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狐仙記


    老白的臉色不大好,我知道這是埋怨我了。趕忙輕手輕腳地摸出茶碗給他泡了一杯上好的碧螺春,雙手端過去。他隨手接了放在一邊,表情這才好看了不少。


    “小楊,你做事情也太過於心慈手軟了!”


    這裏是一副教訓的口氣,見我不說話,老白歎了口氣繼續說道:“不是我正好半路截了這幾個膽大妄為之徒,恐怕是你明天就大禍臨頭了!”


    我一愣:“這是怎麽說?”


    “你說說她是個什麽來曆?”老白指指為首的胡仙姑。


    我正要說話,一旁鍾法柏拱手搶先迴答道:“大爺!這個女人我已經調了底簿來。此人名叫胡月仙,家就在這t市的南郊外胡村,現年45歲,少年父母雙雙早喪,沒有兄弟姐妹。這個女人打十幾歲起,就自稱在南山寺遇到狐仙點化,靠著些坑蒙拐騙的手段,串聯了二十幾個大大小小的官員營私舞弊,中飽私囊,說起來倒是個精於算計之輩。”


    我趕忙插了句嘴:“白大哥,我也是因為這個,才投鼠忌器放了他們一碼嘛!”


    “你是怕我勾了他們的魂吧?”


    白無常一拽鐵鏈,嘩瑯一響,五個人立刻跪了一地。


    “楊老弟,有句話叫做神鬼怕惡人。你知不知道,你是好心放了他們……他們一出門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給你老弟栽贓!”


    我一聽反倒有點納悶:“這我犯法的不吃,犯歹的不做……有什麽贓可以栽的?”


    一邊董南溪一笑:“我的爺,你也太天真了,這幫人有什麽做不出來?我們過來時候,他們幾個正偷偷摸摸往你門口塞這個呢?”


    說著,一亮手裏的一個小紙包。


    我皺著眉頭接過來看看,是一小包灰白的粉末:“這總不會是毒品吧!”


    “那您以為呢?這幾個貨早就商量好了,如果您老不肯認輸服軟,這個……就是後一招!”


    “靠!你們這是拍電視劇呢?”我立刻是哭笑不得,一巴掌把裝著毒品的紙包摔在地上,隨即笑罵道。


    “你別不當迴事,這種老掉牙的手段雖說不新鮮可是確實管用,你想想,眼下你這裏門前冷落車馬稀的,要說你是拿這裏打幌子販賣毒品也不是說沒有可能讓別人懷疑,要不你幹嘛放著好地段不去,就守在這鳥不拉屎的地段不走呢?”


    我知道這是老白變著法勸我搬地方,這魍魎堂的業績好壞畢竟直接影響到他在下麵陰陽司裏的麵子,這時間長了沒有作為也不是迴事不是?


    “好了好了,別提這些掃興的事情,說說他們怎麽辦?”我急忙打岔。


    “你呀……他們這幾個好辦,作惡多端、狐假虎威,我這就送他們到地府走一趟,讓他們知道知道什麽叫莫做虧心事,小心鬼叫門!”


    砰砰砰!


    “誰呀?”我一邊開門一邊示意老白到裏間躲躲,雖然說這個鍾點一般不會有外人造訪,可是也不可避免的是有意外情況。


    門外邊站著個一頭銀發的年輕女人,雙眉彎彎,一對柔媚狹長的雙眼勾魂懾魄,秀挺的瓊鼻,粉腮微微泛紅,滴水櫻桃般的櫻唇,如花般的瓜子臉晶瑩如玉,嫩滑的雪肌如冰似雪;她穿著一件罕見的白色皮草短外套,個子不高但是卻很勻稱絲毫不見臃腫,反而從裏到外散發著一種獨特誘人的氣息。


    我不禁呆了一呆。


    “你找誰?”


    纖細的手指翹起點點裏麵的胡月仙,她微微一笑很傾城傾國地露出細碎的小白牙。


    有些詫異地看看那個垂頭喪氣低頭不語的女人,我結結巴巴的問:“她?”


    對方輕輕頷首,臉上露出些暈紅……


    瞬間,一屋子的人都呆住了!


    “這、是、正、主、到、了?”聲音不大,老白卻是一字一頓說出來的,我那個當機的腦袋立刻恢複過來——感情這就是狐仙大人!


    操著那根鐵鏈,白無常若無其事的把胡月仙拽了一把……啊呀一聲,胡月仙疼得一聲慘叫,我這才發覺原來這條鏈子竟是斜斜穿過了她的雙肩琵琶骨!


    狐仙雙眉一立,兩隻眼睛驟然寒光一閃即逝,隨之跨前了一步,兩隻玉手如同彈動古琴玉蝶翻花般曼妙揮動……空氣仿佛瞬間如同幕布一樣被扯動扭曲,無數看不見的絲線層層疊疊地灑了出去,一條條往胡月仙的身上裹了去。老白的動作依然是一扯,無視萬種風情牽動情絲似的手段,輕輕巧巧地從空蕩裏把手裏的一串人拽了過來,伴著又是一疊聲的慘叫之聲……


    “你不要欺人太甚!”像是玉珠落盤脆生生地,這個銀發少女嬌聲輕斥。


    “欺負你又怎麽樣?小狐狸……叫你家大人來吧!”老白一臉的不屑。


    小狐仙眼珠轉轉,含羞帶怯地挺挺腰,如同微風拂柳一樣轉了個圈……


    “人家……還……不算……是……大人……嗎?”我的眼珠差點掉了出來——這是色誘!百分之一百的色誘!


    老白還是那副波瀾不驚的鬼樣子(話說他也就是鬼嘛。),鐵鏈一晃一晃,發出嘩啦嘩啦的響聲伴著一聲聲慘嚎,他慢條斯理地說道:“地府的事情自然有地府的人來管,你們這些小家夥還不夠看……換你家大人來談談看吧?”


    小狐仙有些惱羞成怒地咬咬嘴唇,一副嬌憨地反駁道:“她姓胡……這個理由夠充分了吧!”


    “就算她是你所謂那個胡家後人……看她那副樣子也沒有什麽血脈承襲到身上,你又何必因此大動幹戈呢?反正姓胡的女人不少,你一個個去試總會有幾個合心意吧?這女人心腸歹毒想算計我的小兄弟,既然敢動我們地府裏的人……那就要有被抓的覺悟!”


    老白一番話頓時讓我心裏一暖,這才感覺自己原來已經不是那個在生死線上苦苦掙紮的孤兒楊碌,身後業已是有了很多默默的關懷支持。心情激蕩之下,對於所說的什麽胡姓之爭也沒有多在意,連往日裏最熱衷的好奇亦不禁淡了好多。


    這時再看看麵前的小狐狸倒是不覺得有多動人心魄,隻覺同仇敵駭之下,對麵的就是個佯裝可憐的小妖精?


    小狐仙左右看看,眼光在我身上一下定住,食指抵著牙齒滿臉疑惑問道:“哥哥你也是妖怪?我一看你就感覺到了呢。”


    看它那副樣子我立刻又硬不起心腸說話,慢聲細語道:“我也是個魍魎族人……”話才出口,突然發現老白和小狐狸竟同時身子一震,齊刷刷地雪亮目光盯到了我的身上!


    “怎麽了?你們……”


    “你是魍魎?是魍……還是魎……難道你是真魍魎大人!”老白,白無常的一張雪白臉上現下已是汗水順著鬢角流成了河,兩隻常年眯著的眼睛瞪得老大,眼看著咕嚕嚕亂轉讓人直害怕它們一不小心掉下來!


    看著我,那個小狐仙居然也是一臉緊張,小胸脯一起一伏幾乎可聽到一顆心髒咚咚直跳。


    幽幽歎了口氣,魍緩緩在影子裏升了起來,在燈光下逐漸露出真容……他有些埋怨的看看我,我心虛地低下頭——話說這位老兄不止一次告訴過我,我的妖怪身份很特殊,決不能輕易和人講。他曾說過,好在我是有一副和人類一般無二的軀殼,壓根就沒有什麽妖邪之氣,隻要我不講,很少有人會發現其中玄機的。


    小狐狸眼睛一亮,立刻伏在了地上:“少主?小奴……見過少主!”


    “你幹嘛?快……快起來!”


    我手腳都沒地方放了,眼前這個極品蘿莉這一下搞得我是一個頭兩個大!我倒寧願它張牙舞爪給我來上一下,也比這麽恭敬要來得讓我舒心的多……


    “你就讓它拜一拜吧!總算是真魍魎出世,這些山林裏的小妖怪找到了主心骨,也是件不容易的事啊!”老白居然也是一臉驚喜交加,看來竟是為這個小狐狸由衷高興?


    “魍魎,焦不離孟兩位一體,自古就是山林木石靈物之主,可以說先天就是這樹木花草百獸的領袖,甚至連那山神土地也不過是奴仆一樣的角色!當初……”說到這裏,老白突然仿佛想起了什麽,馬上話鋒一轉:“楊碌,你原來不是人類?可讓我這個接引使者堂堂地府神君都看不出來,怕是你來曆不小吧……”魍輕輕一笑,身子一旋貼到老白耳邊說了一句話,頓讓這個白無常神君一下子噤若寒蟬,立刻閉口不言起來。


    我奇怪地看看魍,他卻雙手一攤,表示了個自己也不清楚的手勢。心裏明白,這裏貓膩不少,隻苦於沒有切實證據,隻好先放在一邊好了。


    “你叫什麽名字?”我苦著臉看看麵前這個還在虔誠叩拜的小狐狸,盡量放緩了語調柔聲問道。


    “少主,我叫康月兒。”小狐狸怯生生的迴答。


    “果然是個小孩子嘛……”魍笑嘻嘻地在一旁給我解釋:“一般修煉有成,普通能變人的狐都以「康」「胡」「黃」「白」四姓,按修練年數不同來改姓,其中以「白」等級最高。狐狸活到了五十歲,毛色由頭頂至尾漸白即可以幻化作人形,男女隨心,或是做男勾引良家婦女,或是為女誘騙年幼的少年,這時這些靈狐小妖就會選擇未來修煉方向。一種是比較正統的修仙得道,行道家的吐納之術來修煉自己,有相當功力後,可以轉變狐身為人身,更能修成正果,列入仙班,就稱為狐仙;相反,吸人精血,以此修練的則稱狐妖。”


    “吸血?”我仔細看看這個柔柔弱弱的女孩子,這個小狐狸這樣難道還是個恐怖的角色?


    “少主!我……我不是……我可沒敢?”小狐狸康月兒嚇得體若篩糠,抖成了一團。她半晌才戰戰兢兢地對我說道:“少主,小奴不過是想在人間借著祖先後人餘蔭,以此修煉仙道,哪知道這個女人不學好,仗著我的一些幻術在外麵招搖撞騙;我原想著把她攝了去南山寺隱居起來,安心修行,誰曾想竟會撞到了少主的手上……”


    “所以,你就順水推舟投靠來了對吧!”老白把眼一瞪,威風凜凜地喝道。


    “不敢!小的……不敢!”康月兒一哆嗦,明白心事被白無常揭穿,暗暗想道:“看來這個少主身邊也是高手眾多,兵強馬壯,倒不如安心在他手下,將來說不定還有出頭一天……”


    看見這個丫頭眼珠子亂轉,魍推推我小聲說道:“你先答應她,我教你個法子,她這輩子都逃不脫你的手心!”(這話我怎麽聽著這麽邪惡呢?)


    “好了,你……先起來再說。”喉嚨有點幹澀,既然立場不再敵對,小狐狸的樣子又開始讓我有些想入非非……


    “大膽!”


    老白一聲晴天霹靂一樣的大吼,把這個康月兒嚇得又跪下了。


    “你還敢使你的媚術?”


    “不敢……小奴不敢!”康月兒麵色一整,說來奇怪,雖然她的相貌不變,我那種蠢蠢欲動意亂神迷的感覺立刻一掃而空!


    臉紅了一下,不敢看她的眼睛,我躲到一邊和魍仔細商量一會兒又走了迴來。


    “月兒……咳……我暫時這麽叫你好了,你聽我說,如果你真有心投在我的門下附庸,就需要表些誠意出來——我手裏有一本《魍魎錄》,這書是我的隨身法器,你取上一滴眉心血粘上去在其中一頁寫上你的真名……當然,如果你不願意我也不勉強,你現在盡快離開就這麽算了?”


    “小奴願意!”康月兒一臉堅決,壓根沒有猶豫。(後來我才知道,原來這些個妖怪有時候遠遠要比人類決斷的多。)


    和魍對視一眼,默默在心裏召喚著那本厚厚的硬皮古書。流光閃過,一團五彩的斑斕顏色瞬間衝出我的眉心,如流星一般繞著我盤旋數周,魍這時也反向開始繞著我不斷纏繞,兩種不同的景象相互重疊碰撞,激發出無數火花;我腳下突然一個巨大的七色五星法陣自下而上冉冉升起……我全身隨之幻化——瞬間魍的身體一震散作星辰點點,我全身戎裝,獸角猙獰的巨大黑色鎧甲連頭帶腳裹了我個嚴嚴實實,那團彩色光球也被我緊緊捏在了手裏,光華飛濺一本古色古香極其厚重的硬皮古書在其中顯出了真身!!!(看我終於華麗變身了!不容易啊!)


    康月兒肅然跪倒,小指往眉心劃過,一滴殷紅的血如同寶石爍爍生輝懸在半空她的麵前;雙手作蓮花狀緩緩上托,精血一閃而入我手中的書冊;那本魍魎錄瞬間光華大放,光芒罩定了康月兒,隨著康月兒喃喃細語,書頁無風自動打開了第一頁……


    一行閃著金光的符字篆文現映了出來——天狐﹒塗山氏之嵐山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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