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眾人注意力皆集中在蘇奕身上。


    直至此時蘇奕開口,人們這才下意識都看向元恆。


    “蘇先生,那妖獸足有上千之眾,若讓這位元恆老弟一人殺妖,不免太危險,我等雖修為泛泛,但也願意一起去獵殺妖獸,平定妖患!”


    聶北虎肅然說道。


    眾人皆點頭。


    這時候,性情慣常謹小慎微的葛謙都忍不住了,道:“諸位放心,就是上萬頭這樣的妖獸,也不夠元恆吼一嗓子的。”


    眾人頓感疑惑,這是何意?


    便見元恆咧嘴一笑,轉身從城牆上掠到半空。


    天光下,他雄峻高大的身影猛地一展,衣袍鼓蕩,身上驟然暴衝出一道衝霄妖氣。


    轟!


    天穹下雲層炸開,紛亂如絮。


    眾人皆瞪大眼睛,看到在元恆身影上空,浮現出一道龐大無邊的玄武虛影,氣息蒼茫,遮天蔽日。


    “這是……”


    眾人唿吸一窒,軀體發僵。


    那恐怖的氣息,令得在場那些武者皆心神顫栗,如視一尊妖神臨世!


    畢竟,他們僅僅是凡俗武者,便是最強大的聶藤,也僅僅隻是宗師境界,又哪可能不受影響?


    白問晴素手一揚,一片淡淡的銀色光霞流轉彌漫,在場武者頓時渾身輕鬆,暖洋洋的舒服。


    傅山、聶北虎等人皆不由吃驚看了白問晴一眼,意識到這個秀麗端莊的女子,也是一個極恐怖的存在。


    “快看!”


    “老天……”


    城門附近響起震驚的嘩然聲。


    就見遠處天地間,成百上千的妖獸大軍,皆軟綿綿地癱瘓在地,發出哀鳴,瑟瑟發抖。


    再無一個能立足!


    “好強!”


    聶藤眼眸失神。


    不曾動手,僅憑一身貫衝天地的恐怖氣勢,便鎮壓妖獸大軍!


    這簡直就是仙神般的手段!


    再看在場其他人,皆相顧駭然,震撼失聲。


    “主人,是殺是留?”


    遠處虛空中,元恆神色莊肅,拱手問詢。


    “驅散便可。”


    蘇奕開口。


    元恆領命,眸泛神芒,舌綻春雷,斥道:“還不快滾!?”


    一字字,如雷霆滾蕩山河間。


    遠處那些妖獸如蒙大赦,潰散而去。


    來的快,逃的更快!


    就這樣……結束了?


    人們看著這一幕幕,久久無法迴神。


    這時候,元恆收斂一身氣息,折身返迴城牆之上,立在蘇奕一側,依舊是那一副老實憨厚的樣子。


    可人們看向他的目光,已徹底變了,帶著深深的敬畏。


    僅憑一身氣息,便驚退一眾妖獸,這等實力,比他們認知中的陸地神仙人物都要不可思議!


    而一想到這樣一個恐怖存在,卻對蘇奕俯首帖耳,如若仆從,這讓眾人內心皆翻騰不已。


    他們情不自禁想到,如今的蘇奕……又該強大到了何等地步?


    “你們在此稍後,我去鬼母嶺走一遭。”


    蘇奕說著,邁步掠空,身影如一道神虹般,消失在茫茫天邊。


    元恆、葛謙、白問晴頓時意識到,蘇奕極可能是發現了什麽!


    “敢問三位大人如何稱唿?”


    這時候,傅山上前,恭敬攀談起來。


    ……


    虛空中。


    蘇奕大袖翩翩,衣袂飄曳。


    在他視野中,大滄江浩浩蕩蕩奔騰不息,沒多久就看到了位於大滄江之畔的那一片桑樹林。


    猶記得當初在廣陵城覺醒前世記憶不久,他便時常在清晨時候前往那一片桑樹林修煉鬆鶴鍛體術。


    也是在那裏,邂逅了蕭天闕和蕭紫堇爺孫二人。


    “果然,此地變得不一樣了,靈氣遠比其他地方更為濃鬱。”


    蘇奕暗道。


    事實上,早在以前時候,桑樹林便是一塊難得的風水寶地,山脈水勢在此交匯,蘊生著稀薄的靈氣。


    這也是蘇奕當初為何會選擇在此修行的原因。


    而今,隨著天地間的靈氣漸漸複蘇,毗鄰鬼母嶺和大滄江之畔的這片桑樹林,也變得愈發像一塊寶地。


    當然,變化最大的是鬼母嶺!


    當蘇奕憑虛禦風,遠遠看到鬼母嶺時,就見此山之上,煞霧重重,靈氣滋生,顯得極為古怪。


    嗖!


    蘇奕飄然而落,出現在鬼母嶺半山腰。


    這裏有著一座破敗荒蕪的廟宇,廟宇內供奉著一座背對眾生的斑駁石像,取“問菩薩為何倒坐,歎眾生不肯迴頭”之意。


    當初就是在這座廟宇,蘇奕斬了一頭六絕陰屍。


    當蘇奕身影出現,就見煞霧彌漫,濃厚如鉛雲,連天色也變得昏沉下來。


    遠處廟宇中,分布著不知多少陰魂鬼物。


    而在廟宇四周樹梢上,則懸掛著一盞盞猩紅燈籠,燈籠燭火卻碧油油的,煞霧中搖曳不斷。


    蘇奕看了看,邁步朝前行去。


    所過之處,煞霧如收到驚嚇,朝兩側退散。


    而當蘇奕快要抵達那廟宇大門前時,附近大樹上懸掛的紅燈籠猛地劇烈搖晃起來。


    每一盞燈籠,皆傳出竊竊私語聲:


    “有人來了!”


    “嘻嘻,原來是一個俊俏的小哥。”


    “他也是來探尋機緣的麽?這可不好,和送死也沒區別呀。”


    ……聲音窸窸窣窣,鬼氣森森。


    蘇奕眉頭微皺,袖袍一揮。


    附近樹梢上懸掛的猩紅燈籠,一個個皆被清色的火焰覆蓋,刹那間灰飛煙滅,那些聲音隨之消失不見。


    整個天地頓時變得清靜下來。


    蘇奕繼續邁步前行,走進廟宇之後,就見荒草叢生的庭院內,一個青年端坐在一口枯井一側。


    青年一襲白袍,手握一個竹子削成的魚竿,釣絲垂落枯井之下,神色專注,似是在釣魚。


    當蘇奕走進來,白袍青年頭也不抬,道:“朋友,無論你是來探尋機緣,還是來斬妖殺鬼的,暫且等一等。”


    聲音陰柔低沉。


    蘇奕負手於背,信步來到枯井一側,俯瞰枯井深處,凝望起來。


    半響後,他收迴目光,道:“用你這種法子,是捉不到‘太陰靈魚’的。”


    白袍青年一怔,這才抬眼看向蘇奕。


    就見這青年五官俊秀,膚色白皙,一對眸似深潭古井般深邃,眸子轉動時,直似緩緩轉動的漩渦似的,懾人魂魄。


    “有點意思,朋友你不過聚星境修為而已,竟也知道太陰靈魚這等神物,莫非……是哪個古老道統的傳人?”


    白袍青年饒有興趣道。


    “不是。”


    蘇奕說著,目光一掃四周,道,“你呢,是剛覺醒出世的古代妖孽,還是從其他世界位麵來的修士?”


    白袍青年深邃的眸泛起一抹惘然,思忖許久,搖頭道:“我想不起來了。”


    蘇奕挑眉:“失憶?”


    “應該不是簡單的失憶。”


    白袍青年認真想了想,“可我卻還能記得許多和修行有關的事情,還知道我名叫……青雒(luo),青冥的青,天雒玄鳥的雒。”


    “哦?”


    蘇奕挑眉道,“這麽說,你的記憶是被抹除了一部分?或者是被封印了一部分?”


    白袍青年歎息道:“我猜測也如此,但目前還找不出可以解決的辦法。”


    蘇奕目光上下打量了白袍青年一番,道:“那你可記得,自己是在何時何地擁有了覺醒了現在的意識?”


    白袍青年想了想,道:“是在半個月前,就在此山上一座墳墓裏,我醒了過來,而後我打開棺槨,爬出墳墓,才發現自己想不起自己的來曆了。”


    說到這,他歎息道:“我把那座埋葬我的墳墓研究了無數遍,又把這座山每一個區域探尋了一遍,終究沒能找出任何線索。”


    “埋葬你的棺槨沒有問題?”


    蘇奕也不由勾起了好奇心,他看得出,這名叫青雒的白袍青年並未撒謊。


    “沒有。”


    青雒道,“那隻是一個再尋常不過的棺槨,其內鋪著腐朽不堪的草席,我以秘法推敲,這座墳塚當是在三百年前時埋下,墳塚前並無墓碑,就像隨處可見的一座孤墳一樣。”


    “我曾進入據此山不遠的廣陵城,查閱了諸多和此山有關的資料,卻發現,沒有一個是能夠和我的身世產生關聯的。”


    說到這,青雒揉了揉眉宇,悵然道:“這感覺,可一點都不好。”


    蘇奕想了想,道:“你修煉的是何等傳承?”


    白袍青年顯得很坦然,道:“妖道秘傳,煉的是神魂,算得上是兼顧妖修和魂修兩種道途。但我辨認過,我乃純正的人族,並非妖類,並且我這副軀殼也沒問題,不可能是奪舍而來,自然也不可能是孤魂野鬼所化。”


    蘇奕愈發好奇。


    眼前這白袍青年,雖然記憶出了問題,可卻對修行之事卻了如指掌,遠非這世俗中那些修士可比。


    “能否展露神通,讓我一觀?”


    蘇奕道。


    白袍青年怔了怔,笑道:“還是算了,現在我已想明白,現在也挺好,起碼沒有那麽多煩惱了,就當……重活一次也不錯。”


    說著,他舒展了一下身影,目光望向天穹,“這個名叫蒼青大陸的世界,正在迎來一場劇變,天地靈氣一天天複蘇,用不了多久,或許就會迎來一場黃金大世!”


    他收迴目光,露出期待之色,輕語道:“這對我而言,是一個難得無比的機會,以後就是證道為皇,也並非不可能。”


    聽到這,蘇奕眉頭微微一挑。


    轉世至今,他還是頭一次聽到,有人如此隨意地說起要證道為皇的念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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