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間小溪,流水潺潺。

    溪水清澈見底,魚蝦三兩成群,時而有行走的鹿在此駐足,飲一口山泉便去。更有蝶蜂飛舞,鳥語花香,安靜祥和,真是一處妙地。

    隻是今天,這一個小小天地,被不速之客打破了往日的安寧。

    “踏踏踏——”

    一頭不知從何而來的發狂野豬,橫衝直撞,驚走了飲水的小鹿,驚飛了滿樹的棲鳥。

    野豬瞪著猩紅的雙眼,鼻孔裏噴著粗大的白色氣體,胸腹一緊一緊地收縮著,仿佛剛剛曆經了一場劇烈的運動。俗話說,一豬二熊三老虎,雖說指的是豬熊虎野外對人類的威脅,但也說明了野豬這種生物,發起狂來有多兇怖。

    所謂愣的怕橫的,橫的怕不要命的。野豬這種發起火來連自己都打的生物,一般的大型食肉動物也不會輕易與之為敵。也不知道是哪個愣頭青,在這種深山老林裏去招惹了這麽一頭混世魔王。

    “咚——”

    一聲沉悶的撞擊聲響起。

    仔細看去,原來是那頭橫衝直撞的憨貨,一不留神撞上了一棵參天大樹,此刻正暈頭巴腦地在原地打轉,找不著北。

    也好,這一撞興許能讓這發起狂來六親不認的大家夥稍微清醒清醒,好還此地一個安寧。

    隻是天不遂人願,正當野豬逐漸站穩了身子,從眩暈中醒來,開始思考起豬生的時候,場上異變陡生。

    一聲渾厚的長嘯從遠處悠然響起,漸漸地由遠及近,聲音傳來的方向,正是那野豬來時的路。

    原本情緒稍微穩定了一些的野豬,聽此長嘯,仿佛聽到了什麽極其恐怖的鬼哭神嚎,哀嚎一聲又一次發起了狂——然後朝著相反的方向再一次撒足狂奔起來。

    隻是天不遂豬願。

    還沒等野豬邁開蹄子走上兩步,一道身影倏然出現在了它的麵前。

    野豬頓時瞪大了雙眼,渾身都顫抖起來,立馬轉了個方向就要逃離。

    眼前的人影它幾乎不用去看清楚對方的麵目,便知道對方是個什麽樣的“魔王”,幾乎在瞬息之間它便做出了逃跑的打算。

    那道人影逐漸清晰。

    令人驚詫的是,這是個年紀不大的少年。

    五官俊朗,眉目藏威,披散著頭發,赤著上身光著腳,裹了一條粗製的獸皮短裙,露出了一身精壯雄健的肌肉,渾身上下充滿了剛毅的氣息。

    和體型龐大的野豬比起來,這個少年的身形雖然遠勝同齡人,卻也相形見絀。

    隻是那頭發起瘋來連熊虎都要退避三舍的野豬,在這少年麵前卻宛若碰見了天敵一般,嚇得慌不擇路起來,不由得令人稱奇。

    少年見野豬逃跑,卻也不急,隻是跟著野豬邁開步子小跑起來,待野豬將將要甩開少年的樣子時,這少年才猛的一撲,將野豬尾巴一把拽住。

    “呀——嘿!”

    林間風動。

    隱約可見有個赤膊少年倒拖著一頭與之身形遠不相稱的兇惡野豬,無視了身後始終沒停止過掙紮的龐然大物,不緊不慢地沿著溪水哼著小調一路小跑。

    倏忽間,一陣狂風掠過。

    又一陣狂風掠過。

    少年停下腳步,仰起脖子笑道:“你來啦?”

    “呀!好大一頭山豬。”狂風漸止,又來一個少年,但見他身子裹在風裏,隨著大風散去,漸漸顯露出真身,“還拽著一頭小山豬。”

    劍眉星目,顧盼生姿,舉手投足之間,都有幾分逍遙灑脫之意,任誰一眼望去,都要暗讚一聲好一個翩翩濁世佳公子,人不風流枉少年。

    兩個少年同樣打扮,相似麵目,隻是氣質迥異,一個威嚴,一個灑脫,而且比起前者的威猛雄壯的身軀,後者要清瘦風雅得許多。

    “討打!再胡亂說笑,可別逼我這個當大哥的欺負你。”雄壯少年朝著天空揚起拳頭,作嚇唬狀。

    “哎呀,大哥要動手打弟弟啦,可把我給嚇死啦!我得快跑,去找大家給我評評理。”乘風的少年嘻嘻一笑,轉身就跑。

    這二人,正是脫胎換骨,化形成人的葫蘆娃。

    身形高大,威武雄壯的那個正是大娃,禦風而行的,正是六娃。

    葫蘆娃們呱呱墜地已經過去了一些時日了,在齊明的勸說下,葫蘆娃們這次終於決定抱團行動。一方麵是蛇妖的強大,讓葫蘆娃們意識到了危機,另一方麵,齊明的“智慧”,也得到了葫蘆娃們的一致認可,不知不覺當中仿佛已經形成了某種依賴。

    風一縷縷地從四麵八方席卷而來,隻是刹那功夫便爬滿了六娃的身子。

    大娃看著漸漸虛體化的六娃衝著自己扮了個鬼臉便消失在風裏,頗有些哭笑不得地搖了搖頭。

    忽然,大娃眉頭一皺,兇神惡煞地瞪了身後一眼:“看什麽看?沒吃飽飯麽?話說你能用力點掙紮嗎?軟綿綿的一點力氣都沒有,真沒勁兒。”

    野豬一臉懵逼。

    ……

    當齊明看到這頭野豬的時候,內心其實是十分同情對方的遭遇的。

    “唉,苦了你了。”齊明歎了口氣,輕輕地拍了拍可憐的野豬的大腦袋,“下輩子好好做人,別做豬了。”

    野豬一臉委屈,看著齊明慈祥的目光,忍不住流下了一串串的眼淚。

    ……

    “老七你手藝越來越好了。”四娃嘿嘿地傻笑著,“豬蹄子再給我留一點,我還想吃。”

    “哼,貪吃鬼!”五娃瞥了四娃一眼,很是鄙視地看著對方。

    “你!”埋頭啃著豬蹄滿臉是油的四娃,聽到有人編排自己頓時氣急,立馬就站起了身子,環視一圈最後看向了五娃。

    後者也毫不示弱地瞪了迴來。

    四娃“你你我我”地支吾了半天,最後一聲長歎又坐迴了原位,很是不服地叫道,“吃怎麽了?吃飽了飯,才有力氣打妖怪!不跟你一般見識。”

    “呸。”五娃表示十分不屑,“成天就知道吃,什麽時候見你打過妖怪了。”

    “誰讓我三味真火這麽厲害,什麽妖怪被我一燒灰都不剩。什麽牛鬼蛇神都燒完了,咱吃什麽呀!”四娃這次倒是不氣不惱,得意洋洋地吹噓起了自己的神通。

    “得了吧你,玩火晚上尿褲子。”五娃哼了一聲,再不理四娃,安安靜靜地剝起了葡萄。

    葫蘆娃們圍著篝火坐成一排,有說有笑地吃著晚餐。

    齊明看著嬉笑打鬧的眾人,不禁暗自感慨了一下造化弄人……

    說來可笑,他原本一直想當然的以為葫蘆娃們都是互擼兄弟來著。

    結果當葫蘆娃們一個個破殼出生,小屁孩們坦誠相見的時候,齊明差點沒咬到自己的舌頭。

    你說二娃是個女娃娃,齊明也認了。

    畢竟他還在葫蘆裏的時候,對二娃的性別就有所懷疑。

    但是當那個,成天跟四娃打得水深火熱、難解難分、你來我往的,五娃,和藹可親地拍著他的腦袋,老氣橫秋地說著“姐姐會以後罩著你的畢竟你小時候穿開襠褲的樣子姐姐都見過”的時候,齊明還是忍不住咬爛了舌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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