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快要抵達後山時,孟長雲被叫住了。


    “師叔祖,掌門請您移駕,前往宗門大殿一趟。”


    一隻火紅的丹雀翩躚而來,恭聲開口。


    孟長雲一怔,“掌門已經知道我迴來了?”


    旋即,他吩咐道:“你迴去告訴掌門,待會向師尊請安之後,自會去見他。”


    過往那些歲月,他每逢外出歸來時,就會第一時間向師尊請安。


    這個習慣,已經從他少年時持續到如今。


    縱使他已經貴為界王境人物,也不曾改變。


    “師叔祖,掌門說請您務必立刻前往。”


    丹雀低聲道。


    孟長雲眉頭一皺,察覺到有些不對勁,道:“莫非宗門發生了什麽事情?”


    丹雀搖頭道:“弟子不知。”


    孟長雲冷哼,徑自朝後山行去。


    “師叔祖……”


    丹雀一呆,正欲說什麽。


    一道充斥威嚴的聲音已經響起:


    “孟師叔請留步!”


    孟長雲霍然扭頭,就見遠處虛空,掠來一群身影。


    為首的,是個身著紫色衣袍的中年。


    正是化陽道庭掌教,溫知新!


    在溫知新身後,則是十多位長老人物。


    他們明顯是匆匆趕來。


    孟長雲心中愈發感覺不對勁。


    他神色不動道:“師侄,我才剛返迴宗門,你就帶這麽多人來迎駕,這陣勢是不是太隆重了?”


    掌教溫知新神色複雜,喟歎道:“孟師叔,您……真的背叛了嗎?”


    背叛!?


    孟長雲臉色一沉,道:“掌門,你這是何意?我孟長雲隻不過是去玄黃星界走了一遭,怎麽忽地成叛徒了?”


    他目光掃視宗門那些大人物們,很是不悅。


    一個矮胖黃袍男子沉聲道:“師叔,您的背叛之舉,整個千機星界都已清楚,為何還要裝糊塗?”


    “一年前,太乙道門昭告天下,斥孟師叔為叛徒,難道太乙道門還能冤枉孟師叔?”


    有人大聲質問。


    “孟師叔,您可是我們化陽道庭的太上長老!怎能就背叛呢?你可知道,這一年來,我們化陽道庭遭受了多少非議和唾罵?”


    有人痛心疾首。


    “何止是這些,太乙道門早已下令,不把孟師叔您交出去,就要讓我們化陽道庭付出慘重的代價!”


    有人憤慨,“到如今,整個千機星界的修行勢力,可都在看我們的笑話呢!”


    這些大人物們,你一言我一句,皆憤怒難當。


    孟長雲被罵得滿腔憋悶,臉色變得難看。


    他滿懷喜悅歸來,如遊子歸鄉,可誰曾想,迎接他的卻是一場質問和批判!


    不過,從眾人的話語中,已讓孟長雲明白,一切的禍根出在太乙道門身上。


    這個千機星界的星空巨頭,公開宣自己是叛徒!


    並且還因此遷怒化陽道庭!


    想到這,孟長雲快要氣炸,自己又不是太乙道門的修士,何談背叛?


    這太乙道門,分明就是在報複自己!


    “孟師叔,你……還有什麽解釋的?”


    掌門溫知新開口。


    眾人的聲音頓時寂靜下去。


    並且,這時候陸續有更多的身影聞訊而來,抵達這片區域,皆是化陽道庭的大人物們。


    所有看向孟長雲的目光,皆充斥失望和怒意。


    一股說不出的悲涼湧上孟長雲心頭,他聲音沙啞道:“太乙道門說我是叛徒,你們就認為我背叛了?”


    許多人默然。


    也有人厲聲道:“難道不是?”


    “嗬。”


    孟長雲慘然一笑,輕語道,“我孟長雲自少年時就在宗門修行,從一個外門弟子,一步步成為真傳弟子、核心弟子……到如今擔任太上長老職務,已有三萬九千年之久!”


    他眼神猛地變得狠戾,怒火洶湧,道:“不談功勞,也不談苦勞,我且問爾等,過往歲月中,我孟長雲何曾做過對不住宗門的事情?”


    一字一頓,如雷霆激蕩。


    眾人皆默然,神色變得複雜。


    “而今,太乙道門視我為叛徒也就罷了,連你們也把我當做叛徒對待,何其荒謬!何其諷刺?”


    孟長雲麵色鐵青,心如刀絞。


    自家宗門,卻視自己為叛徒,這對孟長雲的感情傷害太大了。


    “孟師叔,還請別讓我們難做。”


    溫知新歎息,“這一年來,因為您的事情,已讓宗門上下受到了極大的衝擊,不知多少勢力正磨刀霍霍,就等我們宗門遭難時,趁機趁火打劫。”


    “而太乙道門已經表明態度,不把您交出去,就要讓我們化陽道庭從這千機星界除名!”


    一番話,讓孟長雲又驚又怒。


    他明白了,所謂背叛,隻不過是借口。


    根本原因是,在太乙道門的威脅之下,化陽道庭為了自保,隻能放棄自己!


    有人沉聲道:“孟師叔,一人做事一人當,您是宗門的太上長老,總不會眼睜睜看著宗門被您牽累,遭受到彌天大禍吧?”


    此話一出,讓孟長雲手腳發涼。


    他目光從那一張張熟悉的臉龐上掃過,道:“你們也如此認為?”


    眾人默然,躲開了孟長雲的目光。


    孟長雲忽地感到一股說不出的失望,心都涼了。


    這……就是自己是若家園的宗門?


    一下子,孟長雲心灰意冷,懶得再辯駁了,神色木然道:“你們放心,這件事,我自會去和太乙道門做個了斷!”


    他徹底失望,不願再多待,決定去見一見師尊,然後再和弟子白河見一麵,就離開化陽道庭。


    以後……再不迴來!


    忽地,那矮胖黃袍男子道:“孟師叔,還是讓我們送您去太乙道門吧,以免再發生什麽意外。”


    孟長雲一怔,旋即明白了,臉色變得格外難看,“黃庸,你認為我會逃走?”


    他胸腔都快氣炸。


    什麽送自己前往太乙道門,分明就是怕自己逃了,無法向太乙道門交差!


    “孟師叔,還請您為了化陽道庭,莫要讓我們為難。”


    溫知新喟歎道。


    “我若拒絕,你們是不是還要對我動手?”


    孟長雲震怒,臉頰鐵青。


    眾人皆默然。


    孟長雲徹底心寒。


    他深唿吸一口氣,道:“等我見了師尊和弟子白河,自會去太乙道門,你們若再逼我,可別怪我不客氣!”


    聲音中,盡是極力壓製的怒意。


    任誰都看出,孟長雲已處於爆發的邊緣。


    這時候,溫知新麵露一抹慚愧,低聲道:“孟師叔,很早之前,月鴻老祖和白河就已經被請去太乙道門做客了。”


    轟!


    孟長雲如遭雷擊,腦袋快炸開。


    師尊和白河……都早已將被太乙道門抓走了!?


    在宗門,孟長雲最親近之人,便是自己的師尊月鴻老祖。


    而他心中,關門弟子白河就如自己子嗣般。


    可現在,兩人卻都出事了!


    這個噩耗,讓孟長雲眼睛發紅,一身氣息都控製不住,變得暴戾恐怖。


    眾人皆齊齊色變,警惕戒備起來。


    溫知新連忙道:“孟師叔息怒,隻要你前往了太乙道門,月鴻老祖和白河定然可以活著歸來!”


    “孟長雲,你可總算出現了。”


    遠處,一道輕笑聲響起。


    就見兩道身影從遠處掠來,一個寬袖長袍男子,一個精神矍鑠的白發老者。


    頓時,溫知新和那些大人物們齊齊向那長袍男子見禮,神色間盡是敬色。


    薛長衣!


    星空巨頭太乙道門的一位長老!


    而那白發老者,則是他們化陽道庭的歸一境老古董鏡闕老祖!


    在化陽道庭,共有五位歸一境老古董,皆早已不問世事,不曾擔任任何職務。


    鏡闕老祖便是其中之一。


    論輩分,他是孟長雲的師伯,是孟長雲師尊月鴻老祖的師兄。


    當看到鏡闕老祖陪著太乙道門的薛長衣一起出現,孟長雲猛地從震怒中冷靜下來。


    他意識到局勢不妙!


    當務之急,是必須盡快脫身,唯有如此,才有機會去和觀主大人求救。


    “長雲,聽師伯一聲勸,為了你師尊和弟子,也為了整個化陽道庭,你還是束手就擒,去太乙道門懺悔贖罪吧。”


    鏡闕老祖神色淡漠,“反之,你倘若拒絕,可別怪師伯不客氣,立刻將你鎮壓。”


    氣氛悄然沉悶下來。


    眾人目光都齊齊看向孟長雲。


    孟長雲神色慘淡,喃喃道:“哀莫大於心死,以前我不懂,如今……才總算明白了一些……”


    他緩緩抬頭,看著溫知新、鏡闕老祖等人,道:“我理解你們害怕被牽連,也明白你們是被太乙道門脅迫,卻沒想到,你們……卻一次次讓我寒心!”


    眾人神色各異,皆有些不自在。


    “廢話可真多。”


    薛長衣皺眉,直接命令道,“鏡闕道友,還請出手,立刻將這叛逆鎮壓。”


    鏡闕老祖點了點頭。


    他邁步走出,眸子淡漠地看著孟長雲,道:“師侄,對不住了。”


    轟!


    他身上威勢釋放,氣息恐怖,抬手朝孟長雲拍去。


    孟長雲身影一閃,避開這一掌,直接衝向天穹。


    “師侄,你逃不掉的。”


    鏡闕老祖的聲音響起時,一道雷電交織的巨大掌印已橫空出現。


    那恐怖的力量,當即把孟長雲一身道行壓製,無力閃避。


    孟長雲眼眸一縮。


    眾人都不禁搖頭,螳臂擋車,不外如是。


    麵對歸一境的鏡闕老祖,同壽境修為的孟長雲的敗局早已注定。


    砰!


    下一刻,孟長雲身影從虛空中墜落,被鎮壓在地。


    眾人皆露出複雜的神色。


    既然已決定承擔背叛的後果,又何苦掙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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