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奕沉默片刻,就說道:“風物長宜放眼量,以後,我會拿你來當磨劍石,砥礪心境。”


    不等第一世的心魔再說話,他已收起那腐朽劍鞘,並用九獄劍的力量進行封禁。


    唯如此,才能徹底隔斷對方的感知。


    “以後,也盡量少用這劍鞘。”


    蘇奕暗道。


    他很清楚,每動用一次劍鞘,就會讓自己對第一世心魔的依賴多一分。


    最危險的是,第一世的心魔能夠在戰鬥中吞噬各種力量壯大他自身。


    這樣下去,對方注定會變得越來越危險,遲早會引發大問題。


    就像此次第一世的心魔忽地主動索要混沌玄石,這絕不是隨口說說。


    很可能是混沌玄石的力量,正是對方所渴求的!


    “蘇兄。”


    遠處,封無忌走了過來。


    身旁還跟著羅睺妖祖。


    隻不過這老家夥聳拉著腦袋,一副忸怩不自在的姿態。


    不過,當靠近蘇奕時,羅睺妖祖歎了口氣,躬身長長行了一個大禮,道:“不管接下來李兄要如何對待我,這一次,我也要感謝李兄的救命大恩!”


    李兄。


    這是潛意識裏還把蘇奕當做當初的李李浮遊來對待了。


    蘇奕上下打量了羅睺妖祖一眼,“垂頭喪氣,風骨全無,相比當初,現在的你,可著實差遠了。”


    一番話,毫不客氣。


    羅睺妖祖苦笑,歎道:“遭逢這等大難而不死,全仰仗李兄出手相助,我若再不識趣,可就太不知好歹了。”一側,封無忌很緊張,忐忑道:“蘇兄,我家老祖說,經此一事,他已徹底放下過往仇怨,以後自會傾盡一切彌補過往鑄就的大錯,報答蘇兄的救命大恩,你


    ……”


    蘇奕擺手道:“我可不稀罕。”


    封無忌語塞,神色黯然。


    羅睺妖祖卻似乎想通了,道:“無忌,你不懂我和李道友之間的恩怨,接下來莫要再插嘴了。”


    說著,他抬眼看向蘇奕,“我不奢求能和李兄徹底冰釋前嫌,哪怕李兄現在殺了我,我亦無話可說。”


    “不過,在此之前,我想做一些事情,以感謝李兄此次仗義出手,救下無忌的性命。”


    “老祖!”


    封無忌眼眶泛紅。


    羅睺妖祖擺了擺手,示意他不要說話。


    “你想做什麽?”


    蘇奕饒有興趣道。


    “當初在無盡戰域那一場廝殺中,李兄難道就不曾懷疑過什麽?”


    羅睺妖祖眸光複雜。


    蘇奕眉頭皺起,“你說的,是‘天墜嶺一戰’?”


    當初在無盡戰域的天墜嶺一戰,李浮遊遭受一眾大敵圍攻,最終戰死!


    連他的配劍“鳳鳴”,也遺落於那一戰之中。


    “不錯。”


    羅睺妖祖道,“天墜嶺一戰,由燃燈佛、雲河老兒等人一起布局,可他們並非未卜先知,又怎可能會提前知道李兄當時會前往天墜嶺?”


    蘇奕頓時沉默了。


    “這,就是我要提醒李兄的第一件事,在你當年所結交的那些同道之中,有人泄露了你的行蹤。”


    羅睺妖祖說道,“不過,我時至如今也並不清楚是誰這麽做的,知道真相的,恐怕隻有燃燈佛一人清楚。”


    他看得出,蘇奕已經意識到了問題的關鍵。


    “這件事,我已經清楚了。”


    蘇奕拿出酒壺喝了一口,“還有其他事嗎?”


    羅睺妖祖猶豫片刻,最終還是說道:“要當心燃燈佛,務必要把他當做最危險的敵人對待!”


    蘇奕挑眉道:“此話怎講?”


    羅睺妖祖搖頭道:“我並不敢肯定,也僅僅隻大致揣測出,燃燈佛遠比我們這些老家夥所想的更可怕,更危險!甚至……”


    最終,他歎道:“總之,李兄最好當心。”


    羅睺妖祖是九煉巔峰神主,哪怕相比燃燈佛還有一些差距,但也相差不了多少。


    可現在,他卻隻提醒,讓蘇奕小心燃燈佛一個人。


    這其中的意味,自然非同尋常!


    “難道你認為,他比帝厄還要危險?”


    蘇奕不由問道。


    羅睺妖祖搖頭道:“不好說。”


    頓了頓,他繼續道:“至於第三件事,則和道友的傳人凝秀有關。”


    凝秀!


    李浮遊的四位真傳弟子之一。


    當初曾從仙界離開,橫跨紀元長河前往神域尋找師尊李浮遊。


    後來卻遭受慘禍,隻剩下一道殘魂,被古族封氏的人活擒。


    當年封無忌降臨仙界時,和蘇奕第一次見麵,就是拿凝秀的殘魂和蘇奕進行了一場交易。


    事後,蘇奕才從凝秀那裏得知,當初她在神域時,遭受到來自雲際寺的追殺,以至於隻剩下殘魂。


    至於古族封氏,當初是趁火打劫,欲圖搶奪凝秀手中的混沌秘寶兩儀圖,才從雲際寺手中扣留了凝秀的殘魂。


    而蘇奕在抵達南火神洲時,就早有為弟子凝秀報仇的打算。


    此刻見羅睺妖祖竟主動提起此事,蘇奕當即道:“怎麽,此事另有蹊蹺?”


    羅睺妖祖點頭道:“當初追捕凝秀的力量,的確來自雲際寺,而我當時也清楚,凝秀乃是道友的弟子,故而才會將其截留,饒其一命。”


    “當然,我並非大發慈悲,當時一心想的是挾持凝秀為人質,以後若有機會,可以派上用場。”


    羅睺妖祖顯得很坦誠,把自己那份私心和籌謀也坦然說出。


    “不過,也正是將凝秀扣留之後,讓我察覺到此事有蹊蹺!”


    聽到這,蘇奕挑眉道:“詳細說說。”


    “以雲際寺的力量,要殺一個還未成神的角色,簡直易如反掌,焉可能會讓凝秀有活著逃走的可能?”


    羅睺妖祖道,“最巧合的是,偏偏讓我聽到了這則消息,意識到凝秀乃是道友的弟子,毫不猶豫啟程前往,輕而易舉就將凝秀扣留了下來。”


    蘇奕眼眸微凝,“你是說,凝秀是雲際寺故意拋出來的一個誘餌,為的就是引你上鉤?”


    羅睺妖祖道:“若非如此,我實在想不通,當初為何會出現這樣的巧合。”


    “可雲際寺圖的是什麽?”


    蘇奕也察覺到有些古怪。


    “當時,我懷疑雲際寺是想借我的手,利用凝秀的性命來對付道友。”


    羅睺妖祖道,“畢竟,雲際寺背後的靠山是西天靈山的燃燈佛,而燃燈老兒最擅長的就是借刀殺人。”


    蘇奕搖頭道:“恐怕並非如此。”


    羅睺妖祖深以為然道:“誠如道友所言,我也感覺,哪怕是借刀殺人,也大可不必玩弄這點小伎倆,太容易被看穿了。”


    “可惜,我當時也琢磨不透其中的原因,那時候,又恰逢仙界的紀元戰場即將出現,我幹脆就決定,讓無忌降臨仙界時,帶上凝秀和兩儀圖。”聽到這,一側的封無忌下意識點頭道:“事情的確是這樣的,並且老祖當時吩咐,不要傷害凝秀,也不要拿凝秀做要挾,隻要能拿凝秀的性命和道友做一個交


    易,就行了。”


    蘇奕道:“當時,你為何要這麽決定?”


    羅睺妖祖道:“兩個原因,一是我擔心被背靠燃燈老兒的雲際寺當刀使,二是凝秀若一直扣留在我族,終究是個隱患,還不知會因此而引發什麽變故。”


    “於是我思來想去,才決定讓無忌拿凝秀的性命,去仙界做個交易,也算是為無忌換一些好處,順便也解決了隱患的問題。”


    蘇奕聽罷,歎道:“我怎麽感覺,你這麽做,正是雲際寺最想看到的?”


    羅睺妖祖一怔,旋即臉色微變,“道友是說,雲際寺的最終意圖,是借我的手把凝秀送到你身邊?”


    蘇奕道:“你覺得呢?”


    羅睺妖祖神色一陣變幻,“若真如此,這布局之人的城府可就太深了!”


    “布局之人的城府深不深我不知道,但我敢肯定,他對你的性情必然了如指掌。”


    蘇奕道,“否則,不會用這樣一個計中計來讓你上套。”


    這的確是個計中計。


    有一個拙劣的“借刀殺人”計為掩蓋,以達到讓羅睺妖祖產生疑心的目的。


    而當時,恰逢仙界的紀元戰場即將出現的時機,這一切,才促成了羅睺妖祖把凝秀交出,由封無忌帶到仙界這件事。


    布局之人甚至算到,察覺到反常的羅睺妖祖,必然會拿凝秀的性命,和自己做交易!


    而能夠做到這一步的,蘇奕思來想去,隻有一個人——


    燃燈佛!


    也就是雲際寺背後的靠山!!


    果然,下一刻就見羅睺妖祖咬牙切齒道:“必然是燃燈那老賊禿!”


    聽到這,封無忌已驚出一身冷汗,打破腦袋都沒想到,當年帶著凝秀降臨仙界這件事,竟還藏有如此險惡的隱情!


    旋即,封無忌忍不住道:“可雲際寺為何要借我們的手,把凝秀送還給蘇道友?”


    蘇奕歎了口氣,用手指揉了揉眉宇,臉龐上已浮現一抹陰霾,道:“羅睺老兒,你來說吧。”


    羅睺老祖點了點頭,道:“他們這麽做,隻有一種可能,那就是凝秀……早已成為由他們掌控的一枚棋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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