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玖臣老師啊。”


    醫務室的女校醫一見玖臣前來,便熱情地起身迎上,玖臣不緊不慢地摘下眼鏡,對上女子的雙目,銀眸中溢出的流光瞬間奪去了對方的神采。


    “出去,守在外麵,不要讓任何人進來。”


    對於玖臣冰冷的吩咐,女子隻如一個空落落的軀殼,失魂落魄地走了出去。


    將少女輕放到床上,玖臣俯身半撐在上方,近在咫尺地俯視著眼前的睡顏,這張臉孔並不如何驚豔絕美,沒有珠寶的華麗,卻自有一種淡靜素潔,天然而去雕飾,瞧來分外的舒服,一如那不帶露的水蓮,不染塵的飄雪。


    “風淩衣……”


    混著低笑的氣息撲在少女沉睡的臉上,玖臣唇弧微揚,不知是嘲諷還是別有深意,指間緩緩順過少女鋪散的黑發,“終於見到你了……”


    複又站直身子,玖臣覆手在少女上空,霎時平地生出一道魔法陣,旋轉著越來越亮,赫爍的銀光在室內閃耀,掀得白色窗簾也隨之獵獵翻舞。


    當魔法陣越旋越快,銀光就似要淹沒視野,卻不知觸到什麽突然緩了下來,少女額心逐漸浮現一道紅色咒印,以微弱之勢抵擋著銀光的侵蝕。


    玖臣眸光一冷,“原來還有鬼王的縛咒,一個小妖怪,也敢阻攔我!”


    玉手覆住少女的額頭,魔法陣瞬間光芒大盛,以更猛之勢旋轉起來,被按住的少女額間耀出炫目的紅光,卻在銀光的強力壓製下逐分削弱。


    然而每當紅光減弱一分,少女的眉頭便蹙緊一分,微張著口不住痛苦地喘息著,玖臣見此一皺眉,手中的力量立刻停了下來,俊目微眯,“酒吞童子,你倒真做得出,要強行毀掉縛咒,便會連她也一起破壞麽。”


    毀掉縛咒,於他而言並不難,但要同時保全她……細致的柳眉緊緊蹙了起來。


    此際,十數片血色光弧破空而至,玖臣刷的抬手,光弧在咫尺間撞上一堵漣漪似的無色屏障,盡數化為烏有,不遠處,白衣少年巋然而立。


    “放開她。”尖長的黑指甲泛著幽光,伽隱凝目直視,一身冰雪風姿飛揚。


    “原來是伽隱殿下。”


    玉手以優雅的弧線撤迴,玖臣迎視著來人,始終以一抹捉摸不透的微笑示人,那分明是藏著殘酷的冷漠,沒有人能看清,那笑之下的真正意味。


    “你知道我?”伽隱漠然看著自己的老師。


    “不錯。”銀甲指套尖端徐徐劃過床尾的欄杆,玖臣揚起冰華的笑弧,“我也知道你來青楓學園的目的,我們都有不可告人的秘密,所以……”


    “所以?”


    “為了我們各自的目的,需要互相保守對方的秘密,你說是麽?”


    斜睨而來的狹長鳳眸,寫滿了威脅,讓伽隱的雙目瞬間蒙上了一層陰霾。


    意思很清楚,對於他的事隻能當做沒看見,否則便會連自己也泄露出去,或者一起暴露,都不能得逞,或者繼續提防他,沒有選擇的選擇。


    血紅的眸中幾星冷光閃耀,逐漸凝聚為一束無比尖銳的殺機,袖下的長指甲卻一寸寸地縮迴,玖臣笑而不語,悠然轉過身去,身形瞬忽即逝。


    他到底是什麽人,怎麽會知道自己的身份?


    沉下眼眸,斂去了那抹不悅的殺意,伽隱步於床邊,睇著床上安然沉睡的少女,冰玉般的手緩緩探出,卻在半空凝住,始終未能觸及少女。


    如果不是她,他恐怕隻能永遠呆在那個華麗的牢籠裏,當一輩子的廢人。


    他從未忘記過她,而再次見麵,她卻不再記得自己。


    “淩衣——”


    伽隱聞聲倏地收迴手,伴隨著身後急匆匆的腳步聲,一道纖影從門外疾奔而入,目見床邊的少年登時驚住,“咦,原來伽隱也在呢。”


    水蘊因擔心好友而前來探看,不想竟在此見到了伽隱。


    “你來照看她。”不顧水蘊的驚訝,伽隱淡然擲下這句,轉身步出了醫務室。


    而另一邊,玖臣從醫務室走出沒多久,前方路旁的高樓陰影中,一道身影款款步出,當道而立,酒紅的發絲下,金紫異瞳透著無形的威儀。


    頓足途中,玖臣挽起了優美的薄唇,“銀澈少主,我的侄兒。”


    銀澈不為所動,發影中的雙眸一派冷漠,“別叫得那麽親熱,我跟你不熟。”


    “不管怎樣你也是我的侄兒,這些年大哥可好?”


    “我警告你,不許對她下手,她是父親給我的。”


    深沉的嗓音之中,透出一股懾人的錚錚戾氣,驚得周圍樹葉颯颯舞動起來。


    玖臣依自笑得優雅,戴著銀甲指套的食指微彎在下頜,相融處一抹亮色映得麵容瑩然生輝,“我當然知道,大哥發起脾氣來是很恐怖,但是,不一定非要是她不是麽,你不會不知大哥是為了什麽把她預訂給你的,大不了我再送你一個屬性不比她差的女孩,我想,大哥是不會為了區區一個人類少女發飆的。”


    對於男子道出的事實無法反駁,銀澈沒有迴答,薄薄的嘲諷劃上唇角,“也不想想自己是多少歲的老家夥,盯著一個女孩不覺得可笑麽。”


    仿佛被這一句觸到逆鱗,玖臣眉色一淩,所有的悠閑之態一掃而空,“銀澈侄兒!對自己的叔叔不要太無理,看在大哥的份上,我不跟你計較。而且,人類生命短暫,難道你就沒自私地想過要將她‘同化’?”


    麵對男子拋來的質問,少年眉間掠過一縷微妙漣漪,卻又轉瞬即逝。


    同化,他們一族的特殊儀式,能讓外族人變成他們的同類,被同化者的存在將會完全依賴於另一人,若那人死去,被同化者也會消逝,被同化者將完全被另一人掌控。這個問題雖從未想過,但難保以後不會這樣做。


    紫色的長衣輕揚,少年眸中陰鷙的黑暗一點點地彌漫,“除了她,一切隨你。”


    意思就是,他不會插手自己的事,但就是不能動她麽?


    微挑了挑眉,玖臣邁著優雅的步子走來,“居然這麽執著於一個人類女孩,真不像是少主,不懂得采取手段,會守不住手中的東西的……”


    絢麗的藍發曳過少年眼前,玖臣若無其事地擦身而過,陰影中的唇弧加深,這個學校熱鬧起來了,聚集了這麽多大人物,有好戲看了。


    沒想再次醒來,竟是水蘊在床邊守著我,但究竟發生了什麽,她也一無所知。


    好不容易熬到放學,我甚至向銀澈請了假,都沒來得及送他迴家,便徑自飛奔迴家,鳳陽的事實在讓我放不下心,但願他沒被我媽發現。


    打開門,率先入耳的仍是廚房裏母親忙碌的聲音,浸潤在暮色中的客廳和往常一樣平靜,讓我稍稍安下心,來到自己房間,鳳陽仍靜躺在床上。


    我難免不可思議,“你就這樣躺了一天?我媽沒發現你?”


    細軟的眼睫低垂,緋紅的暮光從落地窗外映入,暈染在他蒼白的臉龐上,別有一種病態的纖美,“她來收拾過房間,我在陽台上躲了一會。”


    微鬆了口氣,我從櫃子裏取出藥箱,即跪坐在床上,開始為他療傷換藥。


    小心翼翼地拆開繃帶,他腰際的傷口明顯比早上好了許多,蛛網一般的血痕縮短了不少,我當然不會認為是藥起了作用,像他那樣強大的妖怪,自然有非同尋常的自愈力,藥頂多不過起輔助作用,比如減輕痛楚之類。


    正為他細心地上藥,冷不防外麵傳來母親的喊聲,“淩衣,銀澈來看你了。”


    我驚得手下一抖,差點沒把藥瓶捏碎,銀澈居然這時候來!


    靜躺在床上的鳳陽微微眯細了青眸,似乎完全沒在意給我造成的困擾,反倒有種看好戲的意態,那不經意間流露出的一抹妖異明媚了滿室。


    要說沒有心虛是假的,要是讓他知道……渾身一陣惡寒,完全不敢想象……


    就在我手足無措時,客廳裏傳來少年清潤的聲音,“淩衣呢?”


    “在房間裏呢。”


    房門外腳步聲逐漸趨近,我驚醒下慌忙從床上下來,急急囑咐麵前的男子,“你待在房間裏別出來,也不要發出任何聲音,記住了!”


    手忙腳亂地出了房間,我反手關上身後的門扉,剛懈下一口氣,柔潤的嗓音便攜著清涼的氣息拂麵而來,“在幹什麽呢,這麽神秘?”


    我瑟瑟一顫,霍然抬首,便撞入了那近在眉睫的紫眸中,銀澈正雙手負在身後,俯身極近地笑睇著我,駭得我整個背部都貼在了門上。


    我勉強扯開一絲笑,“銀澈,你來了。”


    麵孔又欺近幾分,幾乎與我鼻尖相觸,他逼視著我的雙眼,在撲麵而來的唿吸中溫雅地笑道,“嗯?我怎麽覺得,你好像不太歡迎我來?”


    “哪、哪有,你想多了……”我感覺自己笑得快哭了,卻仍強抑下心中的忐忑,攜過他冰涼如雪玉的手,“我們去客廳吧,我給你泡茶。”


    說著便要拉他遠離現場,怎奈他卻紋絲不動,另一隻手搭上了門把,“為什麽要去客廳,我有話想單獨跟你說呢。”


    驚駭間來不及阻止,他已將門打開,僅露出的右眼在房內搜索一圈,沒人?


    我不由暗舒一口氣,鳳陽該躲起來了吧,難道又是在陽台上?


    作者有話要說:嘞啥,河蟹當頭哈,限製級劇情還是少寫為妙,少寫不代表木有,以後嘛……可能各種都會有的……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千夏妖畫[綜]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銀朱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銀朱並收藏千夏妖畫[綜]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