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秋的陽光仍未褪去夏至的微熏,傾灑在身上,熏染得人心也懶洋洋的。


    課堂上的老師正沉浸在對中華五千年博大精深的曆史講解中,隻不過與她的熱情截然相反,課桌上的學生們不是昏昏欲睡就是在桌底下玩手機,靠窗的我將課本支在桌上,托腮望著窗外湛藍的天空,愜意地打了個哈欠。


    這一哈欠還沒打完,驀然一陣隆隆的機械聲從上空壓下,巨大的聲響驚動了整個學校,一時操場、教室所有人的目光都齊刷刷射向其來源——


    就在這全校矚目下,一架黑色的酷炫直升機,降到了我們五樓教室的窗外!


    席卷而起的狂風吹得課桌上書本嘩啦啦作響,在全校人的目瞪口呆中,直升機對著我們教室的艙門打開,門口處,一個戴墨鏡的少年長身而立。


    獵獵狂風掀起金色發絲飛揚,晨曦勾繪出那弧度完美的下頜與立體的容廓,他的來臨,就如天外的旭日落下,一瞬間照亮了整個學校。


    正對著窗外那直升機的我,一個哈欠就那麽僵在了半路,大腦刹那間短路。


    隨即,就在所有人震驚的視線裏,從天而降的外國少年輕輕一躍,從艙門口跳了過來,沒錯,是跳過來的,隔空跳過了這二十米的距離。


    潔白的襯衫因風鼓動,在全校人的驚唿中,少年輕巧地落在了我麵前的窗口上,在窗中半蹲下身子俯視著我,完全不管身後就是五樓的高空。


    全班人都愣愣地看著窗口的少年,這小小的窗口,也成了全校焦點所在。


    如果以為是王子迎接公主就大錯特錯,實際上,他隻是來抓個逃跑的犯人。


    講台上的老師是個青年女子,不易從震驚中迴過神來,裝腔作勢地推了推邊框眼鏡,直視向窗口的少年,“這、這位男生,你有什麽事?”


    少年慢悠悠地摘下墨鏡,全班皆因那俊美如神的容色驚住,水晶般幽藍的眸子近距離俯視我,豎起了三根手指,“我給你三個選擇,一、你主動跟我走;二、我讓人把你綁了帶你走;三、我把你打殘了再帶你走,選哪個?”


    這一聲引得滿室愕然,頓時四下交頭接耳,一疊竊竊私語揮發開來。


    我眉間一顰,不理會他,埋頭看起課本來,“哪個都不選。”


    他居然找到這裏來了,就這麽閑得沒事幹麽?


    滿室尷尬的當口,少年俊眉一淩,眸裏湧上的冰冷,令周圍氣壓陡然下降。


    老師不知所措地推著眼鏡,少年右手一揮,一把純黑鐮刀現於掌中,所有人目睹到這變戲法一樣的一幕,毫無預兆地一陣驚嘩卷遍全場。


    “那個……”


    老師一句話未完,登時一道巨大的黑色弧線淩空射去,她背後的黑板瞬間裂開一條傾斜深刻的長縫,隨即,一縷黑發從她耳邊緩緩脫落飄下。


    隻要黑弧的角度再偏那麽一點,此時此刻,老師已經身首異處。


    而那黑色弧線,則是從剛剛少年輕輕一揮的鐮刃上飛出。


    老師呆立在講台上,顯然未能消化剛剛一刹的事,先前少女們還秋波粼粼的目光,立時化作了無限驚恐,全班寂然無聲,仿若連唿吸都凝住。


    身旁的炎楓溪提著死神鐮刀,滿意地看著我驚愕的側臉,唇角勾起了鋒利冷銳的笑弧,“還有最後一個選擇,讓這裏所有人跟你一起陪葬。”


    我驀地迴眸怒視他,竟在普通人麵前動用異能,炎家少主也不能這麽囂張。


    而他的笑,越來越鋒利得意,比背後的晨光還刺眼。


    眾人怔愣的視線裏,兩人無言地上下對視,一種緊張的壓抑燃遍每個角落。


    似乎料定了我不會反抗,他從窗口躍了進來,攥過我的手腕便將我從座位上拽起,一路拖至後門邊,修美的手搭上門把時卻倏忽頓住。


    他迴望向仍在驚呆的老師,揮手間化去死神鐮刀,一笑的風華明朗了滿室,“她不會再來上學了,退學手續我會讓人來辦,人我帶走了。”


    伸手拉開了教室後門,炎楓溪拽著我揚長而去,隻留下一室目瞪口呆的人。


    先前炎楓溪招風的降臨轟動了全校,因此這一路拖著我穿校而過,引來了一層層的學生圍觀,那熱鬧的程度,更勝過圍觀街上的遊行。


    首次出現在這萬眾矚目下,我隻覺全身不自在,卻怎麽也掙脫不了他的鉗製。


    估計明天我會成為全校的頭版新聞,隻不過那已經看不到了。


    頂著滿校人的異色,他快步將我拽至校門外,門外停著一輛扁長誇張的黑色轎車,車旁立著六個黑衣墨鏡的保鏢,一人施了個手禮,“少主。”


    炎楓溪打開轎車後排的邊門,絲毫不予我選擇之機,甩手便將我扔進車內,又砰然關上車門,一麵繞過車子一麵吩咐,“去給她辦退學手續。”


    “是。”保鏢齊齊垂首應道,一行六人大張旗鼓地入校而去。


    隨即隻見另一側的車門打開,炎楓溪悠然坐了進來,“開車,去青楓學園。”


    轎車疾馳,快如飛梭,一陣煙塵中轉瞬去得遠了。


    不易從被扔進車的衝擊中撐起身子,我將怒意隱而不發,轉身扳住車門把手,著力往下一壓,那無動於衷的門把,讓我登時蹙起了眉頭。


    無視我的一舉一動,左側的炎楓溪翹起了腿,抱臂悠閑地坐著,“勸你還是不要白費力氣,這不是普通的車,有強大的結界罩住。”


    我灰心喪氣地在他身邊坐定,望著窗外疾速後退的風景,“你到底想怎樣?”


    “送你上學。”


    不甘坐以待斃,我當下左手成勾,一爪便反扣向身旁少年的脖頸。


    攻勢極快極猛,然而炎楓溪卻不慌不忙地一抬手,瞬間扣住了我的左腕!


    我略為一驚,立即右手成刀,又一記手刀向他頸側閃電劈去,卻又被他的左手及時擋住,隨即白皙的手掌倏翻,牢牢攫住了我的右腕。


    強勢的力道從腕間傳來,他驀然傾過身子,將猝不及防的我壓向車窗,美得目眩神迷的俊臉湊了過來,在咫尺間曖昧地嗬氣,“我知道你不弱,但要想打過我癡心妄想,給我老實坐著,如果你不想在車內發生什麽的話。”


    俊美的麵孔近在眉睫,光潔如瓷的臉上連毛孔都不可見,一雙藍眸魔魅如畫。


    那麵容太過耀眼,藍眸鋒芒太盛,幾乎讓人難以承受,怎奈雙手被他牢牢扣在窗上,整個背部都貼在了車門上,狹窄的空間裏,退避無路。


    掙了掙左手,被他壓得紋絲不動,右手的情況如出一轍,被壓製得滴水不漏。


    我無畏地直視著近在眼前的藍眸,自己本便不擅長蠻力,但若用那種力量,或許還能與之一抗,但那是絕不可以在人前展示的力量。


    此念一轉,我當即放棄了掙紮,不願看那俊美得逼人的臉龐,隻將頭側向一旁,透過窗外的後視鏡,隱約可窺見少年嘴角一絲勝利的笑意。


    他似乎並不滿意於此,得寸進尺地將臉湊得更近,鼻尖近乎觸到了我的耳際!


    完全始料不及的我,立時倒吸一口冷氣,全身都豎起了戒備,雙手不住地掙紮扭動,可他的力道強過我豈止一星半點,哪能撼動分毫?


    笑視著我乍起的緊張慌亂,他溫熱的鼻息順著我的頰側緩緩下滑,在我身上撩起一陣陣顫栗,我死咬下唇不吭聲,雙手卻仍在掙紮,掙紮。


    前座的司機猶自專心致誌地開車,眼不旁觀,耳不旁聽,仿佛全然未覺後方動靜,讓我更加懷疑,這小子是不是經常在車裏幹這種事。


    就在驚慌膨脹到極致時,曖昧撩撥的鼻息在頸邊戛然而止,隨之飄來他的輕笑聲,“你身上沒有香水味,木槿花的香味,很好聞,我喜歡。”


    雙手的禁錮瞬間鬆了開來,他又若無其事地坐迴座上,漫然望著車窗外。


    解脫下來的我長出一氣,心知自己無路可逃,隻得緊緊貼著車門坐,以盡量拉開和他的距離,心內對他的排斥與惡感,由此更上一層樓。


    難纏,而無恥的家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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