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羊昏厥,人事不省。


    就在蘇奕思忖該如何安置黑羊的時候,黑羊忽地縮小為嬰兒巴掌大小的一個黑色玉佩。


    玉佩上,一頭黑羊臥在混沌雲霧中,酣然而睡。


    蘇奕不禁訝然,這玉佩氣息很特殊,分明是一種神妙的封禁力量。


    無疑,這是勾陳老君的手筆。


    放羊的時候,隻需攜帶這些玉佩便可。


    想了想,蘇奕就把玉佩收入袖中,朝前行去。


    之前黑羊曾談起,不出半刻鍾,便可抵達命運長河。


    眼下,隻剩下他一人獨自趕路。


    談不上孤獨,也沒什麽畏懼。


    大道路上,本就如此。


    對於前往命運長河,蘇奕更多是一種期待。


    未知會讓人恐懼。


    但,未知也讓人憧憬。


    以前時候,蘇奕無論去何處闖蕩,因為有前世的記憶和閱曆,一直像是故地重遊。


    人間如此、仙界如此、神域也如此。


    可如今不一樣了。


    他既沒有融合蕭戩的道業力量,也不曾融合江無塵的道業力量。


    對他而言,命運長河的一切充滿了未知,也讓他充滿了期待。


    “等抵達命運長河,先汲取命運之力鞏固永恆道根,再利用手中那些永恆本源好好淬煉一下咫尺劍。”


    一路上,蘇奕在為以後的事情打算。


    在他眼中,修行永遠放在首位。


    而如今的他,已是永恆第一境逍遙層次的道主,但大道根基還欠缺火候。


    咫尺劍雖是混沌秘寶,但威能終究有限,遠不如永恆道兵。


    還好,他身上搜羅了不少永恆寶物碎片、以及各式各樣的永恆神料和永恆本源。


    隻需不斷喂養和淬煉咫尺劍,足可將咫尺劍的威能提升到永恆層次。


    “陸釋這廝還欠我一部起源書,等下次見到他時,必須得跟他討個說法。”


    蘇奕暗道。


    當初在神域,陸釋曾和蘇奕對賭,他若在定道之戰中輸了,就交出混沌九秘排名第一的起源書。


    可定道之戰中,陸釋那藏在無盡時空中的本尊直至逃走,也沒有兌現承諾。


    但,蘇奕可不會忘了。


    走著走著,蘇奕忽地頓足,抬手一點,一片水流似的道光凝聚為一道鏡子。


    鏡子中的自己,一襲青袍,大袖翩翩,長發隨意挽成發髻,麵容一如從前。


    隻是,蘇奕眼神卻有些恍惚。


    人很難清醒的認知自我。


    鏡子所映照的,終究隻是表象罷了。


    但不能否認的是,看著鏡中的自己,蘇奕的確發現了一點,自己身上的歲月痕跡就像被抹掉,哪怕隻靜靜地立在那,渾身也盡是蓬勃朝氣。


    恰似初升之晨曦。


    半晌,蘇奕忽地自己笑了笑,指尖一抹,鏡子悄然間消失不見。


    他雙手十指交錯,在腦後環抱,儀態閑散地朝前行去,心中則在想著,哪怕精通鑒骨之術的老家夥,怕都已無法推斷出自己的年齡。


    當然,最重要的是自己的心境的確和以往不同了。


    蘇奕一直在體會到這種變化,之前一路上和黑羊的插科打諢也好,嬉笑鬥嘴也罷,皆發乎於心,自然而然。


    蘇奕沒有刻意地克製什麽,為的就是體會這種變化。


    驕傲和自負,不是丟下了。


    而是無須時時刻刻地流露於表麵罷了。


    重劍無鋒,大巧若拙。


    大抵如此。


    正自一邊趕路一邊思忖,忽地一陣縹緲的鈴鐺聲響起,忽遠忽近,不知從何處傳來。


    還不等蘇奕反應,附近時空忽地發生變化,就像無數亂流驟然間炸開,東南西北、天上地下全都錯亂顛倒。


    幾乎同時,一片颶風似的時空力量朝蘇奕席卷而來。


    在這無盡時空中行走,本就是極為危險的事情,隻有永恆人物才能安穩地橫渡在時空壁壘之間。


    可一旦時空出現劇變,永恆境人物都會徹底迷失。


    這一瞬,蘇奕第一時間閃避。


    可無論他挪移到何處,那一片時空力量就像陰魂不散般追來。


    而蘇奕所佇足的時空,也會隨之發生劇變,像無數亂流炸開,混亂無比。


    蘇奕眉頭緊皺。


    他敢肯定,這一切的變化,必然和那一道不知從何處響起的縹緲鈴鐺聲有關。


    可他已來不及考慮這些,那一片時空風暴如影隨形,好幾次差點掃中他的身影。


    最古怪的是,哪怕蘇奕出手鎮壓,都無濟於事!


    不得已之下,蘇奕隻能在這無盡時空中挪移,就像被人追殺一般。


    實則是在躲避時空力量的席卷。


    在此期間,那一道縹緲的鈴鐺聲不斷響起,縹緲空靈,不知從何處傳來。


    “看來,我是被一個藏在暗中的家夥盯上了。”


    蘇奕已確定,自己並非碰到了天災,而是有人在暗中做手腳,在針對自己!


    麻煩的是,他還察覺不到對方究竟藏於何處。


    隻能不斷逃避。


    到最後,蘇奕幹脆心一橫,全力挪移。


    轟!


    他每到一處,時空就會崩壞混亂,險之又險,不亞於遭受了一場又一場的刺殺。


    這種狀況足足持續了一炷香的時間。


    “那是?”


    蘇奕驀地看到,在極遠處的時空中,湧動著一片灰??的霧靄,將前方的道路完全遮蔽。


    那灰??的霧靄寂靜無聲,但直覺告訴蘇奕,那是一片極端危險的地方!


    不過,蘇奕已經沒有退路,在他身後,那時空風暴一直在追擊,如蛆附骨。


    沒有任何猶豫,蘇奕身影一閃,衝進了那霧靄彌漫的時空之中。


    就在他身影剛消失,那一路追上來的時空風暴卻猛地停頓在那一片霧靄覆蓋的區域外圍地帶。


    旋即,那時空風暴轟然消散。


    片刻後,兩道身影憑空出現在此地。


    一個矮小的黑衣佝僂老者,手握一杆烏黑的旗幡。


    一個鬢發泛著綠色光澤的紫衣婦人,肌膚雪白。


    在婦人手中,握著一串白骨打磨而成的鈴鐺。


    兩者看著那霧靄彌漫的時空區域,皆皺起眉頭。


    “那蘇奕身上必攜帶有獨特的秘寶,才能抗住我這‘拘心鈴鐺’的威能。”


    紫衣婦人眉梢浮現一抹陰霾。


    那一串鈴鐺,是她的本命道兵,鈴鐺一響,音律就像無形的鎖鏈,可拘囿敵人的心境。


    永恆第三境“寂無境”之下的角色,根本承受不住,會瞬間淪為待宰羔羊。


    可蘇奕卻擋住了,並且還足足逃了一炷香之久!


    這完全出乎紫衣婦人意料。


    “可惜了天帝大人所贈的這一杆‘亂空幡’。”


    一側,佝僂老者臉色難看。


    他手中的烏黑旗幡,是一件能掀起時空力量,禦用時空亂流的大殺器,無比稀罕。


    敬天閣曾點評,在命運長河的時空秘寶中,“亂空幡”可列為第一品道兵!若運用在天君手中,可將同境大敵打入時空亂流,徹底迷失。


    佝僂老者並非天君,無法發揮亂空幡的全部威能,可對付逍遙境的角色,完全綽綽有餘。


    可這一次,卻被蘇奕避開了!


    這讓佝僂老者內心也很憋悶,無法想象一個逍遙境角色,如何做到這一步的。


    “之前,那通往神域的無盡時空中,已死了不少人,這足以證明,那蘇奕是何等難纏。”


    紫衣婦人攏了攏耳畔青絲,“相信此次即便失手,迴到宗門的時候,天帝大人也不會怪責我們。”


    頓了頓,她忽地笑起來,指著遠處那灰暗霧靄彌漫的時空地帶,“更別說,他逃進這‘詭霧禁區’,注定是禍非福!”


    命運長河浩浩蕩蕩,而在河流兩側,分布著不知多少時空地帶。


    其中最危險的,就是那些被灰暗霧靄籠罩的區域。


    這些區域,被稱作“詭霧禁區”。


    每一個詭霧禁區內,都分布著可怕的天災、以及最令人忌憚的詭靈!


    充滿詭異不祥者,為詭靈!


    而在永恆人物眼中,詭靈實則就是那些在命運長河上遭受業障大劫而殞命的怨魂所化。


    “古書上記載,每一個詭靈禁區,都會有一個詭靈主宰坐鎮,這些詭靈主宰很特殊,以吞食心境和魂魄為食,每一個都是詭靈中最強橫的存在。”


    紫衣婦人道,“你說那蘇奕若遭受性命之危,會否第一時間沿著原路逃迴來?”


    佝僂老者冷哼道:“他若死了,哪還有命逃迴來?”


    紫衣婦人幽然一歎,“可若我們就這麽放棄,天帝大人問起來,你我該如何交差?”


    佝僂老者渾身一僵,頓時沉默。


    “天帝大人雖然不介意上次在定道之戰中的結果,但咱們掌教能不介意?”


    紫衣婦人眼神冰冷,“如今那命運長河上,不知多少人在看咱們七煞天庭的笑話呢!”


    “那你覺得我們是殺進去,還是在這裏守株待兔?”


    佝僂老者道。


    “等等吧。”


    紫衣婦人毫不掩飾對詭靈禁區的忌憚,“我聽說道行越高,進入詭靈禁區就越危險,以你我的實力,若是冒然前往,還不知會遭遇怎樣的劫數。”


    佝僂老者點了點頭,“那就以一個月為期限,一個月後,無論是否能等到,我們立刻離開。”


    紫衣婦人手指輕輕撚動鬢角一縷發絲,嫣然一笑,明媚照人,“好,奴家聽你的。”佝僂老者暗自吞了吞口水,這騷娘們一身的媚術越來越撩人心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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