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血霧彌漫。


    魏韞望著山穀中那三十六座青銅蓮台,露出敬畏之色,道:


    “據我魏家那些先輩相傳,這座封印禁陣是在數萬年前,由威震諸天的玄鈞劍主親手布置,威能之恐怖,足可輕易滅殺皇者!”


    玄鈞劍主!


    聽到這個稱謂,那些老妖怪皆露出驚詫之色。


    便是道行最強大的天屠鬼僧、獨臂老妖等邪道巨梟,都不由動容。


    這可是一位堪稱至高無上的神話人物,足以令皇者盡低眉!


    “玄鈞劍主?”


    崔璟琰美眸發亮。


    這可是自家老祖宗最為敬重的一位曠世傳奇,皇道路上如若主宰般的恐怖存在。


    老瞎子心緒複雜。


    他忍不住看了看身旁的蘇奕。


    在以前,若不是蘇奕太過年輕,他差點都懷疑,眼前這青袍少年就是玄鈞劍主!


    唯有蘇奕卻似沒事人般,負手立在那,靜默不語。


    “玄鈞劍主在此布設禁陣,莫不是將他的寶物封印在了其中?”


    碧霄水君眼神狂熱。


    想一想,由曾經劍壓諸天的玄鈞劍主所留的寶物,那該是何等稀罕和強大?


    “有可能是寶物,也有可能是其他事物,但不管如何,對我們而言,皆稱得上是可遇不可求的造化。”


    魏韞沉聲道。


    這番話,得到眾人齊齊認可。


    須知玄鈞劍主那等存在,隨便拿出一樣寶物,都足以讓皇者垂涎。


    很早以前,幽冥界曾舉辦過一場聲勢浩大的拍賣會,宣稱要拍賣玄鈞劍主所留的一幅墨寶。


    一幅字而已,可卻引來諸多皇者從四麵八方而來。


    整個拍賣會上,大能者匯聚,隨便拎出一個,跺跺腳都能讓幽冥界震三震,皇者之下的角色,根本沒有摻合的份兒。


    最終,一位來自火照神宮的活化石級老古董力壓眾皇,以一個不為人知的天價,拍下了這一幅字。


    那一幅墨寶,隻寥寥一句話,八個字,叫“天心如月,照我滿懷”。


    並非寶物,也非傳承,的確隻是一幅墨寶。


    可那位火照神宮的老古董,卻發出欣喜感慨,言稱這一幅字,盡顯玄鈞劍主之心境之曠達,氣魄之高遠,細細揣摩,足可讓人受益無窮,勝過世間一切寶物!


    這件事,就此成為幽冥界的一個奇談。


    而現在,眼前出現的一座封印禁陣,竟是由玄鈞劍主在很久以前所布設,並且其中極可能藏有玄鈞劍主所留的造化,這讓那些老怪物焉能不激動?


    蘇奕冷眼看著這一切,心中卻一陣好笑。


    “城主大人,接下來該怎麽做?”


    有人已經迫不及待。


    魏韞深唿吸一口氣,沉聲道:“諸位且跟我來,切記,接下來的路上,莫要輕舉妄動,否則,必然被瞬間滅殺。”


    說著,他已率先朝山穀掠去。


    其他人緊隨其後。


    一路上,這些老怪物皆謹慎小心,警惕十足。


    蘇奕他們跟隨在後邊。


    血霧重重,抵達山穀之後,眾人眼前景色頓時一變,仿佛置身在漫無邊際的永夜黑暗之中,到處是濃重的血霧。


    視野和神念,完全被遮蔽,根本無法辨認方


    向!


    這讓那些老怪物心中直冒寒氣。


    未知才是最恐怖的,當神念都被遮蔽,一旦發生危險,完全讓人無法提前預防!


    就見魏韞取出一盞銅燈,燈芯燃燒起淡淡的火焰,瞬息之間,驅散丈許範圍的血色霧靄。


    而後,繼續帶眾人朝前行去。


    蘇奕看了那一盞銅燈一眼,沒有說什麽。


    寂靜無聲的氛圍中,魏韞托著銅燈,帶眾人足足行進了半刻鍾,來到了一座十丈範圍的青銅蓮台前。


    抵達這裏,魏韞明顯鬆了口氣,道:“那蓮台中央的洞口之下,便是進入那一處禁地的路徑,不過,要進入其中,卻需要純陽火鱸的幫助才行。”


    說著,他取出蘇奕所贈的九條純陽火鱸,分別投擲在那一座蓮台的九片花瓣上。


    看到這一幕,不少老怪物眼神閃爍,不禁多看了蘇奕一眼。


    蓮台有九片花瓣,而蘇奕之前所贈的純陽火爐,恰好是九條,這究竟是巧合,還是早預料到會如此?


    崔璟琰和老瞎子也都一怔。


    不過,兩人都敢肯定,這斷不可能是巧合了!


    嗡!


    九片青銅花瓣上,光霞湧動,泛起繁密的符文道紋,而九條純陽火鱸則瞬間燃燒焚化,消失一空。


    而蓮台中央入口處,原本汩汩冒出的血霧,忽地消失不見。


    魏韞飛快道:“諸位,且隨我來。”


    說著,就率先一躍而上,進入那蓮台入口內。


    其他人見此,哪還敢耽擱,皆衝了過去。


    眨眼間,眾人眼前一花,出現在一片奇異的秘境世界內。


    秘境僅僅百丈範圍,和一座巨大的殿宇也沒區別,地上是如墨般的漆黑地麵。


    秘境盡頭,則是一座九丈高的道壇。


    道壇上,隻孤零零擺放著一把黑傘,再沒有其他寶物。


    或者說,整個百丈範圍的秘境中,隻有這樣一座道壇和一把黑傘,顯得極為簡陋。


    瞬息間,那些老怪物的目光都齊齊匯聚在那一把黑傘上。


    它有四尺長,通體黑色,傘蓋收攏,也不知由什麽材質煉製而成,漆黑如墨,纖塵不染,但並沒有任何特殊的氣息。


    甚至,就和世俗中尋常可見的遮風擋雨的雨傘沒什麽區別。


    可當看到此物,蘇奕卻一陣意外。


    之前在外界時,當看到那座封印被破解時,他心中還感覺有些不妙,下意識認為,當年自己留在此地的寶物,極可能已被人盜走。


    可誰曾想,此寶竟還在這裏!


    “這是何物?難道說,前不久此地出現的曠世異象,就和這把黑傘有關?”


    碧霄水君忍不住問。


    魏韞點頭道:“應當如此。”


    剛說到這,一道淒厲的慘叫響起——


    就見一個錦袍中年渾身被一片血色霧靄淹沒,僅僅一刹那,其血肉和骨骼撲簌簌化作灰燼飄灑一空。


    灰飛煙滅!


    他那淒厲的慘叫聲則兀自在這片秘境世界中迴蕩。


    眾人大驚,第一時間祭出寶物,運轉道行,警惕防備起來。


    “這是什麽情況?”


    “六陰老鬼可是靈輪境後期修為,怎可能刹那間就死了?”


    “那片血霧是如何出現


    的?”


    ……這些老怪物色變,意識到這片看似簡陋的秘境,實則藏有不可知的大兇險!


    就是崔璟琰和老瞎子也驚得背脊直冒寒氣。


    一個橫行世間多年的邪道老魔頭,竟就這樣突兀地暴斃而亡,那景象令人不寒而栗。


    崔璟琰忍不住傳音問道:“蘇兄,你可知道這是怎麽迴事?”


    少女注意到,蘇奕神色淡然如舊,似根本不意外。


    “之前,此人試圖以神念去控製那把黑傘,遭受到道壇力量的反噬,以至於落得一個身魂俱滅的下場。”


    蘇奕隨口道。


    少女不禁悚然,俏臉蒼白,呐呐道:“既然早知道那道壇如此危險,你怎麽不早說呢。”


    蘇奕拍了拍少女肩膀,道:“有我在,你怕什麽。”


    崔璟琰撇了撇嘴。


    “各位小心,我感覺那座道壇有古怪,莫要以神念查探!”


    這時候,魏韞出聲提醒道。


    在場那些老怪物神色皆陰晴不定,他們也大致推斷出,錦袍中年的死,極可能和那一座道壇有關。


    “城主,你可看出這座道壇的兇險所在?”


    白麵道人忽地問道。


    “我也是第一次來,哪會清楚這些?”


    魏韞搖了搖頭。


    獨臂老魔神色陰冷道:“不可能吧,這處大兇禁地,距離你們魏氏一族盤踞之地,雖有數千裏遙遠,可畢竟都在閻浮大山內。”


    “更何況,你們魏氏一族還掌握著捕捉純陽火鱸的秘法,要想進入此地,可並非難事。”


    此話一出,眾人目光都齊齊看向魏韞,神色各異。


    氣氛也悄然變得壓抑緊繃起來。


    這些來自天南海北的老妖怪,沒有一個善茬,傻子都能看出,魏韞若不給出一個滿意的解釋,極可能會被群起而攻之。


    魏韞沉聲道:“魏某在前來的路上已經說過,此地的封印力量,是在前些天才出現鬆動,才讓我等擁有了進入此地的可能。在以前時候,別說是咱們在場這些人,就是皇者來了,也無法越雷池一步!”


    頓了頓,他繼續道:“更何況,我魏韞倘若有心坑害各位,何須自己以身試險?”


    一眾老怪物眸光閃爍,將信將疑。


    他們之前曾觀察過那座封印禁陣,的確是從很久以前留下來,並且極可能出自玄鈞劍主的手筆。


    這也驗證了魏韞的話,若魏氏一族早有辦法進入此地,根本不可能會等到現在。


    不過,那些老怪物也清楚,魏韞邀請他們來搶奪造化,斷不可能僅僅隻是因為他們魏氏一族辦不到這一步,而是極可能藏有其他的心思。


    當然,搶奪機緣這等事情,注定不可能不麵臨兇險。


    不到最後,誰也不知道,誰才是最後的贏家。


    這也是那些老怪物選擇和魏韞合作的原因。


    算計也好、別有用心也罷,到最後比拚的,終究還是各自的能耐。


    “罷了,我去試試,看能否將那一把黑傘取出。”


    驀地,獨臂老魔開口,大步朝那座道壇行去。


    眾人都不禁屏息凝神,警惕戒備起來,以防有意外發生。


    而蘇奕,則一直靜靜立在那,若置身事外的局外人。


    冷眼旁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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