凰紅藥和玄凰神族其他人不同。


    她對蕭戩談不上仇恨。


    心中也從不認為,讓玄凰神族淪落到今天這般地步的原因,都出在蕭戩身上。


    歸根結底,是他們的始祖“凰世極”在當年輸了!


    宗族排斥和仇恨蕭戩,凰紅藥能理解,畢竟當年若不是始祖凰世極鐵了心要幫蕭戩成為命運主宰,也不會輸得這般慘重。


    也正因如此,凰紅藥雖然不曾敵視蕭戩,但心中卻極為排斥命官一脈,不願再和命官一脈牽扯任何一絲的關係。


    因為如今的玄凰神族,真的再經不起任何動蕩了。


    可世事無常,凰紅藥萬沒想到,新一任命官會在抵達命河起源時,就出現在自己麵前。


    若不是在意凰神秀和凰煊,她絕對會毫不猶豫把蘇奕拿下,交給宗族處置!


    幸虧初次見麵時,蘇奕的坦誠,讓凰紅藥的印象發生了微妙的變化,決定把蘇奕留在身邊做事。


    打算看一看,為何凰神秀和凰煊寧可拚著性命不顧,也要幫蘇奕。


    而蘇奕的表現,將決定她最終的態度!


    隻是連凰紅藥都沒想到,還沒等帶著蘇奕抵達梧桐齋,就經曆了剛才這樣一場禍事!


    而蘇奕的表現,則讓她感到驚詫、震撼、意外,無法不動容,更無法不刮目相看!


    才剛相識不久,就能挺身而出,為梧桐齋殺敵。


    甚至,麵對一位原始境道主,不惜赴死一戰!


    這樣的命官,讓凰紅藥哪還能排斥?


    此時,看著性命本源受損嚴重的蘇奕,凰紅藥甚至感到很自責和心疼!


    “怪不得神秀願意為了你而不顧一切……”


    凰紅藥心中喃喃,“神秀既然可以這麽做,我自然也可以!”


    正自想著,凰紅藥猛地就看到,之前還在昏迷中的蘇奕,在此刻悄然睜開了眼睛。


    甚至,那血漬模糊的臉龐上還露出一抹笑容,道:“怎麽樣,氣可消了?”


    語氣輕鬆,字字清楚,一點也不虛弱嘶啞,就像沒事人似的。


    凰紅藥怔怔地看著蘇奕,擔憂道,“你……該不會是臨死前的迴光返照吧?”


    蘇奕:“……”


    他連忙站起身,舒展了一下身影。


    頓時,在凰紅藥驚異目光注視下,蘇奕的生機雖然依舊衰弱無比,可一身傷勢卻在眨眼間就消失不見。


    隨著蘇奕抬手撣了撣衣袍,身上的沾染的血漬和灰塵都被蕩除掉,變得幹幹淨淨。


    “這怎可能?你之前分明……”


    凰紅藥睜大眼睛,說不出話來。


    蘇奕笑起來,“既然連你也沒看出破綻,證明我剛才演的戲還行。”


    凰紅藥:“……”


    演戲?


    難道剛才發生的一切都是假的?


    可那玉石俱焚的性命本源,總該不是假的吧?


    蘇奕解釋道,“其中的門道,和命官的手段有關,說來複雜,實則前輩隻要明白,我之前拚命所毀掉的,並非是我自身的性命本源就行了。”


    原來如此……


    凰紅藥隱約有些明白了,旋即她眼睛一瞪,如刀鋒般犀利懾人,“前輩?”


    蘇奕頓時改口,“大人!”


    “大人?”


    凰紅藥還是感覺有點別扭,道,“以後隻你我二人時,以道友相稱便可。”


    蘇奕點了點頭。


    凰紅藥忍不住道,“之前殺畢天木之後,你真的沒受傷?”


    蘇奕聽出話語中的關切,微微一笑,“他還傷不了我。”


    以他如今的修為,哪怕不動用命官手段,也能輕鬆滅了畢天木這種原始境道主。


    之前之所以表現出玉石俱焚的拚命姿態,完全就是在演戲,在塑造“君渡”這個人設。


    不能表現得太逆天,但又不能太弱,故而在戰鬥中,蘇奕才會展露出一種瘋癲、殘暴、不要命的性情。


    歸根到底,他為了不被識破,必須讓“君渡”和真正的自己完全不一樣。


    也幸虧凰神秀早有準備,在安排“君渡”這個身份的同時,還把一股屬於“君渡”的性命本源力量,交給了蘇奕。


    讓得蘇奕能夠順利施展“竊命術”,真正把自己變化為君渡。


    由此也能看出,和蕭戩關係莫逆的凰神秀,對命官的手段的了解,遠非他人可比。


    明顯早在護送蘇奕前來命河起源時,就已做足了準備。


    若非如此,蘇奕也注定巧婦難為無米之炊。


    “沒事就好,你在此稍等。”


    凰紅藥說著,已掠空而起,來到天穹之上,隨著她探出一隻玉手,當空一按。


    轟!!


    整個赤雪山脈徹底塌陷,就像被世間抹除了一樣,大地沉淪,焦土遍布。


    做完這一切,凰紅藥飄然返迴寶船,輕飄飄說了一句,“此地祖源礦脈既然無法再被我族掌控,那就徹底毀掉就是。”


    蘇奕一怔,笑道:“若畢方神族知道,怕是非氣死不可。”


    凰紅藥也忍不住露出一絲笑意。


    旋即,她察覺到什麽,飛快傳音道,“你快去船艙中躺下,繼續演戲。”


    蘇奕心領神會,意識到有人來了,當即進入船艙,舒舒服服地躺在了床榻上。


    口鼻間,還能嗅到一縷沁人心脾的淡淡幽香,大概……凰紅藥也曾在這床榻上歇息過。


    這時候,遠處傳來一陣破空聲。


    一群強者身影挪移而至。


    為首的,是一個紫袍灰發中年,麵堂紅潤,威儀十足。


    “我等來遲,還望大人恕罪!”


    紫袍中年和那些強者抵達後,第一時間上前,向凰紅藥見禮。


    “褚容,你來的正好,有一件事,我想聽聽你的解釋。”


    凰紅藥轉身,看向那紫袍中年,美眸犀利,渾身散發出一股懾人的威勢。


    她氣質本就冷峭孤傲,再加上是道祖,隨著開口一股無形的威壓隨之籠罩全場。


    被叫做褚容的紫袍男子唿吸一窒,連忙低頭,“還請大人明示!”


    其他人也暗暗心驚,都早已發現,整個赤雪山脈都已被徹底毀掉,意識到之前此地必發生了大變故!


    “之前,是你傳信告訴我,畢方神族的人前來搶占此地的祖源礦脈,對否?”


    凰紅藥冷冷道。


    褚容沉聲道:“正是!”


    凰紅藥再問,“那你為何不曾告訴我,畢山仲這老東西也在?”


    褚容渾身一僵,連忙道,“迴稟大人,屬下得到消息時,也並不了解情況,斷不敢有意隱瞞!”


    凰紅藥沉默片刻,道,“你們先迴火棲山。”


    火棲山,就是梧桐齋紮根在雲嵐界的據點。


    褚容如釋重負般,“是!”


    當即,一行人匆匆而去。


    直至褚容一行人走遠,凰紅藥才催動寶船,向天穹遠處掠去。


    凰紅藥自己,則來到船艙中。


    當看到蘇奕懶散地躺在自己的床榻上時,凰紅藥不由一怔。


    讓你躺下,但不是讓你躺在我床上啊!


    這家夥可千萬別和蕭戩一樣,骨子裏是個好色成癮的色胚子!


    “你可以起來了。”


    凰紅藥穩了穩心神,冷冷開口。


    蘇奕睜開眼,舒服地長長伸了個懶腰,卻沒有起身,“現在又沒外人,讓我再多躺一會。”


    凰紅藥:“……”


    若不是看著蘇奕那一身生機猶自虛弱無比,她早把這賴在自己床上的渾蛋一巴掌拍出去。


    蘇奕忽地道:“你的懷疑是對的,梧桐齋有內奸。”


    凰紅藥心中一凜,“你也看出來了?”


    “這次的事情,明顯是個陷阱,為的是引誘你這位道祖前來赤雪山脈。”


    蘇奕隨口道,“而畢山仲的意圖也很明顯,就是想激怒你,讓你不顧一切出手。”


    頓了頓,他說道,“我懷疑,一旦你動手,畢方神族就可以名正言順地出動力量,去對付你和梧桐齋!”


    凰紅藥不解,“他們哪來的膽子敢這麽做?”


    “別忘了,那畢山仲曾說,昨天的時候,你們玄凰神族族長才剛簽了一份長達百頁的賠償契書。”


    蘇奕道,“在這節骨眼上,免不了有人會趁火打劫,落井下石,做一些尋常沒機會做的事情。”


    “而畢方神族敢這麽做,必是有所依仗,要麽是早已和雲嵐界其他勢力暗中串聯,要麽是背後有人指使。”


    “要麽,是兩者皆有。”


    “而今天發生的事情,讓人無法不懷疑,你們梧桐齋是否早有內奸和敵人裏應外合。”


    聽到這,凰紅藥一對秀眉不由緊緊蹙起。


    她作為道祖,自然一下子就想明白蘇奕話中的關鍵所在。


    而此時,蘇奕忽地從床上起身,眼眸正視凰紅藥,道:“歸根到底,這一次終究還是因為我的事,而讓你們玄凰神族被迫簽下賠償契書,以至於才會引發今日……”


    不等說完,凰紅藥打斷道,“神秀和凰煊闖出的大禍,和你有什麽關係?”


    她抬眼直視蘇奕,“以後,也莫要再說這些!”


    言辭間,盡是不容違逆的力量。


    蘇奕和凰紅藥對視半晌,最終點頭道:“好。”


    而此時,青衣小姑娘那清脆的嗓音忽地在蘇奕心頭響起:


    “蘇大人,青兒察覺到一股祖靈根的氣息正在靠近過來,這可能是某個大能者隨身攜帶的寶物氣息,極不尋常,青兒覺得有必要提醒您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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