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爐洶洶燃燒,光焰交織,似能焚燼蒼穹。


    這是卓禦一身大道衍化出的法相。


    道真境,求的是一個“真”。


    繁華落盡,洗盡鉛華,是為真。


    化繁為簡,大道返璞,是為真。


    所謂“真”,就是一身大道在追本溯源的成祖之路上,求索起源之秘。


    一如尋根!


    卓禦的劍道,和最為極盡的焚燃和毀滅規則有關,其衍化出的火爐,就是其一身大道的呈現。


    那等大道規則,的確遠非永恆道途可比,和執掌了混沌原始中的起源之秘般,有著一股壓蓋一切的大勢。


    遠處,蘇奕收起手中酒壺,一襲青袍獵獵作響,那一身的氣機也在轟鳴。


    沒有任何廢話,兩者幾乎同時出手。


    轟——!


    天地一震,十方虛空顫抖。


    卓禦一劍斬來時,劍氣若飛灑飆射的火雨,帶起耀眼奪目的毀滅光澤,將虛空焚燃,天地仿佛墜入火爐之中。


    蘇奕不退不避,振衣拂袖。


    肉眼可見,一道渾圓的大道命輪浮現,衍化為一道劍氣,扶搖而起。


    頓時,無數火焰被磨滅,黯然凋零。


    十方虛空隨之扭曲塌陷。


    那是蘇奕這一劍釋放出的磨滅威能所致,當和卓禦這一劍硬撼在一起時,天地轟然一震。


    無盡劍光迸射。


    所有人眼眸收縮。


    再看場中,隨著光雨飛灑,毀滅力量擴散,蘇奕那峻拔的身影則被這一劍所撼動,猛地倒退出去。


    卓禦一步上前,揮劍殺伐,根本不給蘇奕反應的機會。


    一劍又一劍接連斬出,快若驚世流光,隨著每一劍斬出,鋪天蓋地的火焰光雨隨之如山崩海嘯般前衝,層層堆積,恰似驚濤拍岸。


    這等攻勢,端的是霸烈狂暴,有撼大摧堅之勢,一往無前之威。


    仿佛要將前方一切阻撓都統統轟碎掉!


    在這等攻勢下,蘇奕的身影不斷被震退,每一次還未站穩,就又新的劍氣撲麵而至。


    就像一艘小舟置身在狂風暴雨的海麵上,正在承受怒海狂濤一次次的轟擊,隨時會傾覆。


    “卓禦厲害啊,不出意外,他都已快要突破到道真境後期地步了。”


    有人驚歎。


    “我還當這蘇奕有多可怕,還揚言要和我等一起對決,如今看來,也不過如此。”


    有人輕笑。


    許多人都看出蘇奕不曾動用周虛規則,如今已經被卓禦壓製!


    下意識地,都暗鬆了一口氣,認為之前他們高估了蘇奕的可怕。


    “不過如此?他未曾踏足成祖之路,都能做到這一步,試問在眾玄道墟古今歲月中,何人曾做到過?”


    血河宮的金袍男子冷冷開口。


    頓時,許多人語塞,都沉默了。


    的確,要想在天命境中對戰道真境道祖,一如蚍蜉撼樹,自古至今都未曾有人成功過。


    而要知道,卓禦不是尋常的道真境,作為火種人物的他,戰力之盛,在此境中已稱得上一流!


    蘇奕能與之對抗,已是破天荒般的壯舉!


    “可誰不清楚,他乃是劍帝城大老爺的轉世之身,若做不到這一步,才叫貽笑大方!”


    有人駁斥。


    “不必爭,等蘇奕落敗時,再評判其實力也不遲。”


    太符觀的紫袍道人平靜開口。


    誰都看出,蘇奕處於劣勢,已快被卓禦那怒海狂濤般的攻勢摧垮。


    可沒人注意到的是,卓禦眉宇卻有一抹凝重之色。


    他已動用全力,施展過多次殺招。


    哪怕換做同境對手,也早已撐不住。


    可蘇奕卻未曾被擊垮。


    每一擊都在正麵硬撼中承受下來。


    雖然他被殺得不斷倒退,鋒芒都被自己打壓。


    可卓禦清楚卻發現,縱使自己施展的劍道造詣再強,都很難真正擊敗對方。


    除非……


    拚盡底牌!


    可這讓卓禦有些猶豫。


    終究不是生死之爭,底牌一旦亮出,極可能就是不死不休的局麵。


    修行至今,卓禦還是第一次經曆這樣的戰鬥。


    對手明明和自己相差整整一條道途,可那等逆天的戰力,卻讓自己感到無比棘手!


    深唿吸一口氣,卓禦摒棄雜念,全身心投入到戰鬥中。


    他不信,憑自己的一身道行,還拿不下對方了!


    殺!


    卓禦身影直似化作一口火爐,焚燃天上地下,光耀天海,氣息恐怖無邊。


    他每一劍斬出的威能,讓其他邊岸強者都感到心驚,騷動不已。


    不少明眼人也發現情況不對勁。


    卓禦雖盡顯鋒芒,占盡優勢,可卻遲遲拿不下蘇奕!


    再看蘇奕,處境雖狼狽,可每一次抵擋,卻都能把卓禦的攻勢一一抵消掉。


    “奇怪,他如何做到的?”


    太符觀的紫袍道人皺眉。


    蘇奕一身的氣息很晦澀,衍化為一個渾圓的大道光輪,讓人無法窺破其中的玄機。


    而他所施展的大道力量,也很古怪,猶如莫可名狀的混沌,令人琢磨不透,卻偏偏能擋住道真境的規則之力。


    “去!”


    廝殺中,卓禦一聲低喝,眼眸中如烈火燃燒,施展一擊絕殺,一劍之下,若亂世銅爐橫空而出,要焚煉諸天!


    而就在這一瞬,一直處於被打壓處境的蘇奕,卻忽地笑了起來。


    他大袖一揮,駢指如劍,當空一點。


    轟!


    眾人隻覺眼前刺痛,心境感受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壓迫,恍惚間仿佛看到,一盞燈騰空而起,像一輪大日般,獨照萬古,光徹天下!


    那是蘇奕的心命法相。


    而在卓禦心頭,則產生一股強烈的危機感,渾身發毛,臉色都變了。


    唯獨他清晰洞察到,那一盞宛如大日般的燈影中,掠出一口道劍,一閃而逝。


    旋即,卓禦都來不及反應,心魂劇痛,眼前發黑,整個人踉蹌倒退,終究是沒忍住,唇中發出吃痛的悶哼。


    那張臉龐都變得煞白透明起來,眉梢眼角浮現一抹難掩的驚悸。


    這一擊太霸道,讓卓禦感受到了真正的死亡氣息!


    隻是……


    就在他自以為要完了的時候,那一抹死亡氣息卻憑空消失不見了。


    卓禦不禁恍惚,隱約猜出一個答案——


    對手手下留情了!


    轟!


    在卓禦心境遭受重擊的一瞬,那一道宛如亂世銅爐般的劍氣尚在半途,還未曾施展真正的威能,就轟然潰散。


    光雨飛灑中,眾人視野恢複清晰,可心中兀自殘留著一股難言的驚悸和不安。


    剛才那一瞬,他們同樣都察覺到了蘇奕心境力量的恐怖,無不被震撼到。


    須知,他們還僅僅隻是在觀戰!


    都無法想象,若是正麵和蘇奕廝殺,又該承受何等恐怖的打擊。


    “還要繼續嗎?”


    蘇奕問。


    他身上負傷多處,但都隻是皮外傷,談不上嚴重,也不影響戰鬥。


    遠處,卓禦怔怔地凝視蘇奕半晌,搖頭一歎,“我輸了,心服口服!”


    眾人麵麵相覷,心頭震動。


    卓禦,一位來自萬妖劍庭的火種人物,一個道真境中期的劍修,不止認輸,還被打服了!!


    而更讓人震驚的是,卓禦此刻竟雙手抱拳,行禮道:“多謝閣下手下留情,未曾毀我道心!”


    全場寂靜,鴉雀無聲。


    唯有卓禦的聲音在迴蕩著,人們也終於明白,為何齊禦認輸了。


    之前蘇奕那一擊,擁有擊毀卓禦道心的威能!


    但,蘇奕並未這麽做。


    而這正是卓禦為之歎服和感激的原因所在。


    “謝什麽,機緣之爭,論的是成敗,你我無仇,我自不會做的太絕。”


    蘇奕拎出酒壺喝了一口。


    卓禦隻抱了抱拳,便抿著唇,轉身退下,顯得很沉默,可見這一戰帶給他的打擊何等之大。


    遠處觀戰者神色複雜。


    之前,他們可都認為蘇奕必輸,誰曾想身陷被動局麵的蘇奕,卻在一擊之間就翻盤了?


    “兩位,該你們了。”


    蘇奕目光看向血河宮的金袍男子和太符觀的紫袍道人。


    一瞬,氣氛又是一變。


    見識了蘇奕和卓禦之間的一戰,誰還能不明白蘇奕的恐怖?


    這等情況下,無論誰再和蘇奕對戰,都得掂量掂量是否能承受落敗的後果!


    “蘇道友要不要先歇一歇?”


    血河宮的金袍男子率先站出來,他身影高大威猛,氣勢迫人,眼眸顧盼時,神芒流竄。


    “不必。”


    蘇奕微微搖頭。


    “既如此,那就戰吧。”


    太符觀的紫袍道人飄然走出,“貧道‘雲築’,太符觀傳人,道真境後期。”


    血河宮金袍男子也沉聲道:“吾名‘董慶之’,來自血河宮,道真境中期!”


    兩人一左一右,憑虛而立,一身氣機籠罩這片天地,遙遙鎖定在蘇奕一人身上。


    蘇奕笑了笑,道:“這一戰,我就不再藏拙了,兩位可莫要留手。”


    之前和卓禦一戰,他一直在印證自身實力,故而才會一直陷入被動。


    但,不能否認的是,卓禦的確太強。


    若不動用心境神通,他最多也隻能和卓禦打一個平手。


    當然,若動用周虛規則力量,十個卓禦也不是他的對手!


    而經曆這一戰,已讓蘇奕大致摸清楚道真境的大道力量和戰力,自然不會再保留什麽。


    “請!”


    血河宮董慶之、太符觀雲築皆點了點頭,一身氣息隨之悄然運轉。


    大戰一觸即發。


    可就在此時,一道清冷縹緲的聲音冷不丁地響起:


    “你們兩個心中難道沒點數麽,再打也是輸,何必多此一舉,自討無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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