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彌夜在巴黎拍賣會場出現了,淩衣你聽說過嗎?”


    再次迴到學校,臨上課之前,水蘊拿著一張彩版的新聞報,迴過頭來問我。


    我搖頭淡笑,那晚怪盜的出現轟動了整個巴黎,各大報紙都爭相報道,但在銀澈家勢力的幹涉下,新聞中並未提及我,那也便成了永遠的秘密。


    伴著上課鍾聲的木屐踏響中,和服女子立於講台上,卻不急於講課,墨玉般的美眸眺向教室門口,“今天我們班上新來了個同學,進來吧。”


    隨即,一道修長的身影走入了大家的視線,瞬間驚起一片嘩然。


    步履輕緩,踏地無聲,攜著一身的清冷與淡漠,一個少年長身立定講台上。


    清風颯颯,一頭絢亮的銀色中短發熠熠綻放,就如午夜揮灑的清冷月光。


    這清淺的一眼,便奪去了所有人的唿吸,滿室一片寂靜!


    毫無稚氣的麵孔驚世絕俗,簡直奪天地造化之美,精致的五官猶如冰玉雕琢而出,削去了突兀的棱角,隻剩下修飾得分外柔美的臉線,蘊著些病態的透亮肌膚,瀲灩著細蒙蒙的晨光,脆弱得如一捧雪,隨時都要消融化無。


    更讓人驚豔的,非是那蒼白的臉頰,非是那微抿而略失血色的素淡薄唇,而是銀發依約遮掩下,那一雙猶如暗夜羅刹、透亮絕美的血紅雙目!


    那雙紅眸平靜地直視前方,宛若一潭深不見底的血淵,美則美矣,足以讓人夢魂顛倒,其中卻不見纖毫喜怒哀樂,隻有一種超脫塵寰、漠視萬物的清冷,恰便似驚蟄未褪的一縷寒意,讓人憧憬心儀之外,又不免心生退意。


    這麵孔明明是陌生的,可自少年踏入的一刻,我便覺一股寒意襲身,我也不知為何會突生這種感覺,隻是潛意識地有些排斥,甚至畏懼這個少年。


    迥異於滿室學生的失態,水蘊卻是發現了我的異色,側身迴望後座的我,一見之下卻讓她淡淡顰眉,“淩衣,你怎麽了?好像臉色不太好。”


    我低低埋頭不敢看講台上的少年,抱著不住顫抖的雙臂,“我、我也不知道。”


    盤在雙腿上棲息的小靈也覺著了我的異樣,仰著一雙青眸幽幽覷著我,前方又傳來水蘊擔憂的聲音,“如果你不舒服,我送你去醫務室吧。”


    “不用……”我咬唇望向窗外,明媚的晨曦浸潤了全身,“沒事,一會就好。”


    見我此般痛苦神態,水蘊眼角眉梢都蹙著焦憂,又轉頭眺向講台上的少年。


    隻見少年一襲月白色長外套垂及膝蓋,上端為露肩樣式,雙肩及以上露出裏麵整潔的幽藍襯衫,長衣在胸口以一枚扣子扣住,往下則自然敞開,順出纖長完美的身材,配著黑色長褲與白色中靴,儼然一派西方古典風情。


    如此冰肌玉骨的美少年,帶著永遠不可企及的高貴,和與年齡不相配的冷漠。


    在眾生持久未迴神的驚豔裏,倒是勻檜以指敲了敲檀木講桌,輕咳一聲,“他叫伽隱,來自意大利,希望大家好好相處,你的座位在……”


    勻檜望向西南角空著的座位,怎知少年不等她安排,顧自從講台上走了下來。


    所有人驚異的目色尾隨著少年,眼見他沿著我旁邊的走道而來,人尚在五米之外,我已覺一股清寒撲麵,不由得益發埋首抱緊了身子。


    伴著如雷霆落響在心間的足音,在我的惶恐中,少年立定身旁,準確地說,是我左側隔著走道的座位旁,隱約飄來一縷白薔薇的冷香。


    少年就那麽靜靜站著,瑪瑙般的紅眸漠然俯視著座位上的少女,不帶任何表情地看著,直看得茫然仰視他的少女麵紅耳赤,羞赧無措。


    頓時全班女生的眼光,飽含著豔羨與嫉妒,一齊聚在那受寵若驚的少女身上。


    “哦,你要坐那裏嗎?”台上的勻檜輕撩耳際一綹發,一言打破眾人誤會。


    黯淡的影子籠罩著麵前窘迫的少女,少年無動於衷,一臉的淡漠冷清。


    全班恍然,眾女生眼中的灼烈也消褪下去,少年沉默寡言,便以這種方式來表示自己的想法,卻教眾人虛驚一場,也讓那少女收迴了自作多情。


    不過這樣一來,眾人更是茫然,莫非這絕美的少年是個啞巴?


    “那這位女同學,如果不介意的話就把座位讓給他吧。”


    既然老師發話,少女也隻得連忙收拾自己的書本,代為坐入西南角空位上。


    冰山雪水一樣的冷淡,少年坐定我左邊的座上,所有人的視線仍聚在他身上。


    而我則時刻處在不安中,到底有意還是無意,他竟然,非要挑我旁邊的座位!


    講台上的勻檜翻開了課本,“這節課,我們來了解一下天逆盟。”


    這個話題突然卷入,一時全班寂然,無論對誰而言,天逆盟都太過沉重,在幻異界可謂是無人不知,它正是為世上所不齒的最大的叛世聯盟!


    淡然掠過滿室的凝重,勻檜若無其事地講解起來,“世上有很多因各種原因叛逃或被驅逐出家族的異能者與異族,他們大多對家族抱有怨恨,且不願融於世,由這些人組成的便是天逆盟。自古以來已加入了大量叛世者,裏麵有各類種族的人,他們的目的便是毀滅所憎恨的世間,是幻異界最大的隱患。”


    所有人都沉重地低下了頭,那個聯盟存在著我們每個家族或種族的叛逃者,對誰都是不光鮮的存在,而它聚集了各類種族,其強大可想而知。


    左側少年翻書的纖指頓了一頓,清冷的眸光淡淡瞥了過來,落在了我左手食指上的銀色刻印上,驚得我慌不迭藏起了左手,將頭垂得更低。


    好在父親為人寬厚,當初逃離風家,並沒有因恨而加入天逆盟,否則很難想象現在會怎樣,而我左手食指的刻印,正是父親逃離的原因。


    忽有學生舉手問道,“老師,天逆盟究竟在哪裏?”


    “天逆盟自古便已存在,居處於一座浮在天上的懸天之城中,因為有結界守護,而且位置變幻不定,從來無人發現它的所在。”


    居然懸在天上?!眾人無不驚住,那得需要多大的力量才能維持?


    勻檜清澈的黑眸掃過眾人,“關於16年前的大戰,我想大家都應該聽說過。”


    所有人聞言色變,16年前那場驚世大戰,在座的眾人雖未能親眼目睹,但從各自長輩那裏也大致了解過,這可是曾震撼整個幻異界的大事!


    在這一片沉凝中,隻有女子平靜的聲音彌漫,“16年前,天逆盟發動最大一次規模進攻世間,那時全球都布下了封界,戰鬥異常慘烈,千夏與所有異能家族全力抵抗,好不容易才將他們打退,此後天逆盟便銷聲匿跡了……”


    學生們交頭接耳起來,言語間對天逆盟與那次大戰都頗為驚悸,那麽強大的聯盟存在於世,隨時可能發動進攻,無疑讓在座所有人惴惴難安。


    殊不知,那次大戰,卻與我有著密切的關係,可以說是因我影響了整個大局。


    下課鍾聲一響,新來的少年便成了全班焦點,春心蕩漾的女生立刻圍了過來。


    “呐,伽隱,你家在意大利哪裏呢?”


    “你有沒有女朋友呢?”


    “我們可不可以一起吃飯……”


    對於眾女生的叨擾,少年隻漠然翻看著手中的書,就似一切與他無關一樣。


    分毫不敢去瞥左側一眼,我慌忙逃了出來,來到無人的天台上,獨自倚坐在長木椅中,側著身子枕在靠背上,透過鐵網柵欄眺著學園的風景。


    那個伽隱到底是什麽人,為什麽給我這樣的感覺?


    “在想本少爺嗎?”


    恍惚間忽覺一縷溫熱氣息撲在頸側,驚覺下驀然迴過頭,卻映入身後立著的金發少年,正攏著手俯身覷著我,俊美的麵孔近在眉睫。


    對他的冒然出現早習以為常,我又迴頭眺望遠方,“離我遠點,沒空理你。”


    忽覺左腕一緊,冷不防被他驀然提了起來,他左手唰地甩開一物,藍眸裏銳利的寒色,幾乎要將我整個人都凍住,“看你做的好事!”


    任由自己被他半淩空地提著,漫然轉眸瞥去,一張普通的中國彩版報紙,頭條新聞乃美國名門讚助中國慈善事業,捐助的人與金額一清二楚。


    這正是我的傑作,把他的錢以他的名義捐給了希望工程,還從未有過哪個外國私人這麽做,無疑轟動了各方媒體,使他在一夜之間成名。


    淡淡瞟了眼標題,沒興趣細看內容,視線順著他的頸項上移,鎖定他的藍眸,“幫你把錢用在了好事上,助你成為名人了,怎麽了?”


    “怎麽了?”手中報紙狠狠揉進掌中,在一團火焰中燃為灰燼,他冷峻眉目中一派銳光,“你讓我成為了別人的笑柄,還問我怎麽了?!”


    “哦”了一聲,心不在焉的我有些茫然,“很好笑麽,我怎麽不覺得好笑?”


    “很好,我會讓你後悔的。”他浮上一絲冷笑,轉身而去,影子斜拖在身後。


    消息總是不脛而走,從意大利來的少年立時便為全校所知,成了無數女生的夢中情人,風頭趕超炎楓溪,直追銀澈,不管上課下課,教室窗外門外都擠滿了偷看伽隱的女生,讓同班的我們深受其擾,尤其讓我心神難寧。


    然則自他入學起,就沒人聽過他說話,也沒見他理過任何人,隻將自己孤立於現世之外,讓人惋惜他喑啞之餘,又禁不住仰慕那冰雪風姿。


    作者有話要說:伽隱,水嫩嫩的少年,這個發型俺也喜歡(*@o@*)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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