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下。


    隻剩下神魂的周鳳芝驚懼難安,嘶聲大叫:“不可能,這不可能!你隻有元府境,怎可能……”


    話還沒說完,已被蘇奕那淡然的聲音壓住:


    “第三劍。”


    這就如來自地獄的催命之音。


    周鳳芝的神魂一顫,第一時間轉身就逃,根本不敢有任何遲疑。


    噗!


    劍光一閃。


    周鳳芝的神魂一分為二,徹底消散不見。


    臨死連慘叫都沒來得及發出。


    三劍,賜周鳳芝一死!


    眼下上演的一幕,無疑兌現了蘇奕之前的話。


    全場死寂。


    夜色愈發深沉,雨勢沒有減緩的跡象。


    徹骨的秋意,也無法和眾人心中此刻的寒冷相比。


    他們肌體生寒,如墜冰窟!


    這一場戰鬥,前後不過須臾之間。


    蘇奕也僅僅隻出了三劍。


    可這三劍,卻如一記重錘,砸得眾人心神顫栗,腦袋發懵,都差點不敢相信眼睛。


    誰能想到,一個元府境少年,能夠在一劍之間,擊傷化靈境初期的周鳳芝?


    誰又能想到,在蘇奕第二劍之下,周鳳芝的軀體都被斬掉,若不是逃避及時,連神魂都差點被抹除?


    而那第三劍,更像是走過場,在必勝的局勢之下,送敵人徹底上路!


    嘩嘩嘩!


    秋雨滂沱,衝散天地間彌漫的血腥氣息。


    薑璃俏臉發白,失魂落魄,那修長的嬌軀微微顫抖,一對漂亮的鳳眸中寫滿恍惚。


    蘇奕那三劍,徹底擊垮她內心的驕傲,顛覆她的認知,以至於心神都有些恐怖,久久無法迴過神來。


    秋橫空內心激蕩,腦海中隻有一個念頭,蘇道友的劍道……原來都已經強橫到這等地步了!?


    陶雲池、穀滕鷹等天樞劍宗傳人,則嚇得麵如土色,如喪考妣。


    他們倒並非不清楚蘇奕的厲害,當初在青槐國鬼城時,陶雲池和穀滕鷹就親身體會過蘇奕的實力何等可怕。


    可打破腦袋他們也沒想到,蘇奕這等元府境少年,竟然能滅殺周鳳芝!


    須知,跨境界對陣廝殺,有三種情況。


    一種是擁有能夠跨境界和對手分庭抗禮的實力,但也僅僅如此。


    第二種是能夠跨境界擊殺對手,這種情況極其少見,但也不是沒有。


    就像同樣在這金鱗湖上,少年曾濮就曾以一對雙拳擊敗湯家老祖湯霄山。


    無疑,曾濮已擁有滅殺湯霄山的底蘊。


    而第三種則是不止能跨境界殺敵,還擁有絕對碾壓的實力!


    隻不過這種情況,放眼天下,縱觀古今也堪稱罕見,千百年都不見得能見到一個,近乎於傳說。


    畢竟,能夠擁有跨境界對戰的實力,就已經是萬中無一的奇才。


    若能在跨境界對戰中,還擁有絕對碾壓的實力,那完全足以顛覆世人的想象和認知,稱得上是逆天妖孽!


    而現在,這第三種情況,便在蘇奕身上上演了,他不止能擊敗周鳳芝,還能殺之如殺雞宰猴!


    寥寥三劍,摧枯拉朽,斬周鳳芝於須臾之間!


    “不,不可能……這不可能!!”


    周知乾大叫,狀若瘋狂,明顯被打擊得情緒失控,整個人處於一種崩潰般的跡象中。


    之前,他內心亢奮,期待無比,自忖此次足以複仇,一泄心頭之恨。


    可哪曾想,被他視作依仗的周鳳芝卻被殺了!


    噗!


    一道劍氣閃現,周知乾人頭拋開而起。


    殺這種角色,對蘇奕而言,完全沒什麽成就感,就和拂去一隻蒼蠅般,都懶得廢話。


    至此,周鳳芝和周知乾皆斃命!


    “蘇奕,你……”


    陶雲池大叫,似被周知乾的死亡刺激到般。


    可當蘇奕的目光看過來,陶雲池頓時像被捏住脖頸的鴨子似的,聲音戛然而止,渾身哆嗦,頭顱低下去,不敢去和蘇奕對視。


    何止是陶雲池,附近那些天樞劍宗傳人皆被蘇奕的兇威嚇到,一個個畏畏縮縮,戰戰兢兢。


    蘇奕哪會理會這些上不得台麵的角色了。


    他一手撐傘,一手負背,目光看向遠處金鱗湖上的宇文述,道:“現在,你是否還有膽和我一決?”


    聲音平淡。


    可卻如一道悶雷,在宇文述心頭炸響。


    他堅硬如石的臉龐變幻,攏在袖袍中的雙手緊攥,胸腔一陣起伏,陷入沉默中。


    直至現在,宇文述才終於明白,今日在寶萃樓煉器坊時,為何蘇奕會說自己根本不配稱為他的對手。


    也終於明白,為何在這深夜子時的金鱗湖畔,蘇奕要先將矛頭指向周鳳芝。


    不是狂妄、不是囂張、不是明知必死也要死在周鳳芝手底下的無知無畏。


    而是因為在蘇奕眼中,他宇文述的確根本不夠資格與之對決!


    這……何嚐又不是對他這位天樞劍宗年輕一代劍首最大的蔑視?


    “你不是要捍衛天樞劍宗的威嚴?現在,我殺了周鳳芝和周知乾,為何卻不見你站出來捍衛?”


    蘇奕再次開口,話語透著毫不掩飾的諷刺。


    “夠了!”


    宇文述怒喝,臉色鐵青,“蘇奕,我承認之前小覷了你,但你不要以為,殺了周長老便能任憑詆毀和羞辱我!”


    鏘!


    話音剛落,他手中驀地多出一柄燦然若神金鑄就的靈劍,渾身劍意如潮,衝霄而起。


    古劍浮金!


    “我宇文述……自不會畏戰而退!”


    宇文述一字一頓,眸子中泛起銳利懾人的光澤。


    薑璃等人皆心中一震,油然生出一股別有的情緒,隻覺此刻的宇文述,既讓人欽佩他的英勇,又讓人感到一種說不出的悲壯氣息。


    就如飛蛾撲火,明知必死,也義無反顧。


    蘇奕一陣搖頭,淡然道:“我若動手,才和故意羞辱和踐踏你沒什麽區別。你若不服,在蘭台法會開始的時候,隻要你能擊敗詩蟬姑娘,我親自給你道歉。”


    月詩蟬一怔,旋即才隱約明白過來,蘇奕這似是在為自己準備一塊磨劍石……


    而聽到蘇奕此話,薑璃第一時間勸阻道:“師兄,今夜著實不宜再戰了。”


    宇文述沉默,臉色明滅不定。


    蘇奕可沒心思再等待


    他的答複,他今晚的目的已經達到,也沒時間浪費在這裏。


    蘇奕轉身對月詩蟬道,“我們走吧。”


    “嗯。”


    兩者一人撐著一柄油紙傘,走入雨幕,來到遠處靜靜等待著的寶輦上,很快便駛入深沉的夜色中,消失不見。


    自始至終,無人敢阻。


    遠處金鱗湖上,宇文述忽地長歎一聲,收起浮金靈劍,默然返迴岸邊。


    誰都能看出,這位天樞劍宗年輕一代劍首,名震天下的當世奇才,經曆了今夜之事後,心境遭受到了嚴重的打擊!


    “宇文師兄,你沒事吧?”


    薑璃黛眉微皺,有些擔憂宇文述的狀況。


    宇文述搖了搖頭,道:“我輩劍修,當愈挫愈勇,一時之成敗,還無法將我擊垮。”


    宇文述說到這,目光望向蘇奕離開的地方,道:“師妹,我現在總算知道,在梳雲湖上滅殺雲天神宮大長老霍天都的青袍客是誰了。”


    他神色變得無比複雜。


    有有震撼、也有惘然和不解。


    “青袍客!?”


    薑璃一驚,失聲道,“這……”


    秋橫空、陶雲池等人則徹底被驚到,傻眼了,蘇奕……蘇奕是那個滅殺霍天都的青袍客?


    “這並非不可能。”


    宇文述自嘲道,“眼下這九鼎城內,到處都在盛傳青袍客是何等神秘和恐怖,正因為這青袍客的橫空出世,才讓得今日的城中,到處可見身著青袍,效仿青袍客裝扮的人。便是我們,何嚐不也在好奇和揣測這青袍客的身份?”


    薑璃絕美的玉容變得複雜,喟歎道:“是啊,我們在談起那青袍客時,都把對方當做一位神通廣大的劍道前輩,誰能想到,這位青袍客會是……會是這樣一個元府境少年?”


    三劍之間,輕鬆斬殺周鳳芝這等化靈境人物。


    又身著青袍,再結合梳雲湖一戰的細節,這讓薑璃也愈發肯定,蘇奕便是那名滿九鼎城的“青袍客”!


    “今日我的表現,的確是蚍蜉撼樹,不自量力。”


    宇文述深唿吸一口氣,神色重新變得沉凝平靜起來,“不過,經此一事也讓我更清楚,元道之路和靈道之路之間的天塹,並非無法打破,古代妖孽曾濮能辦到,蘇奕能辦到,遲早有一天,我也能辦到!”


    說到最後,眸子中已盡是堅定。


    陶雲池忍不住出聲道:“宇文師兄,周長老他們被蘇奕所殺,今夜之事……難道就這麽算了?”


    宇文述沉聲道:“這件事,以不是憑我一人之力就能解決,自當稟報給宗門,由宗門來定奪。”


    薑璃也暗暗點頭,宇文述這個決斷才是最明智的。


    “那……我們又該如何處置秋橫空這叛徒?”


    陶雲池目光看向秋橫空,毫不掩飾自己的嫌棄和排斥。


    “叛徒?”


    薑璃黛眉皺起,“秋師弟何曾背叛過宗門?”


    “剛才……”


    陶雲池剛要解釋,薑璃便冷冷打斷道,“周長老報的是私仇,他可代表不了宗門,秋師弟和蘇奕乃是故友,提醒蘇奕本就天經地義,這有什麽不對的地方?”


    陶雲池語塞,臉色憋得很難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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