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快逃!”


    媚兒叫道。幾名男子迴頭望向聲音的主人,隨即露出色迷迷的眼神,一副垂涎三尺的模樣。媚兒義正嚴詞的宣布:“再過不久偵探就會趕到這裏,要是被抓到就大事不妙了,快、快點離開這個地方!”


    真是個天大的謊話,李晴還有可能,想不到連媚兒也編得出這麽離譜的謊言,這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的最佳事例吧!


    一聽到“偵探”這個名詞,在場所有人都驚惶失措,還有人直喊完蛋了。當他們看著一切如意料之中進行之際,一名年近半百的肥胖男子以嘶啞的嗓音插嘴說道:“喂,你們緊張什麽,偵探有什麽好怕的!他們跟平民百姓不一樣,隻要他們強硬點,偵探豈能奈何得了他們?冷靜點,有我替你們撐腰!對了,那邊那個戴眼鏡穿網狀絲襪的小姐,你站在那兒當木頭人幹嘛?快點脫掉衣服來伺候他們!”


    沐清揚真火大了,原來這個國家裏的政府官員都不把偵探放在眼裏。


    沐清揚大步邁向當中公開侮辱偵探的男子,他那滿是油光的臉看著前者。


    “你、你是誰呀?”


    沐清揚沉默不語,左手一把揪住男子的衣領,領口的議員徽章閃閃發亮。到這種地方看這種表演,居然還恬不知恥的別著議員徽章。他仍舊沉默不語,硬是扯掉男子領口上的議員徽章,左手用力推了男子一把。


    頓時一道大型水柱隆起,男子掉進遊泳池內。表演水上芭蕾的女郎即刻驚聲尖叫,接著男子浮上水麵,口中大喊大叫同時雙手不停揮舞,不曉得是一心求援或是故意,他撲向表演水上芭蕾的女子,並扯掉對方身上的紙泳衣,尖叫聲再度揚起。


    遊泳池畔的男人們有半數帶著下流的笑臉盯著泳池,剩下半數不是拿著啤酒瓶就是卷起襯衫衣袖朝沐清揚逼近。


    “你這家夥不要命了是不是?”


    此時傳來震耳欲聾的鈴聲,所有準備攻擊沐清揚的男子全部停下動作。


    “失火了!”


    是杜明的聲音。


    “失火了!快逃啊,火勢蔓延的速度可是快得很,被濃煙包圍就沒命了……”


    男人們開始動搖,彼此麵麵相覷,一時之間不知該留還是該跑,冷不防其中一人大喊:“快逃啊!”全體應聲而動,大家你推我擠,撞來撞去、唿天搶地的一股腦跑出遊泳室外。


    媚兒則看著沐清揚。


    “小沐助理,這個時候的你簡直跟怪物女王一模一樣。”


    “對不起,我太激動了。”


    沐清揚搖著頭說到,媚兒隻是輕輕擺手。


    “不過我覺得很痛快,所以我也成了共犯之一。”


    “這一切全要歸功於杜明。”


    臨時靈機一動而立下大功的杜明得意洋洋的走過來。


    “嘿嘿嘿,這一著好象滿有效的,太好了太好了。”


    “算你機智過人,幹得漂亮,緊身癖。”


    “多謝你的誇獎,對了,緊身癖是什麽意思啊?”


    “不知道一樓的情況怎麽樣了?”


    沐清揚忽略杜明的問題,徑自走上階梯,剛來到樓梯間便聽見屋外人聲鼎沸。


    李晴迎麵走來,沐清揚向她說明方才鈴聲大作的緣由,並詢問錢的情形。


    “我把委員長趕出去了。”


    “那就好,不過外麵怎麽這麽吵啊。”


    “還不就是一群好奇的高中生,聽到情報才聚集到這裏來的。”


    “可是現在還不到八點啊。”


    “別忘了,八點好戲就要上場了!”


    “啊,說的也是,原來已經這個時間了。”


    時間過的比沐清揚想象中來得快,看來李晴跟媚兒從換下濕衣服到穿上網狀絲襪這一段就花了不少時間。


    此時沐清揚注意到李晴手上有個看似小型計算機的物體,而李晴接過他的視線,立刻露出賊笑,輕輕舉起並秀出手上的東西。


    “這個東西用途可是不小哦,待會你就知道了。”


    鈴聲斷斷續續地響著,可以見到許多人在大廳與走廊奔跑。


    “表演水上芭蕾的那群女子好像不見了。”


    杜明說到。


    “把她們連累進來,真的過意不去。”


    他們再度走上樓,由於火災警報器啟動之故,電梯完全停擺,於是隻好改走樓梯。


    “巡迴演員,你是不是應該先離開?”


    然而媚兒卻拒絕李晴的建議,杜明則一邊瞄著李晴的表情,一邊提案:“那就由我到外麵去通風報信好了。”


    李晴會點頭讓沐清揚感到些許意外,也許她是認為杜明“不當誘餌就等於沒有用處了”。獲得準許的杜明仍然捧著紙袋,喜孜孜的走出大廳,他們的小隊隻剩三人。


    來到二樓,他們從窗口望向前庭。


    大門外麵一群男女高中生密密麻麻的擠在一塊,消防車發出刺耳的警鳴,打算接近大門,卻被人潮隔絕在二十公尺之外,幾乎動彈不得。這種情景更是引來不少愛湊熱鬧的人們,群眾越聚越多。


    平日僻靜的政務區住宅區,今天卻出現遠超過電影拍攝現場的騷動。


    大門內側,一群剛從房子裏連跑帶滾地衝出來的男人一副東奔西竄的模樣,想必他們是迫不及待想走出大門,然而厚重的門扉緊緊深鎖,就算想出去也無能為力,就算出得去,遇到高中生人牆恐怕也寸步難行。


    “我還聯絡了寫真雜誌,應該可以拍到不少珍貴鏡頭。”


    “你做事可真是麵麵俱到。”


    “我不打沒有勝算的仗。對了聽巡迴演員說你剛剛沒收了其中一個政客的議員徽章。”


    “是的,就放在我的口袋裏……”


    “啊、不用拿出來,你記得保管好,哪一天逮到機會就把它留在分屍命案的現場。”


    “你是在開玩笑的吧。”


    “噢嗬嗬——當然啦,這還用說。”


    惡劣的玩笑話聽聽就算,這個被沐清揚扯掉議員徽章的政客,往後的政治生命卻已經落入李晴的手中,未來恐怕是兇多吉少了。


    他們開始調查形同空屋的房子內部,消防隊員跟警官大概會花上一段時間才有辦法闖進這裏。至此,沐清揚總算明白李晴手上看似小型計算機的物體的真正用途了,原來這裏麵裝了卡片可以打開房子內部所有附有電子鎖的房門,就是她剛剛假冒錢委員長的名義,向櫃台服務處騙來的,聽得他無可奈何,媚兒則頻頻皺眉,不過的確相當管用。


    不一會兒便發現二樓的盡頭處有一道可疑的房門,門前掛著“禁止進入”的牌子,換句話說就是:“請踢破房門進來吧!”這個誘惑讓李晴興奮不已,立刻打開電子鎖進入,由於小窗上的百葉完全閉合,房內是一片漆黑。


    他們摸索到牆壁上的開關,啟動燈火照明的那一刻,沐清揚低聲叫道:“是人骨……”


    “我看到了。”


    李晴壓低音量。


    他們著實希望堆積在牆邊的小山僅僅是鈣質硬塊,然而幾十顆骷髏空洞的眼窩正凝視著他們,使得他們無法否定這裏的某處就是犯罪現場,正在大舉進行屠殺。


    “這些骨骸似乎還很新。”


    媚兒的語氣鎮定,或許這就是她的本領之一。


    “看到一堆骨骸總比看到腐爛的屍體要好太多了……數數頭蓋骨就知道有多少人。”


    “劉忠源跟邵德義這兩個家夥居然還涉嫌丟棄屍體,我看他們大概也有參與殺人行動。”


    李晴正想把手杖放下,一發現地上的人骨便連忙收迴。與其說李晴尊重死者,不如說她是把手杖當作懲罰活人的武器。


    計算人骨數量的媚兒數到三十之時,突然帶著今天以來不知第幾次的緊張感低聲說道:“那、那不是齊探長嗎……”


    沐清揚雖從心底厭惡齊探長這個人,然而卻也無法正視眼前的光景。


    齊探長幹癟的身軀半靠在人骨堆邊,看上去就好像皮膚直接黏在骨頭上。眼窩一片空洞,意即眼球不見了;皮膚雖然已經失去彈性,被榨幹不久的茶色皮膚卻好像如同剛挖掘出來的木乃伊一般。


    “……前一刻他還活得好好的。”


    媚兒的聲音顫抖著。


    李晴與沐清揚一語不發地麵麵相覷。


    人骨堆旁邊有一道門,他們一邊猜想著這次會有什麽奇遇一邊開啟房門,映入眼簾的是一幅與博物館無異的光景。在微弱的照明下可以看到一打左右的玻璃圓櫃,櫃子的大小跟電話亭差不多,內部陳列著稀奇古怪的雕像,此時媚兒納悶的側著頭。


    “小沐助理,這是標本嗎?”


    “怎麽可能是標本,這些生物都不存在於現實中,隻能算是模型,而且製作的惟妙惟肖。”


    之所以不說“跟真的一樣!”,是因為沒有人真正見過這些生物。既非人,又不像動物園的動物,全是一群不自然融合了哺乳類特征與爬蟲類特色的異形。


    李晴仔細觀察其中一個圓櫃。


    “這是海德拉,長了七個頭的蛇,在頭的數量方麵有八個、五十個到一百個的說法不等。”


    沐清揚的視線投向下一個怪物。


    “這沐清揚知道。”


    米諾陶爾壯碩的肩膀上頂著一個巨大的牛頭,四肢隆起的發達肌肉感覺幾乎快撐破皮膚,形態活靈活現。


    “這是奇美拉,這是文姬多娜。”


    乍見奇美拉還以為是一頭獅子,仔細一看才發現背部還另外生出一個羊頭,並長著蛇尾巴;文姬多娜上半身跟人類的女性一樣,下半身則是一條大蛇;緊接著是一個長滿蛇發的女人。


    “這是高更吧。”


    “大多是源自希臘神話裏的怪物。”


    李晴的語氣透露出她正處於沉思當中。另一方麵,媚兒帶著恐懼的聲音向在場的其他人問道:“這些生物是不是利用最新的遺傳因子工學所製造出來的?”


    “天曉得。”


    一提到遺傳因子工學,沐清揚這種門外漢所具備的知識是相當貧瘠的。偶爾讀了幾本恐怖小說之後會禁不住納悶:“這些內容究竟有多少科學根據?”如此而已。


    沐清揚繼續往前走,望向下一個玻璃圓櫃裏陳列的怪物標本(?),不看還好一看就覺得反胃,這個怪物有著一雙跟蝙蝠一樣的翅膀,體形接近人類大小。


    再加上,這個有翼人的左眼被戳瞎了。


    沐清揚頓時不寒而栗,佇立在原地動彈不得。不合科學邏輯的念頭在腦海流竄著,沐清揚無法承受眼前的景象,於是別開視線。


    “各位嘉賓,你看了還滿意嗎?”


    此時傳來了仿佛摻了毒氣的聲音,他們隨即迴頭望去。


    原本還以為是另一個陳列櫃,沒想到大型玻璃箱裏站著兩個人影,正是劉忠源跟邵德義。


    一看到他們,李晴立刻粗暴地把手杖擲過去,劉忠源跟邵德義也反射性的蜷起身子,然而隻見手杖猛敲在玻璃箱上,卻並未造成任何裂痕又彈了迴來,原來是強化玻璃。


    “你、你以為憑一支手杖就能打破玻璃嗎?”


    待在玻璃箱裏的劉忠源嘲笑道。


    “你們都給沐清揚在原地站好,誰敢亂動沐清揚就按下這個遙控按鈕,到時這裏就會噴出毒氣。”


    玻璃箱裏的邵德義展示著手中的遙控器。


    “他們發現了一堆人骨,那就是你們作惡多端的鐵證!”


    李晴指證曆曆,劉忠源還厚顏無恥的點頭。


    “偷渡客跟流浪漢加起來大約有三百人吧,正好拿來當作怪物的餌食。我知道你們以為這棟建築物的某處一定藏有遺傳因子工學的實驗設備,大錯特錯,這裏沒有那種東西;為了讓怪物蘇醒並維持它們的生命,所以需要足夠的食物來源。”


    “你剛剛提到餌食,為什麽標本需要吃餌食?”


    “標本?那看起來像標本嗎?”


    這次輪到邵德義大加奚落。


    “它們不過是在沉睡而已,當它們醒來之際,你們這群不聽話的蠢蛋就會在恐懼中顫抖、被敗北感吞噬,唯一能做的就是拚命乞憐罷了。現在還來得及,立刻跪下向他們懺悔!”


    “聽不下去了。”


    一個靜如止水的聲音傳來,卻隱約透露出譏諷的語氣,讓在場的人都暗自吃了一驚。說出這句話的究竟是誰呢?沐清揚開始尋找聲音的主人,然而內心不知怎麽搞得卻拚命抗拒這個動作,他硬逼自己非做不可。


    沐清揚挪動視線,李晴跟媚兒也采取相同的行動。隻有一個人例外——那就是從容不迫的接收眾人注目的說話者。


    不曉得是在何時又折迴來的國務委員長暨國家公安委員長錢寧月正站在他們身旁。


    他臉上所浮現的是從來不曾在那個人物臉上見過的表情,而另一方麵,占據了劉忠源跟邵德義臉上的表情也是難得一見,可說是一幅恐懼到極點的嘴臉。


    “我實在是連一個字也聽不下去了。本來以為你們還算有點用處,看看你們這個樣子簡直丟臉丟到家了,捅出婁子卻不會善後,靠別人收拾殘局還大言不慚,你們已經沒有利用價值了,我多的是取代你們的人。”


    錢彈指一聲,玻璃箱的強化玻璃立即發出怪響,接著整個碎裂四散。


    劉忠源跟邵德義失聲慘叫,很明顯地他們相當清楚錢寧月的真實身份。


    他們摔出玻璃箱,頭部與背部披著玻璃片,雙手合並並高高舉到頭頂,身體匍伏在地,向錢表示膜拜。從一分鍾前的傲慢,眨眼墜入卑屈的穀底,模樣煞是淒慘。


    李晴、媚兒跟沐清揚隻有默默地望著,除此之外什麽也不能做。(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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