天劫!


    尤其是那詭異的道人,雖然盤膝而坐,背對他們,枯寂如死屍,可身上卻有一股無形的恐怖氣息,帶給太昊雲絕極大的壓迫感,幾欲窒息!


    忽地,太昊雲絕注意到,身旁的君渡似是渾然不覺般,步履和神態都很從容。


    他不禁感到意外,「那劫靈何其恐怖,你就不害怕?」


    蘇奕略一沉默,道:「我裝的。」


    裝的?


    太昊雲絕眼神古怪,心中哂笑,這廝倒也是個妙人啊,裝得還挺像!


    蘇奕也忍得很辛苦。


    沒辦法,每次見到太昊雲絕,他就想起這家夥被自己暴虐時淒慘如死狗的模樣,


    直至來到那白骨道台不遠處,太昊雲絕深唿吸一口氣,拱手作揖,道,「叨擾前輩了,晚輩有事相詢,不知前輩能否賜教。」


    盤膝而坐的道人悄然站起,轉過身來,一對淡漠的眸冷幽幽看向太昊雲絕,「何事?」


    僅僅被對方眼睛盯著,太昊雲絕就一陣頭皮發麻,不禁艱難咽了咽吐沫,低聲把事情說出。


    道人哦了一聲,不假


    思索道:「那一份秘圖沒問題。」


    太昊雲絕一呆,前輩您都沒看一眼,怎能就做出判斷了?


    「還有事?」


    道人問。


    那生硬冷淡的態度,讓太昊雲絕心中愈發感到壓抑,連忙道,「多謝前輩指點,已經沒事,晚輩告辭!」


    說著,他正要帶蘇奕離開。


    道人忽地道:「若可以,讓你身邊之人留下,且容我看一看,那秘圖指引的方向,會否有變化。」


    太昊雲絕精神一振,連連點頭,「可以!」


    他看向蘇奕,吩咐道,「君渡,能陪在前輩身邊聽命,是你莫大的造化,可不能失了禮數!若你表現得好,我保證少不了你的好處!可明白?」


    蘇奕點了點頭。


    他心中有些異樣,印象中,太昊雲絕最經常說的話,就是給他人畫大餅。


    太昊雲絕轉身而去。


    他是真不想再待上片刻,那詭異的道人太瘮人,讓他渾身不自在,如芒在背。


    白骨道台前,隻剩下道人和蘇奕。


    目睹這一切,凰紅藥不免有些擔憂,唯恐蘇奕發生什麽差池。


    可她不知道的是,不是道人想把蘇奕留下,而是蘇奕主動讓道人開口,把他留下。


    「閣下如何稱唿?」


    蘇奕傳音問。


    道人立在白骨道台上,頭顱微低,雙手抬起正要作揖,就被蘇奕阻止。


    「莫要多禮,免得讓他人懷疑。」


    蘇奕吩咐。


    道人點了點頭,「若命官大人不願他人察覺,不妨登上道台一敘。」


    蘇奕當即走了上去。


    那道台上劫光流轉,黑色霧靄氤氳,當蘇奕出現其上,遠處觀望的眾人唯恐被那道人誤會,下意識收迴了感知力量。


    「都散了吧。」


    太昊雲絕揮了揮手。


    他帶著蔡勾和那些道祖,走進了寶船大殿內,打算商議一下報複顓臾氏的計劃。


    唯獨凰紅藥一人,依舊立在那,遠遠地看著那一座白骨道台。


    放心不下。


    船上的一座房間內,太昊靈虞立在窗口處,同樣看到了那座白骨道台上的景象。


    「那隻蝴蝶,就是妮兒吧,她都願意為這姓蘇的小命官做事,肯定是知道,他是你的轉世之身。」


    太昊靈虞心中呢喃,眼神中盡是柔情,「這小命官性情倒也不壞,無論是為了他自己,還是為了凰紅藥,才選擇在暗中出手,可不管如何,也等於幫我解決了一個棘手的***煩。」


    太昊靈虞悄然轉身,來到書桌前,鋪開一張紙,拎筆寫下一首漂亮的小詞。


    彈破莊周夢,兩翅駕東風。


    三百座名園,一采一個空。


    誰道風流種,唬殺尋芳的蜜蜂。


    輕輕飛動,把賣花人扇過橋東。


    寫完,太昊靈虞晶瑩的金色靈眸中浮現一抹淺淺的笑意。


    這首小詞,出自蕭戩之手,描寫的是一隻蝴蝶。


    說曾有一隻蝴蝶從夢境中來到現實,一對翅膀駕著浩蕩的東風,把三百座名園裏的花蜜全采了一個空。


    它是天生的風流種,嚇跑了采蜜的蜜蜂。


    它一對翅膀輕輕揮動,就能把賣花的人都扇過橋東邊去。


    意思很淺顯,卻很詼諧和寫意。


    當時,蕭戩說,他是因為看到了一隻名叫「妮兒」的蝴蝶,才靈感一動,寫下這首小詞。


    可在太昊靈虞看來,這首詞分明就像寫蕭戩自己。


    以蝴蝶自比,到處采蜜,還


    霸道得不允許其他蜜蜂靠近,活脫脫一個天生的風流種,令人又愛又恨。


    也是這件事,讓太昊靈虞知道了「風霓」的存在。


    故而,剛才在和那詭異道人對戰時,當那隻蝴蝶出現,太昊靈虞很快就猜出是誰在暗中出手。


    不過,太昊靈虞都沒想到,那被蕭戩親昵稱唿為「妮兒」的蝴蝶,會有如此不可思議的手段。


    「那小命官恐怕想不到,我早識破了他的身份,也猜出了風霓的來曆吧?」


    「還有凰紅藥那腿精,肯定也想不到,任憑她如何遮掩,在我麵前也是自作聰明!」


    想到這,太昊靈虞唇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


    似是很得意。


    ……


    白骨道台上。


    蘇奕看著身影殘破,形若古屍的道人,很難想象,這會是一個誕生於混沌劫海中的劫靈,是由一股災劫本源規則所衍化。


    對方自稱「聾道人」,一個很古怪的綽號。


    聾道人腳下的黑色龍骸,是真正的一條蒼龍遺骸所化。


    那條蒼龍誕生於混沌紀元最初時,曾是這混沌劫海中的一位霸主。


    哪怕如今已淪為一具遺骸,猶有著不屬於當世頂級道祖的戰力。


    最重要的是,在混沌劫海,這具蒼龍遺骸足以翻江倒海,傲嘯四方。


    一如君王般,能夠震懾混沌劫海中分布的許多詭異生靈。


    按聾道人所言,混沌劫海太過浩瀚,古今歲月中,強大如天譴者,也無法丈量出混沌劫海的具體範圍。


    也沒人知道,這混沌劫海中究竟藏著多少的秘密。


    在混沌劫海,到處分布著充斥著災劫氣息的生靈和事物。


    像聾道人這樣的劫靈,也不在少數!


    而海眼劫墟,則被視作混沌劫海的本源所在,號稱是混沌劫海的源頭。


    也被視作世間一切災劫力量的起源之地。


    「在命河起源四大天域,作為主宰的五位天譴者中,有四位都視命官為必須鏟除的異端,為何你這樣的劫靈,卻會選擇聽命於命官?」


    蘇奕忽地問道。


    他之前的確沒想過,化作蝴蝶的劫靈風霓出手,竟能讓聾道人這種強大到堪稱禁忌的存在,主動低頭。


    雖說他早從風霓那得到答案,可還是想進一步印證一下,順便看一看,聾道人會否給出其他答案。「嗯,還欠兩個盟主五更,金魚沒忘。


    這周內,會再補一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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