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副詭異的畫麵。


    空蕩蕩的迴廊,一個穿吸血鬼裝長得和我一模一樣的男人和我麵對麵站著,誰也不說話……一點雜音都沒有……隻有我粗重的唿吸和不停加快的心跳?


    等等……


    我一個人的心跳和唿吸……那麽對麵的這個……又是什麽?


    “好吧!我承認我沒有和人打交道的天賦……是我沒有解釋清楚。下麵我再重新解釋一遍。”怪人眨眨眼,歎了口氣。


    “我叫魍,魑魅魍魎的魍,為什麽說我們是同一個人呢?這個要從魍魎的來曆說起。首先我需要聲明一點,我這件衣服是英國中世紀流行款式,不是什麽吸血鬼裝那種三流道具服。對了?我想問一下……你知道魑魅魍魎嗎?”


    “廢話!”我被它的語氣氣得七竅生煙,完全忘記了恐懼。


    “魑魅魍魎泛指小鬼妖怪,也引申為種種見不得光的壞人壞事和鬼蜮伎倆,難道你還要告訴我這還有什麽其他含義?”


    “叮咚!迴答正確。”怪人拍拍手。“雖然不全麵,但是也接近事實了。”


    “魑魅暫且不提,我們魍魎一族就是自古以來最古老的妖怪家族之一。”


    “去你媽的妖怪……你是妖怪……你們全家都是妖怪!少扯上我!我……看看我有手有腳……有血……有肉……會唿吸……有心跳……哪刻著妖怪倆字?”我立刻急了。


    “別急嘛?你知道魍魎怎麽寫嘛?”


    “廢話!”


    “魍——鬼字旁一個罔字,意思就是專攻心計,在家族裏,我們一直是不可或缺的角色。”


    “騙子就說騙子,什麽專攻心計,當我沒文化呢?”我撇撇嘴。


    “也可以這麽說,貌似這門學科人類也是十分純熟的?”怪人古怪地笑笑,接著講道:“我們沒有實體,所有實現價值的憑借就是你們……也就是魎。”他伸手在我麵前比劃。


    “看到它的寫法了……鬼加上兩,隻有你和我兩個合作,才是真正完整的個體……明白了?”


    “可我……我不想……誰想和你合作!”我拚命表達這個意願,但不知為什麽?


    我不是那麽理直氣壯。


    在我的腦海裏突然出現了那個“白”……還有那個古裏古怪的夢?


    腦海裏又出現了當時的情景:“……你們都是屬陰體質,尤其是你,可以說你的根骨最適合融合陰氣入體……”


    言猶在耳,難道……那不是夢?是……真的?


    “你明白了?”魍好像一直都知道我在想什麽。


    “隻有你的覺醒才能引來我的出現,魍魎……永遠……都隻能是一個……”


    突然……他跳到了空中!臉上帶著瘋狂的笑容,他……他竟張開雙臂直直向我撲了過來……


    “不!”


    我害怕極了……不由我嘶聲大叫。


    ……


    不知過了多久,掛鍾的指針終於擺脫了束縛,努力哢的走了一格……


    ……


    “楊碌……你醒醒……醒醒啊……碌哥?”


    睜開眼,麵前是晴晴美麗的麵龐。她兩眼含著淚水,正不停地推我的胳膊。


    “我……怎麽了?”


    “不……不知道?”晴晴滿臉都是慌張。


    “你一出門就整個人都開始發呆,也不說話……也不動……我叫你都沒反應……嚇死我了!”她聲音裏還帶著哭腔。


    “噢……對不起……我……我好像走神了?”


    我不想嚇她,親親她的額頭這樣說道。但是在我腦海裏,一個聲音在悄悄說道:“你太懦弱了,這是她最需要關懷的時候,去吧……抱住她,給她一個深情的吻吧!”


    “誰?”


    我神經質的一迴頭,空曠深邃的迴廊……一個人都沒有。


    難道隻是錯覺?


    “你怎麽了?你……別嚇我。”晴晴主動依偎在我懷裏,溫柔的問。


    我突然發現我的腦海裏一片空白……這時候……我不願意想……什麽都不願意想……就這樣……我們就一直這樣好了……直到……


    “楊碌!”


    一聲巨大的怒吼在遠處響起。


    “糟了!你哥……他發現我們了……快跑!”


    我一激靈——是李默柳,這個家夥是什麽時候過來的?


    拉著晴晴,我們像逃命一樣飛快地跑向護理室房間,然後緊緊關住了門。


    嗵嗵嗵!


    巨大的砸門聲響徹走廊。


    “該死的!你們兩個……在幹什麽?給我出來!”李默柳在外麵使勁撞門。


    ……


    “好吧!你們有本事就一直躲著……我……氣死我了!”李默柳一跺腳,腳步聲漸行漸遠。


    ……


    我們在門裏其實沒有看到——老夏正在遠處笑著給他打手勢,而這個死妹控也是促狹的滿臉帶笑……使壞般地原地跺腳……然後越來越輕……最後幹脆靜悄悄地把耳朵貼在門上……眼睛左右打轉,露出了老狐狸一樣的詭異笑容……


    讓他失望了,我們一直什麽都沒有做,就這樣在沙發上你看著我……我靠著你,整整一夜……


    雪整整下了一夜,等我們醒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的中午了。


    奇怪的是,楊姐一直沒有進護理室,也沒有其他人來叫醒我們。


    難道所有人都休息了?


    活動活動發僵的手臂,我們相視而笑。也不知道李默柳氣成什麽樣了?估計這次他肯定不會輕易放過我們。


    帶著忐忑不安的心情,我們走下樓。才剛剛要推門,忽然發現屋裏靜得可怕。


    都不在家?


    正好,我們又逃了一劫。


    吱嘎!


    “嚇!”


    “你們都在?幹嘛……這都是怎麽了?那個……好了!我承認……有罪……我交待?好了吧!”我嬉皮笑臉地給李默柳和老夏賠不是。


    “噢……迴來了?”老夏勉強笑笑,抬頭和我打招唿。


    “怎麽了?有事?”我看李默柳臉色不好,隻好去問老夏。


    “唉……一言難盡!那個……你去一趟中心醫院……楊護士……唉!”老夏眼睛一紅,話語裏竟有些哽咽?


    “什麽!”我立刻就急了。


    “叫什麽叫?看你幹的好事!誰讓你管楊姐要鑰匙?她一大早過來,估計就是怕你給捅婁子,結果……害得她……”李默柳一臉的怨氣衝天,一把抓住我的胸口,衝我發火。


    楊姐一向對我們照顧有加,無論老夏還是李默柳還是我和晴晴,對她都是熟絡的很。聽到她出事,所有人心情立刻都陰沉起來。當然,最著急的還是我——要知道,我這大半年和她在一起,早就把這個大我幾歲、溫和可親的大姐姐當成了親姐一樣看待。


    甩開李默柳,我扭頭就走。


    “碌哥,等等我!”晴晴在後邊喊著,一邊追了過來。“我的車就在外麵,開車去。”


    我點點頭,一臉陰鬱。


    中心醫院路程不遠,幾公裏轉瞬即到。


    一進門就看到姐夫浩哥在門口抽煙,黑著臉欲哭無淚。


    “姐夫……我姐呢?”我立刻抓住他問道。


    “裏麵……你見她最後一麵吧!”說著,浩哥使勁把煙揉滅,歎了口氣。


    “怎麽迴事?昨天……不是還好好的?”


    “你看看就知道了。”浩哥打開門……


    中午的陽光灑滿了明亮的房間,白色的被單是那麽幹淨無暇,我想見的那個人靜靜躺在那裏,一身白衣,臉被遮住了,看不見表情。


    吧嗒!


    身後的晴晴手裏的車鑰匙掉到了地上,眼淚奪眶而出。


    含著眼淚,我低聲對浩哥請求道:“姐夫……我想見姐最後一麵。”


    “還是……算了……你還是看看吧,最好有個準備……她走得並不安詳?”浩哥有些為難,但在我哀求的目光下,還是讓了步。


    帶著忐忑,隨著浩哥的手掀開單子……


    啊!


    ……


    我猛地捂住自己的嘴,牙齒咬在嘴唇上流下一條血線。我努力不讓自己大叫出聲,可是滿腔怒火卻在燒灼我的胸膛,就像幹燥的沙粒在肺裏摩擦,我幾乎要窒息了!


    那……那是一張多麽可怕的臉?


    原本豐腴的麵頰,如畫的眉目被幹癟代替,枯黃的頭發散落在床上,整個身體都枯萎了,簡直就是一具蒙著人皮的骷髏!


    依稀可見,她的脖子上被撕開了深深的一道傷口,翻開來的皮肉裏深可見骨!血跡沁透了白色的領口,變成了血紅一片……


    她的眼神呆滯,帶著一種深刻的眷戀和不舍……直到此時,她的眼睛還在圓睜著!


    我踉踉蹌蹌走過去,輕輕撫上她的額頭:“姐……你放心……我……我一定……一定為你報仇!”


    我一看就知道,她死得那麽不甘心,不情願……她在等我……等我為她查明這件事的真相!


    楊姐的眼睛終於合上了,我的承諾化作了一股神奇的力量,安撫了她的不甘。


    我就這樣站在那裏,許久沒有說話……


    “碌哥?”


    晴晴輕聲喚了我一句。


    “你說?”


    “姐該走了?”


    門外,幾個護工推著移動擔架在等著。


    “保重!”我不知道該和浩哥說什麽,嘴裏呢喃了半晌隻吐出了這兩個字。


    浩哥點點頭,輕輕拉上單子。他低低地向護工們請求:“請小心一點,她身上有傷……別……弄疼她?”


    我的眼淚奪眶而出——好不容易架起的心防立刻崩塌了,淚水立刻模糊了雙眼。


    晴晴早就泣不成聲,撲進我懷裏大哭。


    看著那個熟悉的人就這樣遠去,我們三個久久不能釋懷……


    在迴去的路上,我對晴晴說道:“我要看到所有有關於昨晚的資料!”


    口氣有些生硬,帶著怨氣——不是對她,是對我。


    不怨李默柳對我發作,我真是太任性了!就像他所說,如果……我沒有問楊姐索要鑰匙,也許……


    “不要想了……好嗎?”紅著眼睛的晴晴一邊開車,一邊還在為我擔心。


    “我沒事!”我淡淡說道。


    ……


    迴到駐地,進門就看到李默柳和老夏領著幾名幹警正在往家裏搬設備。


    “這是什麽?”我揉揉眼,不願意讓他看出來我哭過。


    李默柳瞟了我一眼,悶聲迴答:“監控!”


    老夏急忙來打圓場:“這是上麵調來的監控攝像頭和整套數碼分析設備,我們計劃徹底勘察一下現場,你放心……這都是國內眼下最先進的儀器了!”


    我走過李默柳身旁,輕聲道歉道:“對不起。”


    李默柳的嘴咧了咧,沒有說話,但是他的臉色好看了不少……


    ……


    幾天過去了,我們依舊一無所獲。


    楊姐是在經過問詢處吧台時遇害的,被人發現時,她已經就成了那副樣子。


    當時,她出門到院裏正好是淩晨五點多,是浩哥開車把她送來的,距離上班還有整整兩個多小時,她如果不是為了早早來叫醒我的話,恐怕她就……


    我不斷懊悔我的荒唐舉動,晴晴和老夏一直勸我,甚至最後李默柳也走過來給了我一根煙:“人總是要犯錯的,隻不過……你這次代價太大了!”說著他歎了口氣。


    就這樣,沉悶和憂傷一直環繞了我好幾天,直到一天晚上……


    例行公事的,我依次檢查了每個樓層的設備——這個療養院連連出事,好多員工請假的請假,辭職的辭職,連病人也沒剩下幾個。至於這裏的院長,打從我第一天入住就沒見過,隻聽說常年在國外,很少過問這裏的事。


    這個療養院已經是名存實亡,每到深夜,這裏就看不到一個人了。


    一路走過二樓迴廊,看著那間護理室,我禁不住又再次暗自懊悔那晚,站在這裏,我的心裏隱隱作痛。


    手電光晃過麵前,不遠處出現了個白色人影飛快地走過來。我眯著眼想要看清楚,那個人徑直往我的方向在行進,我索性耐著性子等,看看到底是那路神仙?那個人低著頭匆匆從我身旁經過,一閃間,我瞥見她的臉……


    “小……劉若馨……劉大夫?”我霎那間以為看到了小梅?


    “楊先生啊……晚上好?”她抬頭看了我一眼,雙手插進衣兜裏挺直了腰。


    “你好!這麽晚還沒迴家?”


    “沒有,還有些事……耽擱了,我這就走……再見!”說完就立刻拔腳離開,像是冰山一樣麵無表情。


    雖說見過幾次,我還是接受不了她這種性格:“怪人?”低低嘀咕了一句,我繼續我的工作。


    突然,我腦海裏閃過一個念頭!


    我立刻追了過去,可是那個劉若馨已經不見了蹤影?


    我馬上給李默柳和老夏他們打電話:“喂!老李、老夏……晴晴……趕緊幫我看看,那個劉若馨……就是小梅的姐姐……看她在哪裏?”


    很快就有了結果,晴晴在電話裏驚叫:“她在一樓大廳……對……看!她走過來了……她……手裏拿著什麽?”


    我對著電話大叫:“怎麽了?到底怎麽了!”


    晴晴足有半分鍾沒有搭腔,然後我就聽她啊了一聲,帶著一種驚恐的聲音嚷道:“我看到了,她好像……她好像在嚼一隻手……噢我的天!她在看我……她……她的牙還在滴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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