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穹湛然,天地寂靜。


    在無數目光注視下,極遠處虛空,出現一群身影。


    為首之人,青袍飄曳,負手於背,行走虛空之中,直似閑庭信步,超然出塵。


    場中騷動,人們的神色間浮現出激動、驚歎、崇慕、恍惚等等神色。


    玄鈞劍主!


    那位神話人物,終於迴來了!


    場中那些老古董也心潮起伏。


    如今的玄鈞劍主,模樣太年輕了,這並非是道行高深的緣故,而是他的骨齡才僅僅二十歲左右,是真正的風華正茂。


    很快,人們注意到在玄鈞劍主身後,跟著一群身影。


    有其弟子錦葵、王雀、夜落、玄凝、白意。


    也有天楛毒皇。


    在上次的天武神山大戰中,他們就曾出現,故而當看到此次他們再次和玄鈞劍主一起而來,眾人並不奇怪。


    讓人震驚的是另一個人。


    她一襲如火紅裳,肌膚勝雪,姿容驚豔天下,威儀睥睨如神,伴隨在玄鈞劍主一側,格外引人矚目。


    “天夭魔皇!”


    一個老怪物驚叫,打破了場中那寂靜的氛圍。


    頓時,場中嘩然聲四起。


    別說一般的修士,就是場中大多數老古董級人物都露出忌憚之色。


    在當今大荒天下,誰又不能不知道這位極樂魔土祖師的可怕?


    “這女魔頭怎會和玄鈞劍主一起行動,以前歲月中,她可曾多次慘敗在玄鈞劍主手底下,勢若水火。”


    “噓,小聲點!”


    場中那轟動的氛圍,也襯托得天夭魔皇威勢愈發懾人。


    不過,她自始至終不曾理會這些,星眸淡漠,儀態孤傲,視天地眾生如無物。


    唯有眸光偶爾看向蘇奕時,眉梢間才會透著一絲柔和之意。


    至於蘇奕,他見慣大場麵,自不會在意那無數目光的注視。


    “太玄洞天還是如若當初,不曾改變……”


    蘇奕目光望著遠處那一片鍾靈毓秀的群山,神色間浮現一絲感慨。


    太玄洞天,是他前世親手創建的道統,過往歲月中,那裏曾留下他諸多不可磨滅的迴憶。


    而今轉世歸來,重歸太玄洞天,讓蘇奕也憑生一種恍如隔世的感覺,恰似遊子歸家。


    “蘇老弟,你可真是越活越年輕了。”


    遠處,彭祖發出豪邁的笑聲,腳踏虛空迎來。


    他麵容清臒,一襲陳舊道袍,不修邊幅,看似尋常,實則放眼全場,當屬他的年歲最長,輩分最古老。


    “這次怎地把你這老家夥也驚動了?我還當如你這般老家夥,還會像上次那般,置身事外,隔岸觀火,根本沒膽子在這等時候冒頭。”


    蘇奕隨口道。


    此話一出,場中那些在以前一直避世不出的老古董們皆有些尷尬,聽出了蘇奕話中的諷刺之意。


    彭祖卻渾不在意,哈哈笑道:“你蘇玄鈞還是這臭脾氣,一點都沒變。”


    “蘇老怪,我們可不是來看熱鬧的。”


    遠處,一個骨瘦嶙峋,膚色慘白的黑袍老人聲音沙啞開口,“這次你的輸贏,關乎大荒天下的走勢。”


    嶽垠妖祖!


    大荒第一妖宗“雲樓仙閣”走出的一位活化石級老古董。


    “你贏了,這大荒諸天上下,必當還敬你如初,可你若輸了……對大荒天下的影響可就太大了。”


    嶽垠妖祖說著,目光一掃全場,“這等情況下,我們這些老家夥哪可能還坐得住?”


    蘇奕一聲哂笑,道:“我還當你這老妖怪是來幫忙的,原來是要看一看我蘇玄鈞究竟能否重掌太玄洞天。”


    嶽垠妖祖沒好氣道:“老子就是幫忙,你蘇老怪願意嗎?”


    “這倒也是。”


    蘇奕微微頷首。


    他和彭祖、嶽垠妖祖都相識多年,交情談不上深,但也算是同道中人。


    “蘇老怪,你可得當心一些,你那小徒弟背後站著星河神教,不容小覷。”


    一道渾厚的聲音響起。


    遠處,一個玉袍中年目光看過來。


    他頭戴玉冠,手握一柄如意,風度翩翩。


    可隨著他開口,場中不少人皆心中一顫。


    冥霧靈尊!


    天下第一鬼修勢力“南暝神山”的活化石級老古董。


    “星河神教?”


    蘇奕搖了搖頭,“不足為慮。”


    冥霧靈尊揉了揉眉宇,笑歎道:“早就料到你蘇老怪聽不進提醒,不過,你若萬一敗在你那小徒弟手中,可就不止是顏麵掃地那麽簡單了,甚至可能……”


    剛說到這,一道悅耳如天籟般的聲音忽地在天地間響起:


    “為何你們這些老家夥覺得,我師尊會對我動手?”


    一句話,透發著莫大的威嚴,壓下全場所有聲音,讓天地間的氛圍驟然壓抑寂靜下去。


    所有人心中震動,臉色變化,齊齊抬眼望去。


    就見太玄洞天山門前,一道修長的身影走出。


    她發髻高挽,肩若刀削,腰如絹束,身著一襲純黑色裙裳,渾身沒有任何飾品點綴,卻美麗得令人心顫。


    晨光熹微,雲霧飄然。


    她邁步虛空,清麗絕世的容顏在天光下泛起一抹聖潔空靈的氣韻。


    隨著她那一對靈秀深邃的明眸掃視全場,一股無形的威儀也是籠罩天地間,讓不知多少修士唿吸一窒。


    就是在場那些老怪物渾身也一陣不自在。


    青棠女皇!


    五百年前,玄鈞劍主轉世輪迴後,青棠執掌太玄洞天,獨尊天下!至今不曾有人撼動其地位!


    她身影憑虛而起,眸光四周之後,便看向遠處的蘇奕。


    這一瞬,當師徒二人於天穹之下遙遙對視,天地俱寂,所有人心中皆發緊。


    之前那段時間,天下沸沸揚揚,都在揣測,當玄鈞劍主的轉世之身重歸太玄洞天,青棠女皇當如何自處,又會是怎樣的反應。


    有人言之鑿鑿,認定這一對師徒相見那一刻,必將成為影響大荒天下走勢的起點!


    也有人推斷,這對師徒之間,終將一戰。


    而現在,玄鈞劍主和青棠女皇已相見,所有人都屏息凝神,緊張觀望。


    便是錦葵、王雀他們,都莫名感到一陣緊張。


    就在這萬眾矚目之下,青棠忽地深唿吸一口氣,道:“弟子青棠,拜見師尊!”


    聲音響起時,她螓首低垂,躬身行禮。


    那雋秀的眉梢眼角,盡是莊肅敬重之意。


    場中一陣騷動,似都難以置信,無法想象青棠這個早已被世人視作太玄洞天叛徒的角色,怎還會展露出這樣的姿態。


    蘇奕眼神微妙,有些複雜。


    此刻躬身行禮的青棠,一如他記憶中那個最受自己寵愛的小徒弟,渾沒有任何可挑剔的地方。


    隻是,歲月荏苒,世事變幻,過往那五百年發生了太多變故,以至於此時此刻再見到青棠,蘇奕卻很難高興起來。


    嶽垠妖皇冷哼開口:“以往歲月中,她受其師尊點化、得授無上道業,方才能夠在大道之上擁有今日之成就,而今,她以弟子身份恭迎其師尊駕臨,難道有什麽不對嗎?”


    聲如雷霆,激蕩天地山河間。


    眾人靜默,神色各異。


    嶽垠妖皇的話,當然沒錯,可在當今天下,誰不清楚青棠女皇早已和以往再不一樣了?


    青棠行禮之後,就站直身影,粉潤的唇邊輕啟,嗓音清澈如泉水流淌,“嶽垠前輩所言極是,我青棠本就是師尊門下第九弟子,而今師尊歸來,我身為弟子,有失遠迎,已失了禮數。”


    人們皆驚疑,猜不透青棠女皇的心思。


    因為她展現出的儀態太過從容和坦蕩,哪怕麵對其師尊玄鈞劍主,一舉一動,也沒有任何可指摘的地方。


    “你了解我的性格,既然如此你我師徒相逢,就無須廢話。”


    蘇奕開口,神色淡然,毫無情緒波動,“我隻問你一句,可曾問心有愧?”


    山河寂靜,萬眾靜默,所有目光都齊齊看向青棠。


    那些老古董更是敏銳捕捉到,蘇奕這番話,有著不一般的意味。


    因為他問的,不是青棠是否背叛,是否做過欺師滅祖的事情,而是在問,青棠過往那些年,可曾心存愧疚!


    青棠略一沉默,清麗絕世的容顏明滅不定。


    許久,她輕輕點頭,語氣帶著一抹掩飾不住的悵然,道:“弟子一直心有愧意!”


    人們皆吃驚,這番話,是否意味著青棠女皇承認,曾做過對不住其師尊的事情!?


    錦葵、王雀他們的臉色都浮現一抹陰霾。


    在前來時,他們內心還有著一絲僥幸,認為過往歲月中,青棠雖有諸多出格的舉動,但這些舉動還談不上欺師滅祖,更和背叛無關。


    故而內心很希望,青棠別再像毗摩那般是個十足十的叛徒。


    畢竟,他們曾是同門,曾在一起修行問道多年,毗摩的背叛,已讓他們遭受沉重打擊,又哪像看到青棠是叛徒?


    可現在,隨著青棠說出“心有愧意”四字,錦葵他們的心都沉入穀底。


    彭祖、嶽垠妖皇、冥霧靈尊等一眾老古董也不禁吃驚,問心有愧?


    這味道可就不一樣了!


    蘇奕眉頭不易察覺地皺了皺,目光一掃四周,這才神色平靜道:“我曾給過毗摩解釋的機會,對你也不例外。現在,你是想先解釋,還是想立刻阻止我重迴太玄洞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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