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歡喜雀躍的清芽一眼,蘇奕最終還是拒絕了,帶著元恆一起離開。


    這讓清芽呆滯了片刻。


    直至目送蘇奕他們的身影消失,這個清秀活潑的少女才迴過神似的,失落悵然,喃喃道:“師尊,他們是在嫌棄我們麽?”


    淩雲河頓時心疼,連忙安撫道:“哪可能,依我看,是那妖修的主人兀自心存芥蒂,對我們之前誤會那妖修的事情有些不滿,再加上,咱們畢竟是萍水相逢,非親非故,對方拒絕和我們一起同行,才是正常的事情。”


    清芽唔了一聲,想了想,道:“原來是這樣啊,哎,我本以為修行問道,便可不理會人情世故,哪曾想,修行者之間的關係,也這般複雜。”


    淩雲河不由苦笑,這也叫複雜?是你這丫頭第一次下山,太過天真罷了。


    他從袖袍中取出一顆飽滿鮮紅的火桃,遞給清芽,“喏,吃點東西。”


    清芽歡唿一聲,抓住火桃便大口吃起來,清秀明淨的小臉上滿是幸福和歡喜。


    她含糊說道:“這世間事,沒有什麽是一顆桃子解決不了的,如果有……”


    “就再吃一顆。”淩雲河認真說道。


    “對嘍!”


    清芽笑得眼睛彎成了明亮的月牙。


    淩雲河也笑起來,滿臉的疼愛和寵溺。


    他這個徒兒,在修行之道上,天資極驚豔卓絕,活脫脫一枚千年難遇的小妖孽。


    擱在大齊,縱觀天下之輩,無人可及。


    擱在宗門,細數過往八百年,無人能比。


    可唯一讓淩雲河擔憂的是,清芽性情質樸純淨,天真無邪,不懂世事詭譎,人心險惡,在下山遊曆時,最容易吃虧,甚至是受到傷害。


    像此次前往大夏時,淩雲河便放心不下,於是親自陪同清芽一起同行。


    “師尊,剛才那妖修朋友的主人,真的很厲害嗎?”


    清芽脆聲問道。


    “厲害。”


    淩雲河想了想,說道,“起碼在神魂力量的淬煉上,遠超他自身的修為。”


    說到最後,他眉宇間稍稍有些凝重,“像剛才時候,就連我都不曾察覺到他靠近過來。”


    清芽眨巴著眼睛,驚歎道:“這可真是了不起。”


    “哈哈,等咱們到了大夏,你就會知道,這世上厲害的人物何其之多,比那妖修的主人更厲害的角色,也絕不在少數了。”


    淩雲河笑起來。


    “是嗎,那師尊咱們快些趕路吧,我對那一場蘭台法會可期待很久了。”


    清芽兩眼發光,期待不已。


    當即,師徒二人也啟程離開。


    ……


    天光大亮。


    草溪村。


    小女孩曹安睡醒了,隻覺渾身舒服,精神十足,她爬起身來,走出了大門。


    就見哥哥曹平站在大門不遠處,仰頭看著門楣處,神色怔怔。


    曹安抬眼看去,就見門楣上,貼著一張紅紙,上邊寫著四個字。


    “哥哥,那四個字怎麽念?”


    曹安好奇問道。


    她年齡小,還沒上私塾,並不認識那四個字。


    “平安是福。”


    曹平喃喃,“


    這是那位神仙般的大人留給咱們的,我剛才把這幅字貼到門楣上後,越看心中越舒服,好像開了竅似的,精氣神十足。”


    “平安是福……”


    曹安默默念著,旋即反應過來似的,喜滋滋道,“哥哥叫曹平,我叫曹安,加起來便是平安,神仙哥哥寫的字,是祝福我們倆平平安安呢。”


    曹平嗯了一聲,也很高興。


    沒多久,村裏的一些長輩路過這座簡陋的庭院時,目光都不禁被那一副高掛門楣上的紅紙黑字吸引。


    “這字誰寫的?讓人看著就舒服!”


    有村裏的老人嘖嘖讚歎。


    不少人都點頭不已,那四個字,看似沒什麽,可卻讓人感到心神清寧,滿懷愉悅。


    “曹平小子,我給你家一頭豬,你把這幅字讓給俺如何?”


    村裏的屠夫大咧咧開口,他常年宰殺牲畜,渾身血煞氣息十足,性情也變得暴戾許多。


    可當遠遠看到那幅字,他內心罕見地憑生許多安寧清和之意,渾身都一陣舒服。


    “這是神仙哥哥留給我們的,才不會賣哩!”


    曹安大聲說道。


    眾人都不禁笑起來,明顯都把曹安的話當做小孩子的說笑了,很快就陸續散去。


    那副字再好,可對他們這些鄉野村民而言,也比不上柴米油鹽醬醋茶這類生活物資。


    隻是,沒有人能想到,從那天起,曹平和曹安這對貧寒兄妹的命運,卻就此悄然改變。


    ……


    匆匆七天時間過去。


    楚國境內,天瀾河。


    深夜。


    雨水綿綿。


    一艘烏篷船飄在浩浩蕩蕩的大河之上,雨水飄落在船篷上,發出沙沙的聲音。


    蘇奕隨意躺在藤椅中,身旁紅泥小爐上,燙著一壺酒。


    夜雨淅淅瀝瀝,河水嘩嘩作響,淡淡的酒香在船艙中氤氳,讓人心神都似得到一種洗滌和撫慰。


    “這‘玄武霸世印’雖隻九招,每一招所蘊含的奧秘,足夠讓你畢生受用無窮。”


    蘇奕儀態慵懶,欣賞著夜雨下的天瀾河,隨口道,


    “之前,我已將翻山印、蹈海印、伏天印這前三招的奧秘一一為你闡述,接下來,就要靠你自己勤加修煉了。”


    “以你的根基,若能將這三招的奧秘吃透,淬煉到收發由心的地步,即便是辟穀境修為,也能和那名叫淩雲河的聚星境修士分庭抗禮。”


    說罷,蘇奕拎起紅泥小爐上的酒壺,為自己斟滿一杯,一飲而盡。


    元恆心在激動,手在顫抖。


    離開浮仙嶺後,蘇奕這一路上,便在指點他修煉玄武霸世印,到如今,已將前三招的奧秘傾囊相授。


    以元恆的眼力,自然清楚,這門戰鬥秘法是何等恐怖,遠不是尋常秘術可比。


    “多謝主人賜法!”


    元恆跪地叩謝。


    蘇奕道:“起來吧。”


    他目光忽地一眯,望向遠處廣闊的河麵上。


    就見一艘巨大的寶船出現,華燈流彩,璀璨明亮,將那片夜色都驅散。


    寶船足有數十丈長,其上樓閣矗立,人影幢幢,似是在進行宴飲,遠遠地便飄來一陣歡聲笑語。


    偶爾有琵琶、古箏、玉簫之音響起,似是在為宴席中的客人助興。


    “主人,那船上好多修行者的氣息!”


    元恆驚訝道。


    他本體乃是金黿,在這天瀾河上,感應尤為靈敏,一下子就辨認出,那寶船上,有諸多修道者的氣息匯聚,讓得寶船附近的天地,都呈現出一種煌煌氣象。


    “那艘寶船,是一件元道靈兵,寶船上最強大的一縷氣息,當來自一位聚星境修士。”


    蘇奕的神念何等強大,自然也早已洞察到這一點,甚至從那寶船上釋放出的氣息中,就辨別出寶船上有著一位聚星境修士坐鎮。


    “這大楚果然不簡單,不愧是蒼青大陸上百個國度中,足可排名前五的世俗之界。”


    元恆感慨。


    蘇奕點了點頭,這大楚修行界的底蘊的確不俗。


    之前在進入大楚境內後,他就打探到許多有價值的消息。


    在大楚境內,足有十三個修行勢力!


    並且這些勢力中,或多或少都有這聚星境修士坐鎮!


    而要知道,無論是大周、大魏,還是大秦境內,各自境內最強大的修士,也隻是元府境層次而已。


    後來,隨著了解,蘇奕才知道,在蒼青大陸上,唯擁有聚星境強者坐鎮的國度,才稱得上是當世大國。


    沒有聚星境強者坐鎮的國度,隻能算邊緣小國。


    而這大楚的修行勢力之盛,可排進蒼青大陸上百個國度中的第四位!


    由此可見,大楚境內的修行勢力,何等強盛。


    至於排在大楚之前的三個國度,分別是排名第一的大夏,排名第二的大漢、排名第三的大齊。


    “主人,那寶船之上,有一道神念剛才曾掃視我們這邊。”


    元恆猛地低聲開口。


    “不必理會。”


    蘇奕也察覺到了那一股神念力量,不以為然地說道。


    當烏篷船遠遠地和那一艘燈火通明的寶船擦肩而過時,就見一道身影忽地立在寶船憑欄處,遙遙看過來。


    那是一名身著華袍,雲鬢霧鬟,嬌媚如火的女子,一對漂亮的眸似星辰般明亮。


    元恆眸子冷芒一閃,察覺到剛才那曾掃來的神念再次出現,落在了自己身上。


    顯然,神念正是來自那華袍嬌媚女子。


    “兩位道友麵孔陌生的很,想來並非我大楚境內的修士,既然有緣在這天瀾河上相見,可願上船一敘?”


    華袍嬌媚女子開口,軟糯沙啞的聲音,清清楚楚傳入烏篷船上。


    元恆目光看向蘇奕,後者搖了搖頭。


    元恆當即說道:“多謝相邀,我和我家主人還要趕路,就不叨擾諸位雅興了。”


    華袍嬌媚女子笑了笑,沒有再說什麽,靜靜地目送他們的烏篷船在雨幕中遠遠離開。


    “那女人著實奇怪,剛才時候,看我的眼神就如盯上了獵物般,原本我還以為,對方忽然出聲邀請,定是別有意圖,不曾想,她最終卻什麽也沒做。”


    烏篷船上,元恆皺眉不已。


    蘇奕淡然道:“她幸好什麽也沒做。”


    剛說到這,在他腰畔養魂葫內,忽地產生一陣微微的震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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