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雷神霄爐沉寂不動,像溫馴的幼獸般,乖乖地懸浮在蘇奕掌心。


    蘇奕端詳著此寶,也不禁驚訝。


    這爐子內蘊含著永恆的氣息,遠非不朽道兵可比。


    也正因如此,此爐才能一直鎮住那一道天道碎片。


    不過,相比於此寶,蘇奕對那一塊天道碎片更為好奇。


    “出來。”


    蘇奕用左手指尖輕輕叩了一下五雷神霄爐。


    嗡!


    爐子微微顫抖。


    緊跟著,一頁經書從爐子內浮現而出。


    頓時,混沌氣蒸騰,規則力量交織,那一頁經書虛幻縹緲,上麵烙印著一行行奇異扭曲的大道文字,像扭曲的蚯蚓在蠕動似的,活靈活現。


    可惜,卻看不真切。


    這,就是那塊天道碎片!


    疑似是絕品層次,神異莫測,之前曾震退五雷觀的一眾祖師級人物。


    可現在,此物老老實實地浮現在蘇奕麵前,像徹底認栽了般,不敢亂動。


    這時候,女道士止水、中年道人等五雷觀的祖師們都已經迴過神,全都朝蘇奕這邊靠近過來。


    “多謝蘇道友出手,幫我五雷觀化解一場大禍。”


    止水上前見禮。


    其他祖師級人物明顯已經知道蘇奕的身份,全都陸續作揖見禮。


    “舉手之勞罷了,不足掛齒。”


    蘇奕微微搖頭。


    說著,他將五雷神霄爐先還給了止水。


    現在已無須此寶來鎮壓天道碎片。


    “你們打算誰來煉化此物。”


    蘇奕道,“有我在,可以助你們一臂之力,保證讓它不敢亂來。”


    眾人麵


    麵相覷,神色複雜。


    最終,那身著墨玉道袍的中年道士道:“之前發生的事情,已足以證明我五雷觀五福消受這等機緣,而道友在關鍵時刻仗義出手,為我等化解一場大禍,依我看,道友才是最有資格煉化這天道碎片的人。”


    “不錯,我輩修道之人講究一個福禍相依,因緣際會,而今道友適逢其會,鎮壓天道碎片於掌指之間,這就是緣法,是冥冥中已注定的事情。”


    那位頭戴黑色七星冠的高大老人道,“還請道友莫要推辭,收了此物。”


    遠處,吞天蟾祖目瞪口呆,還能這樣!?


    僅僅隻是前來做客,偶遇這樣一樁福禍相依的事情,最後卻能獲取一樁天大的造化,這……著實太匪夷所思!


    這時候,止水也說道:“誠如道友之前所言,我和太宇師弟此次邀請道友前來的目的,就是為了解決這天道碎片所帶來的麻煩。而今發生的一切,足以證明,道友才是這塊天道碎片最好的歸宿。”


    蘇奕想了想,道:“也罷,卻之不恭,我便收下了。”


    眾人頓時都笑起來。


    看似是送出一個緣法,但何嚐不也是和蘇奕結下了一個善緣?


    取舍之道,有舍有得,就在於此。


    “道友,你可看出這天道碎片的奧秘?”


    中年道士謙虛地請教。


    他是五雷觀第二代祖師,道號“真陽”,而在麵對蘇奕時,卻顯得頗為客氣,以平輩論交。


    “還沒來得及細看。”


    蘇


    奕說著,察覺到這些五雷觀的祖師級人物雖然送出了這天道碎片,但明顯都對此物的奧秘無比好奇。


    當即,他做出決斷,“若諸位不介意,可以給我一點時間琢磨,待我參透此物的奧秘,自會為諸位揭曉。”


    眾人聞言,皆欣然答應。


    當即,他們退讓一側,盤膝而坐,不再叨擾蘇奕。


    不是修煉的時候,蘇奕一向不喜盤膝而坐,不舒服。


    故而,他拎出了藤椅,自顧自坐在了其中,而那塊天道碎片很識趣地挪移了一下,浮現在了蘇奕麵前。


    看著蘇奕這般愜意享受,吞天蟾祖唇角抽搐了一下,暗歎這種旁若無人般的做法,注定是別人學不來的。


    畢竟,在五雷觀那些恐怖的祖師級存在麵前,誰敢如此懶散?


    哪怕那些祖師級存在默許可以這麽做,怕也沒人敢真的這麽做了……


    “蘇道友隨心所欲不逾矩,這般心境,儼然如我們道家所求的‘寵辱兩忘、自在自得’之真諦契合,著實難得。”


    中年道士真陽低聲感慨。


    如他們這般存在,一眼就看出蘇奕這麽做並非狂妄懶散,也不是無禮,而是一種發乎於心、自在自得的本性使然。


    而這種境界,正是他們這些修道之輩一直所追求的。


    “諸位是沒見識到蘇道友在那鬥天秘界中的風采,不動如山,氣定而神閑,卻能殺敵於談笑自若之間。”


    洪太宇眸泛追憶之色,“我們道家一直求‘清虛無為、造


    法自然’之心魄,如此,才能超然於外,天塌地陷而不驚,福禍加之而心素如簡。”


    “以前,我們或許都能做到,但一旦遭遇超出我們所掌控的事情時,就很難再保持這種心境。可蘇道友不一樣,他的心境,一以貫之!”


    眾人都不禁動容,紛紛問詢蘇奕在鬥天秘界中的經曆。


    而看著這些祖師級人物彼此談論蘇奕的道心和道行,吞天蟾祖感慨之餘,也不禁生出與有榮焉之感。


    這可是自己的浮遊兄啊!


    天地俱寂,萬象無聲。


    這後山禁地恢複往昔的靜謐。


    蘇奕坐在藤椅中,古井無波的心境中卻在此刻泛起一抹波瀾。


    當他的神識探入那天道碎片中的時候,還不曾窺破其中奧秘,就聽到了一聲晦澀威嚴的聲音:


    “此物已被我銘刻大道印記,爾敢煉之,必被吾視之為賊,他日必誅之!”


    一字一頓,直似宏大無量的鍾聲在迴蕩,直抵人心,震懾神魂,都能輕易震碎不朽境人物的神魂!


    而在聲音響起的同時,蘇奕的神識“看”到了一個身影。


    那是個身影短小精悍的金袍老者,雪白的長發和胡須都快垂落地上,一張老臉上盡是縱橫交錯的傷疤,一對眸燦若星空烈日。


    他立在虛無中,身影的前、後、左、右四個方位,分別懸浮著四盞燈籠。


    燈籠上分別映現出“朱雀”“玄武”“白虎”“青龍”四種圖騰。


    當蘇奕的神識看到這金袍老者那一瞬


    ,四盞燈籠忽地亮起來,四種如若傳說般的神獸隨之活了過來,騰空而起。


    朱雀振翅,橫擊九霄。


    玄武伏淵,吞吐日月。


    白虎橫空,萬象皆隕。


    青龍隱虛,化育萬靈。


    一幕幕景象,作用在蘇奕的神識上,一瞬而已,轟的一聲巨響,一股恐怖的轟殺之力隨之衝入蘇奕的識海。


    那等威能,強橫到以蘇奕的神魂力量,竟都沒能擋住!


    關鍵時刻,九獄劍從沉寂中醒來。


    然後——


    一切風平浪靜。


    那一股恐怖的轟殺之力,盡數消弭不見。


    而蘇奕的神識中,那金袍老者的身影則悄然間變得虛幻許多。


    “擋住了?”


    金袍老者似是很意外,那滿是疤痕的老臉上浮現一抹冷意,“這僅僅隻是一個提醒,你若敢煉化此物,他日必死!!”


    “你是誰?”


    蘇奕不以為意,用神識力量問詢。


    “碌碌小輩,竟不知吾為誰!”


    金袍老者眸似星空大日,璀璨懾人,“挺好了,命運長河上,本座提燈而行,四象垂拱,所行之處,永恆鋪路,大道通天,而眾生……皆喚我‘無虛天帝’!”


    無虛天帝!


    天帝?


    一下子,蘇奕想起了很多和永恆帝座相關的秘辛。


    在永恆天域,有永恆帝座十三個,其中兩個早已被人占據,從世間隱去。另外有兩個分別遺落於宿命海和萬劫之淵。


    其他九個永恆帝座,也早在不知多久以前就已被人占據。


    這九位占據永恆帝座的存在,就被稱


    作“天帝”!


    像無量帝宮的“聞天帝”,就擁有一塊被稱作是“黃庭洞天”的永恆帝座。


    而這須發快要垂落於地,麵頰盡是疤痕的金袍老者,竟自稱是“無虛天帝”,這讓蘇奕不禁懷疑,對方會否就是永恆天域那九位天帝之一!


    “你來自永恆天域?”


    蘇奕當即問道。


    “還算有點見識。”


    金袍老者眼神如火炬,語氣淡漠,“既知道永恆天域,自然該知道什麽叫‘天帝之前,不可逾矩’,什麽叫‘忤逆帝心,命將不存’!”


    “眼下,你這小輩已經快要逾矩,忤逆本座的心意,勸你就此罷手,好自為之!”


    一番話,睥睨而傲岸,猶如來自無上主宰的警告。


    換做是永恆道途上的存在,怕都很難淡定,會被震懾,不敢再輕舉妄動。


    可惜,這次他碰到了蘇奕。


    “天帝之前,不可逾矩,忤逆帝心,命將不存……”


    蘇奕一聲哂笑,“嗬,好大的威風,好大的口氣啊!”


    言辭間,盡是不以為意。


    那種敷衍、輕蔑的言辭,讓金袍老者眉頭一皺,眸綻恐怖的冷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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