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燃秘符懸浮在眼前。


    東郭風卻似視而不見,默然不語。


    無疑,這位東郭氏年輕一代領軍人物遭受的打擊太沉重了。


    縱使他那等堅固沉凝的劍心,一時半刻都無法迴過神來。


    在場眾人見此,無不暗歎不已。


    這一戰,東郭氏敗得太慘了!


    先是東郭風這等名列群星榜第七的逆天妖孽,在一對一廝殺中,完敗在蘇奕手底下。


    緊跟著,以東郭海為首的七位東郭氏靈相境大人物,被蘇奕一人一劍一掃而空!


    任誰都清楚,今日之戰,這對身為七大古老巨頭之一的東郭氏而言,絕對是一個慘重之極的打擊!


    “心照姑娘,我們走吧。”


    一片壓抑寂靜的氛圍中,蘇奕卻似沒事人一樣,笑著朝聞心照等人揮了揮手。


    “好!”


    聞心照答應。


    當即,她和寒煙真人、清芽一起,和蘇奕一起離去。


    自始至終,無論是雲天神宮掌教玉九真等人,還是以東郭風為首的那些東郭氏強者,無人敢阻!


    “神人在旁,卻不自知……”


    曾和蘇奕一路同行抵達雲天神宮前的中年文士,不由喃喃出聲。


    他身邊那些少年少女,皆怔然不語。


    他們曾滿懷憧憬,以為隻要能夠進入雲天神宮修行,就可魚躍龍門,在修行路上改變人生軌跡。


    可當目睹之前那一幕幕。


    他們才驀然發現一件殘酷的事情,強大如雲天神宮,在東郭氏麵前也隻是一個任憑擺布的附庸勢力罷了。


    而東郭氏作為當今七大古老巨頭之一,也並非真的隻手遮天,無人敢惹。


    因為就在今日,一個宛如天上仙人的少年,殺得東郭氏強者血流成河!


    “作孽啊!”


    玉九真喟歎。


    雲天神宮那些大人物,皆神色複雜。


    今日之事,本可以在東郭風落敗之時就結束,蘇奕和東郭氏之間的恩怨,本可以僅僅隻發生在東郭風和蘇奕兩人之間。


    可東郭海等人的出現,打碎了這一切!


    到最後,東郭海等人為此付出性命的代價,這不叫作孽叫什麽?


    而此時,東郭風似迴過神般,連神燃秘符也不收,獨自一個人,邁步朝遠處行去。


    “少主!你這是要去哪裏?”


    一個東郭氏強者不禁問。


    東郭風沒有理會。


    他披頭散發,破損的衣衫早已被血水浸透,瘦削軀體上的傷痕也還不曾真正的愈合。


    之前的對決中,他負傷太重了。


    可此時,他卻似渾然不在意這些,孑然一人,踽踽獨行於天地間。


    那孤零零的身影,平添一份蕭瑟、孤獨的味道。


    晚霞中。


    東郭風的身影漸行漸遠,消失在茫茫天地之間。


    眾人見此,心緒無不黯然。


    二月十七。


    蘇奕於雲天神宮之前,敗東郭氏年輕一代領軍人物東郭風,斬東郭海等七位靈相境大修士,攜聞心照數人飄然而去。


    可以預見,當這個消息傳出,天下勢必為之震動,大夏境內,必將隨之掀起一場軒然大波!


    ……


    對於這一戰會掀起多大的影


    響和風波,蘇奕根本不在意。


    他此來雲天神宮,無非是要接走聞心照而已。


    不過,他倒是對東郭風頗為欣賞。


    哪怕彼此對立為仇,但這並不妨礙蘇奕對東郭風劍道造詣的認可。


    “劍勢、劍意和修為,終究比不過一顆堅韌如鐵的劍心,便是天資再魯鈍之輩,隻要有這樣一顆劍心,在這劍道路上也會越走越遠。”


    “這便是所謂水滴石穿、久久為功。”


    “當然,無論天賦高低,資質強弱,能夠在大道上孜孜以求,永不言棄,本身就是一種尋常人很難擁有的秉性。”


    一座遺棄在荒野的破敗道觀中,篝火洶洶,蘇奕懶洋洋躺在藤椅中,頭枕著雙臂,渾身鬆鬆垮垮。


    聞心照、清芽、寒煙真人坐在一側,或明秀清麗、或清純無邪、或淑靜美豔。


    “這次東郭風遭受到重創,心境也受到衝擊,若能走出來,心境必可更上一層樓。”


    蘇奕說到這,探手拿出酒壺,愜意地暢飲了一口。


    清芽好奇問道:“蘇奕哥哥,你說在大道路上,努力重要,還是天賦重要?”


    蘇奕笑了笑,道:“對世上絕大多數修士而言,還輪不到拚天賦的時候。當真正要拚天賦的時候,也就意味著,自身的修行遇到了瓶頸。”


    “更何況,修行之路,充滿一切可能,再愚鈍的修者,隨著修為境界的突破,其資質和天賦,也會隨之改變。”


    “更遑論,這世上從不缺氣運、契機和緣法,更不缺足以改變修士天賦的神藥和力量,而這一切,都離不開自身的努力求索。”


    這番話,聽得聞心照和寒煙真人皆觸動不已。


    清芽則脆聲道:“我明白了,在修行路上,隻要努力,就有機會改變一切,至於天賦,縱使再逆天,不努力也是枉然。”


    蘇奕點頭道:“不錯。”


    “看得出來,縱使為仇敵,蘇兄對那東郭風也很欣賞。”


    聞心照抿嘴笑道。


    蘇奕隨口道,“相較於他,我更欣賞你在劍道上的悟性。說起來,倒是讓我想起一件事。”


    “以前時候,曾有兩個老和尚打機鋒。”


    “一個說,身是菩提樹,心是明鏡台,時時勤拂拭,莫使惹塵埃。”


    “一個說,菩提本無樹,明鏡亦非台,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


    “你覺得,誰厲害?”


    說到這,蘇奕目光看向聞心照。


    清芽插嘴道:“肯定是第二個。”


    寒煙真人也點了點頭。


    聞心照卻猶豫了一下,道:“若以悟性而論,自然以第二個為高,可若以修行而論,則以第一個為高。”


    蘇奕笑道:“你這麽理解,並沒有錯,這兩句話,在佛門也有著諸多不同看法。但在我這等劍修眼中,這兩句話可以理解為相輔相成。”


    “相輔相成?”


    聞心照等人疑惑。


    蘇奕道:“第一句話重在修煉和磨礪道行,第二種話重在一個悟字。唯有時時拂拭,才能一朝頓悟,破境而上。”


    聞心照若有所思,半響才說道:“我非佛門修士,但卻感覺,蘇兄的認知最契合我的認知。”


    蘇奕笑道:“你對劍道的悟性,遠勝東郭風,但切記以後修行,要時時拂拭和磨礪自


    身才行。”


    聞心照心中一震,這才意識到,蘇奕這是在借機會點撥自己!


    少女星眸堅定,輕聲道:“蘇兄放心,心照自會銘記在心。”


    篝火洶洶。


    時間點滴流逝。


    蘇奕已告訴聞心照他們,會先前往大夏九鼎城走一遭。


    聞心照等人自然沒有意見。


    不過,對於該如何安頓寒煙真人和清芽,聞心照卻有些擔憂。


    畢竟她們三人從今日起,已經等於脫離了雲天神宮,成了無依無靠的散修。


    聞心照把這種擔憂告訴了蘇奕。


    蘇奕笑道:“放心,當那一場璀璨大世真正來臨,這天下勢力,注定將再次進行洗牌,最終誰能笑到最後,誰也不知道,而在此之前,且靜心等待便可。”


    聞心照點了點頭。


    已是深夜,荒野上萬籟俱靜,偶爾有野獸嘶吼之聲響起。


    忽地——


    蘇奕挑了挑眉,目光望向道觀外。


    與此同時,一陣若有若無的鍾聲在深沉的夜色中響起,縹緲悠揚,透著一股詭異神秘的氣息。


    這鍾聲……怎會出現在這片天地?


    蘇奕怔住,眼神盡是錯愕,似不敢相信。


    半響,他悄然長身而起,“心照,你們且留在此地等候,我出去走走。”


    說著,他邁步走出這座破敗的道觀。


    夜色如墨,無星無月。


    荒野上。


    一道孤零零的身影,漫無目的的前行。


    他披頭散發,渾身血漬,臉色蒼白木然,眼神空洞,似靈魂出竅般。


    赫然是東郭風!


    忽地,一陣縹緲悠揚的鍾聲在夜空中響起。


    東郭風軀體一僵,原本渾渾噩噩的心神,猛地清醒過來。


    他抬眼四顧,卻發現自己置身在一片完全陌生的山野之間。


    “我本以為自己劍心如鐵,縱使天翻地覆,也無可撼動,不曾想,今日卻被打擊到心境失守,失神落魄的地步……”


    東郭風暗歎。


    他已經意識到,自己之前的心境何等危險,若不是那一縷悠揚的鍾聲,極可能至今還處於那渾渾噩噩,宛如行屍走肉般的狀態!


    鍾聲?


    等等,這荒郊野外的,哪裏來的鍾聲?


    東郭風疑惑,他目光掃視四周,忽地看到,極遠處夜幕下,不知何時亮著一點燈火。


    難道那是一座廟宇不成?


    東郭風信步走過去。


    當抵達時,就見一片山嶺前,一座竹樓矗立在夜幕中。


    竹樓隻有二層,隻在大門屋簷前掛著一盞孤零零的燈籠,燈火橘黃,灑下的光影卻充滿溫煦的味道。


    天地皆暗,一燈長明。


    那一抹光,在這黑夜中散發著一種說不出的氣息,令人看著就心生靜謐和溫暖之意。


    東郭風抬眼望去。


    就見竹樓大門上,掛著一個牌匾。


    其上寫著兩個大字:當鋪!


    在那一盞橘黃燈籠照耀下,這兩個字忽明忽滅,平添一份神秘的色彩。


    “荒野之中,怎會孤零零出現一座當鋪?”


    東郭風意識到不對勁,可內心卻抑製不住地生出一絲好奇。


    想進去一探究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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