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邊地下世界,就像一個龐大無比的牢房關押了地底的無數生靈。貧瘠的岩石上連頑強的苔蘚都無法生長,熔岩河流經過的巨大洞窟內,散發著刺鼻的硫磺味道,火光閃耀,為所有深淵魔族們貢獻著僅有的光明。這裏永遠都是那樣的廣闊無垠和貧瘠單薄,劫掠、殺戮和奴役總是那麽的頻繁,千萬年都變。


    伽梨城就坐落在這樣的一個超巨大洞窟內。


    一千五百多尺高的洞窟頂部宛如黑色的天幕低低的壓在這座中型城池的上方,巨大的洞穴能給一些智慧生物們提供了一個穩定的棲身之地。


    流經城市的煙硫河從這個地下城市外麵穿行而過,終日散發著臭雞蛋一樣的硫磺味和刺目的紅色光源。


    豐富的地下水資源和菌類為城裏的居民們提供了生存下來的必要條件,但是即使如此,想要養活數量不斷增多的魅魔們那還是遠遠不夠的。


    幸好這個超巨大的洞窟還與十幾條通道相連,他們貫穿到其他“較小”的洞窟內。通過這些通道,魅魔們經過長年累月製度化的掠奪,總算能維持基本的生活。


    她們在這裏定居下來,沿著斜坡式的山壁修建防禦工事、狹窄的居住區、寬大而血腥的格鬥訓練場、龐大而陰森的祭祀學院城堡以及那萬年必在的黑地母伽梨女神雕像。最終形成了今天的伽梨古城。


    蘇菲娜站在遠離伽梨古城的一個洞窟通道入口,從這裏她可以看到前方的城牆,還有斜上方的女神巨像。那高大驚人的巨像雕刻在比卡斯卡城還大的整塊鍾乳石上,從岩石天穹上垂下。


    祭祀們總是熱衷於雕刻這種恐嚇人的巨大女神雕像,她們說隻有這樣才能獲取女神的歡心,隻有這樣才能獲得長久的穩定和繁榮。因此她們逼迫那些弱小的矮魔奴隸僅帶著簡陋的工具爬上岩石天穹,將巨大鍾乳石一寸一寸的鑿開。不知花了多少個年月,不知摔死、累死了多少奴隸,他們終於鑿出一個剖麵,那時正下方的地麵上已經堆積出了如山的屍骨。


    但惡夢尚未結束,那些奴隸們又被強迫著雕刻女神雕像的雛形。


    雖然祭司們可以用法術直接塑造雕像,但她們說:“製作這個雕像是為了向女神表達我們的敬畏!一切法術都是伽梨賜予的,如果用法術來塑造,那就等於是讓女神自己給自己做雕像。我們的敬畏何在?唯有將這些奴隸的作為成就雕像的祭品才能向女神表達我們的無上敬畏之情。”


    因此當整個女神雕像完工時,地麵上的屍骸已經快要挨住了岩石蒼穹天頂。


    現在,伽梨女神的雕像正持鞭站立在一個威嚴的拱門內,那上揚的、瀑布般的秀發,四隻婀娜的手臂,那飽滿而堅挺的完美豐胸,那窄緊的腰肢,那曲線動人的腰臀和垂及腿步的飄逸紗裙,都是精雕細鑿、栩栩如生。


    當然那條惡毒的蛇鞭也不會被忘記,他被非常仔細的雕刻出來,連上麵的鱗片都一絲不苟的整齊排列著。伽梨女神雕像手握著這條象征神靈權威的毒鞭,麵容豔麗而冷竣的站立在拱門型的石龕裏,她臉上的表情被光影塗抹的模糊不清,卻讓臉上的刻毒表情,越發陰沉凝固。


    “終於又迴來了!”蘇菲娜喃喃自語著,美麗的大眼睛出神的望著那巨大的雕像,她的身邊侍立著兩個健壯的戰魔,他們此刻一起抬著一個擔架,上麵躺著一個渾身焦黑的“人”,或者說那根本已經稱不上是人,僅僅隻是殘留著一些人形而已……


    就像是剛剛從熔岩裏撈出來的黑曜石,擔架上的家夥渾身都是斑駁陸離的黑色鱗片狀甲胄,怪異的頭盔已經牢牢和他的胸甲焊死,好在那麵甲上麵留出了眼鏡和口鼻的位置,但是從窄小的空隙裏依然可以看出,他已經被燒得沒有了模樣,有的地方甚至露出了紅色的肌肉和白森森的頜骨以及腫脹的牙齦。


    在他的背後隱約可以看到露出來巨大的刀柄,那隻兵器是插在了他的後背甲葉的裏麵,由比例判斷,那是個長規格的巨刀,而且僅是由那古樸的花紋就可以知道,無倫是這刀還是他的主人,都不可能是一個戰士那麽簡單。


    “女主人,我們終於迴來了!”擔架前麵的戰魔迷戀地看著麵前的魅魔,他和那些曾在蘇菲娜手下驅使的戰魔們一樣,甘願為這個魅魔統領貢獻出最後一滴鮮血,即使在不久前的戰爭裏,他的同伴也隻剩下了後邊的那個,但是他依然警惕地看了他一眼。當他發現後者也在用同樣的目光看過來,他不由重重的哼了一聲。


    蘇菲娜現在看著生養她的故鄉感慨萬千,並沒有發現她的仆從們在爭風吃醋,當然這並不能怪她,作為以****聞名的魅魔家族成員,她卻依舊罕見是個處女,有時候,她對於那些玩弄感情方麵的技巧,也確實是遲鈍了不少。


    “迴來了!”長長歎息了一聲,蘇菲娜看了一眼擔架上的家夥,心裏無比的鬱悶。


    雖然她費盡周折把這個奇怪的人類從地麵世界帶迴了大本營裏,但是她始終不知道為什麽自己會執著於這個決定,甚至知道現在,她還是對他有些緊張,那是一種複雜的感覺——類似於擔心,煩惱,又有些敬畏和仰慕,甚至不由自主地她總想著輕輕撫摸那具身體,然後想像著在他懷抱裏,貼近他堅實的胸膛。不知不覺,她又感覺到了身體不太對勁,那種從內心深處油然而生的騷動,再次讓她忍不住夾緊了雙腿,以至於她的走路姿勢也愈加怪異了起來?


    看到蘇菲娜的模樣,兩個戰魔不由自主地咽了一下口水,他們可不是所謂初哥,當然知道這就是魅魔發情的表現。但是對於這個異類的女主人,他們是根本不敢有所覬覦。因為蘇菲娜和別的魅魔不同,她可是魅魔家族絕無僅有的貞女,是伽梨女神指定的大祭司候選者,而且即使沒有這個獨一無二的身份,她也是魅魔當中迄今為止身手最好的女戰士,收拾他們這樣的普通侍從不過是舉手投足的事情。


    “抬好他,我們先到祭祀神殿去,我有很多疑惑,需要女神給予啟示。”蘇菲娜邁著柔媚的步子,踏上了紅色的小徑,她的目標很明確,關於內心的困惑,她必須盡快解決。否則,長此以往,她擔心就會因為這種莫名其妙的衝動而影響了她始終平淡的內心……


    神殿的密室裏,沐清揚按著自己的腦袋,整個人好象喝了幾瓶二鍋頭,昏沉沉的,勉強撐著坐起身,不時的用手敲打著好象被塞了石頭似的腦袋,不過還沒打幾下,他整個人都愣住了,目光有些呆滯的望向自己的手。


    整個手掌有如黑焦碳,但卻真實的存在著,斑駁的鱗片和皮膚緊緊契合在一起,詭異的花紋一層層蔓延向上,手指麻木但他卻能清晰的感覺到自己強而有力的心跳聲。


    啊!


    沐清揚頭疼的叫了一聲,腦袋裏好象有無數的聲音在嚎叫,無數的魂魄在對他的靈魂發動進攻,這究竟是怎麽迴事?


    眼前是暮藹黃昏,一條血紅的道路之上,他身邊站在一個全身籠罩在黑袍之中的人,一隻枯樹皮一樣蒼白褶皺的手拉著他一步步向著黑暗裏走了過去。向前的暗流漩渦之中,相柳蜷縮在自己幽暗的洞底,九雙眼睛瞧著洞外的世界,同樣的黑袍人出現在他的禁區之中,像是說了什麽,那巨大的怪物立刻暴怒了起來,他像是無盡的黑雲籠罩了過來,沐清揚甚至可以看清楚那尖利的牙齒和一對對幽綠的巨大眼睛。


    這幻像就好象狂暴的暴風雨一樣,在沐清揚的大腦裏炸開,讓他忍受著疼痛的同時,也體會著那死亡的恐懼,他瘋狂的爬起身,對著身邊的一切發動著進攻,血肉般的拳頭對著一處石牆拍了過去,轟的一聲,巨石化做碎石粉末,而他的身體隻是退了退。


    好象找到了什麽解脫的辦法似的,他一拳一拳的揮舞著,將本就已經坍塌的石牆再次進行了毀滅粉碎,直到他感覺到累了,身體再也使不出半分力氣的摔倒在地上,昏沉的暈了過去。


    再次醒來,燭火好似頑皮的孩子照著他的雙眼,用手遮住耀眼的光,目光落在那焦碳般的手上,坐起身,看著自己的手,突然發現自己可以好似去拔粽子一樣的撕開那層焦碳表皮,沒有想象中的骨肉相連,隻是輕輕一拉,焦碳般的皮膚竟如退了繭子的蠶,好似嬰兒般剛出生的皮膚,有著奶樣的白皙嫩澤,沐清揚興奮的將所有念頭都撇到了腦後,象脫衣服一樣的將身體的表皮撥了去。


    從來沒有過這種情況,沐清揚有些脫胎換骨的輕鬆感覺,這種喜悅一直在心裏充盈著,甚至他沒有發現,在密室門外正有一對眼睛在看著他的一舉一動。


    黑色半透明的長袍下,修長的雙腿若隱若現,蛇一樣的腰肢似乎無一刻不停地輕輕蠕動著,帶著那堅挺的渾圓也在抖動,雲瀑秀發裏黑紗半遮住了半張嬌豔欲滴的麵頰,隻露出了一雙動人心魄的媚眼,但僅是這雙眼也足以讓人心醉迷失,忘乎所以地拜倒在她的腳下。


    “真是一個有趣的男人啊!”大祭司莎莉婭眼睛挪開門上的瞭望口,長長出了口氣,轉頭看了看恭恭敬敬侍立在一邊的蘇菲娜,緩緩轉身離開了鐵門附近。


    “沒有想到我的祈願術會在他身上有著如此之大的效果,而且他的恢複力如此異常驚人,看來他可不是你所認為的那種低賤人類,如果我猜得不錯的話,你帶來的這個人一定是曾有著純正血脈的上古妖族後裔,而且我甚至在他身上感覺到了一絲遠古君主所帶來的威壓,他的來曆絕不會是普通妖族魔化者那麽簡單,嗯……很有可能,他也是被那些神秘使徒們選定的候選者之一……老天!一個真正上古妖族血脈轉化的妖魔,這可是很罕見的情況……蘇菲娜,我的孩子,你還真是為我帶來了一件很貴重的禮物呢!”


    “親愛的老師,那為什麽他會幫助那些卑賤的人類?按照您的說法,這個候選者既然是使徒們選拔的人才,又是血統高貴的上古後裔,按照常理不是應當站在我們這一邊的嗎?”蘇菲娜詫異地望了一眼密室大門,低低問道。


    “假如他並不知道他的身份呢?”莎莉婭微微一笑,緩步移向地道盡頭向上的台階。


    “不知道?”


    蘇菲娜的的臉上露出了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跟著莎莉婭向前走,才走了幾步突然輕輕笑了一聲。


    “你笑什麽?”


    莎莉婭有些奇怪,迴身看著麵前這個同樣嬌俏的年輕魅魔,笑靨如花似的燦爛。


    “老師,你說如果候選者站在了我們這一邊,那領主大人也許會很頭疼了吧?”


    “死妮子!這樣的想法你也敢有……你就不怕被那個洛斯把你填進岩漿池裏?”莎莉婭啐了一口,雖然嘴裏在訓斥,可眼角眉梢卻帶著笑意,說話時也對深淵魔族的君主沒什麽敬意在裏麵。


    “老師把他關在密室,不也是有些想法嗎?作為偉大的伽梨女神子民,我們在洛斯那個暴君手裏已經被奴役了太久了!”


    “噓……”


    莎莉婭看到蘇菲娜越來越放肆無忌,連忙用手堵住了她的櫻口,低聲細語對她耳邊說道:“你個小浪蹄子,你不要命了!怎麽越來越大聲……雖然他有可能是候選者的身份,但我們還沒有確認好不好?而且,三界暗夜之主那位六道魔君的使徒選拔了十三位候選者,即使我們幸運地控製了其中之一,他可也未必就一定能獨占鼇頭,雀屏中選啊!”


    “雖然希望不大,可是這畢竟也是一份希望所在,您別忘了,那個洛斯手下的狼魔大領主沙魯仗著候選者的身份,可一直都在欺辱您……不!不止是您……他甚至連我和咱們整個伽梨城也在算計的呢!”蘇菲娜有些不服氣,她看的出來大祭司莎莉婭一直都在猶豫,咬了咬牙,她終於把那個一直以來的隱患提到了明處,期望著老師可以痛下決心。


    “你是什麽時候知道的?”


    莎莉婭又羞又氣,繼而臉色大變,她一把抓住了蘇菲娜的肩頭,手上尖利的指甲深深刺入了她嬌嫩的肩肉裏,刹那痛徹心扉,簡直讓蘇菲娜想要大叫起來。強忍著刺骨劇痛,蘇菲娜顫聲迴話:“老師……老師……您忘了?我是從前線迴來的,那裏可是……是沙魯主管的區域,他可是一直都在我麵前洋洋得意的吹噓過很多次了……”


    “你……唉!我其實也應該知道,那個沙魯是個囂張跋扈慣了的家夥,又怎麽能忍得住不在你麵前炫耀呢?”莎莉婭臉色鐵青,身體搖搖欲墜地放開了蘇菲娜,禁不住癱軟在了地上。


    蘇菲娜心裏一痛,她何嚐不知道老師是委曲求全,作為從小被大祭司養大栽培的徒弟,她又怎麽能看著自己最親的親人繼續受那個醜陋卑鄙的混蛋欺負呢?


    “老師,我們應該抓住這次機會,假如有了那個候選者的幫助,我們魅魔一族一定可以和那些大領主們分庭抗禮,甚至洛斯也要對我們另眼看待。您是知道的,暗夜之主六道魔君是三界群魔的唯一領袖,在候選者們沒有確定了真正傳承者之前,對於他們,即便是深淵至高無上的火焰君主洛斯也是深深有所顧忌的。”蘇菲娜攬住了莎莉婭的後背苦苦勸說,她的直覺告訴她,這個被她從廢墟裏撿來的男人絕沒有看上去那麽簡單,而這也正是她千辛萬苦從戰場撤迴來時,一直堅持要帶上他的原因。


    “我需要尋求伽梨女神的啟示,這件事關乎了我們魅魔一族的未來,隻有偉大的黑地母伽梨女神才有資格決定,親愛的孩子,走……陪我一起到神殿去,有很多事情,你這個聖女也應該知道了……”莎莉婭咬著嘴唇站了起來,她雖然已經下了決心,但是就像她所說的,作為女神的代言人,她的任何決定首先要得到伽梨女神的首肯才行。(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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