濃煙讓沐清揚有驚無險地穿過山穀。滿地的焦屍散發熏人欲厥的臭味。戰況的慘烈隻有等你親身置臨戰場才能體會,沐清揚卻漠然地望著地上的一切。


    曾經曆過末日之戰的他,死亡的慘烈現在對他來說就像空氣一樣自然。


    他繞過在穀內梭巡拾取戰利品的修羅士兵,向對麵山上攀爬。沐清揚地身手無疑要比那些殺手更加強悍許多。


    他很快的上了對麵的山體。


    這裏是剛才的主戰場,山體已經完全變了個樣子,黝黑坑窪,冷風拂麵,空氣中夾雜著令人作嘔地屍臭。陰暗的樹叢中無數屍體匍匐著堆積在一起,原本平靜美麗的山穀已經成為人間地獄。沐清揚一腳高一腳低地穿行在屍堆泥坑之間。


    一張張死亡蜷曲地屍體,扭曲痛苦絕望地臉。更多的是殘骸,一隻手,或者半個腦袋,或者半邊殘破地軀體,被火油燒黑的地麵返著醬紫色,那是無數鮮血,無數生命凝聚而成。


    聯軍在收繳了戰利品之後,一個個開始向山體的另一側轉移。黑沉沉的天見不到一絲星光,隻有山上忽明忽滅的火把,和陣陣慘嚎的陰風,似有無數幽魂在這片屍痕累累的戰場不甘的掙紮泣訴。聯軍雖然大勝,可是在這種慘烈陰森的氣氛裏,也都默默無語,整支軍隊沉靜得可怕。


    沐清揚攀上一塊巨石,鷹般的目光冷冷的注視著聯軍。


    夜叉王斬血的強出乎他的意料,這個曾經殺死修羅王摩羅的人,如今看來,真的要成為自己的勁敵。


    修羅,惡魔,天界人三方形勢微妙。


    即管沐清揚不願與夜叉王斬血這個勁敵對戰沙場,但是局勢的微妙變化,未來又如何能夠說清。


    從目前來看,聯軍伏擊此處的士兵不會超過三萬人。


    因為山穀地形崎嶇,人來多了,更加放不開打,三萬人已足夠,隻不知明天惡魔會做出怎樣的舉動。此番惡魔雖然敗了一局,老本還在,卷土重來之時,這三萬婆羅士兵想要再次抵擋,恐怕不易。


    斬血,難道你還有辦法?


    沐清揚的眉頭皺在一起,心中像是被什麽撥弄了一下,隱隱把握到模糊的一點。


    半夜裏,最後一點星火也撲滅,風越來越猛烈了,穿過高低起伏的丘陵,在耳邊發出嗚嗚之聲,坡上坡下的灌木和小樹一齊沙沙地響起來。


    整個山穀黑洞洞的仿佛成了一張史前怪獸的巨嘴,陰森得人心裏發涼。反倒遠處惡魔一片火光,偶爾掠過高空的一聲淒厲的嘶鳴,飛龍的叫聲愈顯得森然可怖。聯軍大部分都撤迴了地道裏,山體上除了必要的暗哨,竟然沒有了一個人。


    太靜了……


    不對呀?


    沐清揚想了一想,跳下巨岩,以狸貓般的輕捷的速度向密道方向潛伏過去。跑到山腳的時候,沐清揚終於感覺到地麵有輕微的震顫,他連忙匍匐下去,右耳貼著地麵,眉頭深皺,地底下,是細碎的兵器聲,腳步聲,沐清揚站了起來,又向前跑了百多米,再次匍匐下去,如此三次,已經離山穀口一裏路程。他站了起來,終於確定斬血連夜通過密道撤退了。


    沐清揚的猜測沒有錯,斬血果然放棄了山穀,剛才大戰聯軍雖然獲勝,卻耗費巨大,特別是魔晶火炮,開始持續不斷的火力壓製,十分消耗彈藥,而沐清揚已經看到魔晶火炮炮彈的儲量並不大,火晶又很難批量製造,想來斬血還沒有大規模製造彈藥的可能。若讓惡魔軍休息了一天,沒有任何補充的三萬聯軍勢必抵擋不住怒火中燒,準備報仇雪恨的十萬惡魔軍團,更何況飛龍是如此恐怖,斬血也不是神,當然得避其鋒芒。


    沐清揚看了看天色,現在正是深夜。


    此地離修羅古城附近的伽羅山有二十裏路程,剛剛經曆一場大戰的聯軍肯定人困馬乏,何況在地底行動,隻能步行,速度更加慢。修羅三萬大軍想要全部撤迴伽羅山恐怕要到明日正午。


    明日正午,還有很漫長的一段時間呀。


    沐清揚的腦海中咯噔一下,眼睛猛然亮起來。


    一個瘋狂而大膽的念頭竄進他腦海裏,令他全身壓抑不住的顫動起來。倘若自己半途截擊斬血的大軍,會帶來什麽樣的後果。


    此地離修羅古城並不遙遠,如果自己帶上最強悍的騎兵,軍備士氣無論怎樣都比聯軍強上無數。他幾乎已來不及細想細節,腳步快速的向落伽山附近跑去。


    尋到夢魘的位置,上馬後猛的一抽馬股,夢魘在曠野裏像驚電一樣掠過,強勁的冷風迎麵吹來,灌進沐清揚的胸膛。


    斬血,你夠強,但你肯定不知道一句俗語: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最讓沐清揚心動的是那十台魔晶火炮大炮。


    十數噸重的魔晶火炮,而且是十台之多,絕對拖在了行伍的最後處,若是自己能夠搶得,定叫她吐血三升。


    已經和斬血再沒有迴轉餘地的沐清揚,當然不能讓斬血這麽輕易打敗惡魔軍。


    兩個時辰後。


    夢魘唿嘯著衝出了新省都城,守城士兵一陣兵慌馬亂,阻擋的士兵被他驚人的馬速衝撞開。沐清揚從懷裏掏出一枚前鋒軍令符,冷喝道:“軍情緊急,誰敢阻攔。”


    大地在震顫,千軍萬馬即使在黑夜中,也絲毫沒有混亂無序的樣子,行伍整齊,沒有兵器和人聲,有的隻是不斷在耳邊咄咄響起的蹄聲,沉重壓抑。


    離得近了,終於發現這些修羅戰士臉上全部塗著五彩斑斕的油彩,夜色昏暗下,仿佛一個個兇神惡鬼,身上盔甲衣服和尋常士兵也不太相同。沒有穿著沉重的鐵,士兵們一律輕裝皮甲束身。


    在隊伍的最前端,是火紅的一騎,馬上一張猙獰無比的骷髏人臉,陰森幽暗的雙眼,即管夜色也無法掩蓋其嗜血的光芒。


    沐清揚滿意的注視著急行軍。


    腦海裏還在迴味剛才赫魯伯臉上那極度不舍的表情。


    每個勢力都有自己的秘密王牌,惡魔的飛龍與雷獸衝鋒團,天界人的八部眾異能,修羅也不會例外,奔雷獸鐵騎血衛就是宰相赫魯伯最引以為豪的秘密王牌,這是用密法訓練出的這樣一支超級騎兵。


    奔雷獸是極難捕捉的魔獸,速度比尋常馬匹要快上一倍,而且耐力堪比駱駝,可以狂奔一日一夜。


    受過特訓的鐵騎血衛武力超群,適合任何一種地形的戰鬥,絕對是陸地上最兇悍迅捷的部隊,任何騎兵都休想在平原上和他們打鬥。


    從修羅古城出來,經過一夜狂奔,黎明前最黑暗的時刻。


    沐清揚帶著部隊越過了邊境。


    這時候,鐵騎血衛地整體素質也體現了出來。


    這麽長時間的高速行軍,婆羅戰士們依然神光炯炯,挺胸抬頭,保持著強大的戰鬥力,而那坐騎的速度一點都沒有放慢。


    夜色愈發陰沉無比,黎明的太陽遲遲沒有冒頭,天上積雲,弄得星星月亮全都看不見。


    整個兒一抹黑。


    當沐清揚帶著這群騎兵闖過邊境後,這烏雲是越滾越厚了,風唿嘯著撲打著人臉。沐清揚抬頭看了看天色,隻見那些烏雲在風起下變得張牙舞爪。顯然一場暴風雨就要來臨。


    “將軍,前麵就是聯軍第一條防線,遮雲山。”


    帶領黃羊騎兵的千夫長突然加快了馬速,來到沐清揚的身邊。指了指隱藏在黑沉沉天色中一座大山,大山橫亙在修羅邊境,陰森森的像一隻雌伏暗夜的巨獸。


    “停!”沐清揚揮了揮手。


    兩千人騎軍左右地整齊的停下,他們最精銳的一群人。無論是騎術,戰力,配合能力都比其他修羅族人要高出一大捷。


    “你們將獸蹄包裹起來。坐騎的嘴用皮套封住!”


    命令下達後,奔雷獸鐵騎血衛們跳下馬。飛快地從馬袋裏套出絨布包裹獸蹄。奔雷獸鐵騎血衛的素質驚人,士兵們完成得非常迅速。


    數分鍾後,所有士兵已經全部準備妥當。


    沐清揚的目光落在伽羅山上,這是修羅國前線的最後一道防線,現在惡魔和修羅國大戰已起,大批的士兵湧到了第一線,所以這裏的防守相對來說就比較鬆懈,更何況若真有大軍來襲,這前哨也不過是做做預警作用。


    騎兵悄無聲息的向遮雲山上飄去。穿行在大山密林中一條線似地蜿蜒小路上,沐清揚他們的行動顯得輕巧而敏捷。他自己帶領著百來個騎兵下馬後,迅速的在山體上擴散開。


    黎明前,鬱鬱蔥蔥地山林樹冠像一個個張牙舞爪地妖魔鬼怪,安靜地樹林,給人格外陰森幽暗之感,樹梢的雀鳥被腳步聲吵醒,撲扇著翅膀張嘴要叫,一支箭無聲無息地刺穿了它地喉嚨。小鳥翻滾著從枝頭落下,被樹下射手一把抄住。


    神乎奇跡的射術讓沐清揚大為讚歎,鐵騎血衛不愧是王牌部隊。一路上不斷傳出箭支破空的輕響,隨即就會有一個人無聲無息的靠近,將那死亡的崗哨托住,輕輕的放到一邊。


    “咕咕――咕咕――”幾聲類似夜梟的叫聲在黑夜裏響起,過不了片刻,四周不斷的傳來這種鳥鳴聲。


    沐清揚知道,騎兵們已經將周邊的暗哨清除。沐清揚揮了揮手,帶著騎兵隊開始朝前哨營摸去,來到前哨營門口百多米處,沐清揚讓所有人停下,兩點暗淡的燈火就在營門口閃動,營中一片寂靜,偶爾會傳來一聲寂寥的馬嘶,聯軍還不知道有三千個幽魂般的士兵正在靠近。


    沐清揚打了個手勢,拔出一個小巧的機弩,隨即有六個身手最靈活的士兵跳下馬,跟隨沐清揚穿進樹林中。幾個人靠樹木和山石隱藏身形,一直摸近到前哨營二十多米的距離,已可清晰的看見前哨營門口四個昏昏欲睡的士兵,抱著幾把長矛靠在營門口,昏暗的燈光被山風吹得一晃一晃,其中兩個士兵縮了鎖脖子,又擠進了門內一些。


    沐清揚並沒有立刻展開行動,他讓幾名手下瞄準好那四名夜叉士兵後,一個人向營地的柵欄靠近,粗大的柵欄阻擋了沐清揚的腳步,他找到一顆高大的樹木,爬上以後,透過濃密的樹枝觀望裏麵。烽火台在營地的東角一個略高的土丘上,營門到烽火台大約三百米的距離,途中是一溜營房和馬廄,一隊士兵在四處巡邏。


    沐清揚觀察了一陣後滑下那棵大樹,向遠處的騎兵他們下達了命令,有百多人爬到大樹上。


    沐清揚迴到營門邊,用手作勢下切。


    隻聽短促的箭矢破空聲,四支弩箭已經劃過夜空,毒蛇般鑽進四個守門者的喉嚨,幾個人連哼都沒哼一聲,就雙眼一翻向後倒去。幾道黑影迅速撲出,在那幾個守門者屍體倒地的瞬間接住他們。


    與此同時。


    樹上地射手瞄準柵欄邊哨塔上崗哨,上百支利箭一起射入崗哨中,夜空中,傳來不斷的慘哼聲,更多的箭支瞄準了那些燃燒的火把,油燈,一盞盞***在一輪齊射下同時熄滅,裏麵的聯軍一下處於黑暗之中,慌亂喊叫起來。


    沐清揚已經迴到百米外的大軍前,跳上夢魘,沉喝一聲:“衝!”


    整支騎兵一起發動,眨眼間卷過了百米距離,大門早已經被射死守衛的那幾名修羅士兵打開。


    沐清揚揮舞著長劍衝入了聯軍前哨營,營地內暗淡無光,但是卻阻擋不住馬蹄踐踏的沐清揚當先殺入。


    一把長劍化做遊龍,光影閃到,隻數名修羅士兵骨裂身撕,噴血倒下。被一群如狼似虎地黃羊騎兵衝入。


    還弄不清楚狀況的聯軍完全成了劍下的羔羊,騎兵無聲無息的來迴衝殺,除了聯軍不斷響起慘叫。


    兵器入肉的聲音,再沒有多餘的聲響。一把把彎劍長槍猶如在午夜猙獰地獠牙。不斷的殘殺撕裂著到嘴的新鮮肉體。橫衝直撞的騎兵踏入那些布製地帳篷,長槍狠命的捅入。


    直接掀翻帳篷,那些在睡夢中的士兵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當他們起身穿著短褲想要衝出帳篷時,整個帳篷已經倒翻下來,壓在他們身上,緊接著,就是一連串沉猛大力地踐踏,無數缽大羊蹄在帳篷頂上衝殺而過,被壓在下麵地士兵如何抵禦騎兵數百公斤地重壓,活活被踩成了肉餅。


    鮮血從碎肉和裂骨堆積而成的身體中擠噴出來,將白色地帳篷瞬間染成醬紫的顏色。即使有個別幸運的士兵衝出了帳篷,迎接他們的卻是數支猛衝過來的長槍。


    沐清揚從衝入營門開始,就沒有片刻停留,一直朝烽火台的方向衝去,三百米的距離,在他腳下延伸出一條血醬碎肉之路。(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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