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奕看了一眼憤怒的楊淩霄,笑了笑。邪劍尊以江無塵的身份自居,有利有弊,談不上是多大的災禍。


    畢竟,在江無塵轉世後,有邪劍尊在,礪心劍齋猶自能夠屹立天下而不倒。


    弊端則是,邪劍尊終究不是江無塵,鳩占鵲巢,在過往歲月中,還不知對那些曾追隨江無塵身邊的元老級人物幹過多少殘暴血腥的事情。


    “等我離開青峰洲時,就會放你離開。”蘇奕說著,已經重新翻閱書籍。


    楊淩霄欲言又止,最終沉默轉身離開。而蒲鉉則悄無聲息地出現了。


    “現在知道了自己生前的身份,有何感想?”蘇奕隨口道。蒲鉉歎道:“恍如大夢一場。”之前,蘇奕和楊淩霄的交談,盡數被蒲鉉收入耳中。


    也讓蒲鉉終於知道,在淪為詭靈之前的自己,究竟是誰了。江無塵一生,隻收過三個弟子。


    大弟子陸野。二弟子洛顏。三弟子金玄。如今,大弟子陸野早已是礪心劍齋掌教,天下皆知的天命境道主,絕世耀眼的天君劍修。


    二弟子洛顏,則在江無塵轉世之前,就已外出遊曆,徹底從永恆天域消失。


    但在礪心劍齋祖師堂譜牒中,依舊記錄著洛顏的名字。三弟子金玄,在江無塵尚在世上的時候,就遭遇了不測。


    據說是外出曆練的時候,不幸遭難。至於金玄究竟命喪何處,則無人可知。


    按楊淩霄所說,在礪心劍齋上下,人人都知道開派祖師的三位弟子中,金玄最受祖師青睞。


    金玄的殞命,也最讓祖師痛心。據說金玄遭難時,才僅僅寂無境修為,而祖師得知這個噩耗時,憤怒無比,當即負劍而出,離開了宗門。


    一走便是三年之久。直至重返礪心劍齋時,祖師什麽也沒說,隻在宗門祠堂中,親自為金玄立了一個靈位。


    也是那時候,礪心劍齋上下才知道,最受祖師青睞的小徒弟金玄,是真的死了。


    楊淩霄談起此事的時候,還無比惋惜,說金玄前輩當年在宗門時,曾代替祖師收錄過許多門徒。


    而今,那些門徒不少都已成為礪心劍齋獨當一麵的大人物,談起金玄時,這些大人物們都很唏噓。


    連掌教陸野偶爾在談起自己的師弟金玄時,也頗為感傷,認為若金玄活著,這掌教之位肯定會由金玄來坐。


    了解這些事情後,蘇奕還專門問了一句,最終得知,如今的淬天山山主武擎,的確是金玄當年招收的宗門弟子之一!


    這一切,讓蘇奕心中的困惑徹底解開。蒲鉉,就是江無塵的三弟子金玄!


    鉉字,左為


    “金”,右為


    “玄”。加起來,恰好是金玄。當年江無塵曾離開宗門三年,那三年就是在命運長河之外的詭靈禁區,為已經淪為詭靈的三弟子金玄傳道授業!


    那一幅


    “與人為善,多多益善”的墨寶,就是江無塵為金玄所留。至此,蘇奕也明白為何當初在命運長河


    “青峰渡口”時,武擎的意誌法身會選擇主動撤離了。很簡單,當時的武擎,極可能是認出了蒲鉉的身份!


    “你要不要迴礪心劍齋。”蘇奕笑說道,


    “畢竟,你可是開派祖師江無塵的親傳弟子,是掌教陸野的師弟。”蒲鉉搖了搖頭,


    “金玄早死了,而你說的邪劍尊,可不是我師尊,我也不會認他。”頓了頓,他眼神古怪,


    “道友,都已到了此時,你是否該說說,自己和我師尊是什麽關係?”蘇奕笑了笑,


    “我就是個下界來的新人,逍遙境劍修而已。”蒲鉉翻了個白眼,


    “鬼都不信!”蘇奕則不願再談這個話題,話鋒一轉,


    “當年你淪為詭靈時,是寂無境修為,現在呢?”蒲鉉笑道:“你也說了,曾在金靈秘界為我傳道授業三年的那位前輩,是我師尊。正是那三年,師尊傳授了我參禪修佛之法,也讓我走上了一條佛家劍修的道途。”


    “我師尊曾說,唯有佛門傳承能化解我一身的詭異災厄力量,何時能徹底消除身上的詭異災厄,何時就能破而後立,得到脫胎換骨的蛻變。”


    “屆時,我參禪修佛所積累的底蘊,將讓我在道途上實現匪夷所思的變化!”


    “不過,我師尊恐怕都沒想到,時隔漫長歲月後,反倒是蘇道友幫我破而後立,活出新生!”


    “說實話,如今我,還未真正掌控一身道行。”蒲鉉思忖半晌,道,


    “但,隻要真正掌控,應當不會弱於那大劍君木青。”蘇奕嘖嘖道:“天命境的佛門大劍修啊,厲害!厲害!”蒲鉉歎道:“在大道如淵,深不可測的道友麵前,我這點能耐,又算什麽?渺小無比的螢火之光罷了,完全無非和道友爭輝!”蘇奕連忙打住,他都有些無奈,不清楚蒲鉉為何會見縫插針地拍自己馬屁。


    蒲鉉悵然道:“天地可憐,我隻不過是說一些肺腑之語,情真意切,怎會是故意拍馬屁?這世上除了道友,何人能讓我蒲鉉發自內心的敬慕?沒有!我……”


    “滾!”蘇奕沒好氣道。


    “好嘞!”蒲鉉轉身而去。蘇奕則坐在書桌前,陷入沉思。江無塵的大弟子陸野,已是礪心劍齋掌教,他究竟是如何看待邪劍尊的?


    二弟子洛顏,又去了何處?許久,蘇奕搖了搖頭,不再多想。他隻知道,自己和邪劍尊不死不休。


    隻能活一個!其他的事情,等殺了邪劍尊,再去思量也不遲。……寶船上,另一座樓閣中。


    大劍君木青同樣在和羽廣君交談。


    “師伯,那姓蘇的究竟是什麽來頭?”羽廣君臉色慘白,一身傷勢還未愈合。


    木青喝了一口茶,


    “等迴宗門後,我再告訴你,你隻需記住,不要記恨那蘇玄鈞。”羽廣君苦笑道:“不會的,我豈能不清楚,在那一場對決中,對方手下留情了?”旋即,他壓低聲音,


    “師伯,聽說那個執掌輪迴和紀元火種的蘇奕,在神域‘定道之戰’中活了下來,並且已經踏足永恆道途,您說……那蘇玄鈞會否就是蘇奕?”木青眼皮一跳。


    不等他說什麽,羽廣君就搖頭道,


    “不可能,這世上怎可能有這麽巧的事情?更別說那蘇奕何等恐怖的存在,他人沒在永恆天域,名字就已在永恆天域掀起不知多少轟動!”


    “據說在定道之戰中,連那些天帝出手,都奈何不了蘇奕,可想而知這蘇奕何等可怕。”


    “相比起來,那蘇玄鈞差了太多,連什麽是天狩敕令都不了解,著實……無知了一些。”木青微微頷首,認可這個觀點。


    在永恆天域上五洲,蘇奕這個名字簡直如雷貫耳,越是那些頂尖勢力,越清楚這個名字代表著什麽。


    雖然,當初發生在神域的定道之戰,大多消息都被那些天帝級勢力掩蓋和封鎖了起來。


    可誰都清楚,哪怕各種細節和真相可以被掩蓋,但結果是無法掩蓋的。


    蘇奕,是定道之戰最後的贏家!隻這一點,就足夠震撼人心。木青道:“換做你是蘇奕,若要隱瞞身份,會用


    “蘇玄鈞”這個很容易讓人誤會的名字麽?”


    “不會!”羽廣君搖頭。木青笑道:“那不就對了,說句不客氣的話,那蘇玄鈞若是蘇奕,讓我跪地叫他一聲祖宗都行。”羽廣君啞然,沒想到師伯還有如此風趣的一麵。


    旋即,他感慨道:“但,不管如何,這蘇玄鈞還是很厲害的,我有預感,以後他的名字肯定會出現在逍遙境前一百的榜單上,並且排名不會低了!”木青點了點頭。


    這一點,根本不用質疑,看一看羽廣君那淒淒慘慘的樣子就知道了。


    “不出半個月,我們便可抵達苦雨山,你盡快養傷。”木青叮囑道,


    “這青峰洲以前是窮鄉僻壤,天道殘缺,可因為那一樁機緣,已經引來不少上五洲勢力的注意!此次前往,怕是會遇到許多厲害的對手。”羽廣君點了點頭。


    接下來的路途上,風平浪靜。蘇奕每天都在讀書、修行、淬煉咫尺劍。


    蒲鉉則經常會找楊淩霄聊天,問一些礪心劍齋的事情。十天後。極遠處天穹下,忽地有一道金色神虹破空而來。


    神虹如橋,其上站著一群修道者。為首的,是一個身著粗布麻衣的中年男子,背負一把黑色巨劍。


    在距離蘇奕他們所在的寶船還很遠的地方,中年男子腳下猛地一踏。腳下金虹悄然停頓。


    而中年男子已拔出背後黑色巨劍,一劍斬出。轟!萬丈長空,驟然裂開。


    無匹的劍氣斬下時,像黑色的九天雷霆砸落人間。那座寶船驟然劇震,劍氣擴散之下,寶船上的禁陣轟然崩碎,各種建築傾塌炸開。


    幾乎同時,木青、羽廣君、蘇奕、蒲鉉、楊淩霄的身影掠出,遠遠避開。


    在他們躲避時,那艘寶船隨即轟然爆碎,化作無數碎屑飛灑。劍氣席卷,那片虛空都被耀眼的煙塵彌漫。


    斬出這一劍的粗布麻衣中年見此,不禁大笑道:“木青,連自己的寶船也護不住,還妄想染指苦雨山的造化,想屁吃呢!”


    “聽老子一聲勸,趕緊滾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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