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鴻聲帶著她到花園裏透透氣。


    兩個人坐在麵對著泳池的長椅上。


    “我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就喜歡你了。在你還不認識我的時候,我就喜歡你了,可你那時候隻知道姐姐……”蘇雨童直直的凝視著泳池。


    泳池裏水放得很低,隻有幾個孩子和兩個保姆在裏麵玩水。


    蘇雨童陷入自己的迴憶中:“其實我已經習慣了。從小到大,周圍人眼裏都隻有姐姐。爸爸媽媽都更喜歡姐姐。這是理所當然的,姐姐本來就更漂亮,更聰明,而且……”她用手背蓋住眼睛,又要哭了。


    葉鴻聲輕輕拍拍她的肩,她才放鬆下來,轉過麵來,看著葉鴻聲的眼睛,說:“而且我不是媽媽的女兒,隻有姐姐才是……大家都知道這件事,隻是在我麵前從來不說。其實你也是吧。”


    葉鴻聲沒有否認。他早就聽說蘇家的二女兒是男主人的私生子,屢見不鮮的偷情故事。女主人的親生女兒隻有蘇星子一個。但是這件事他從來沒有聽蘇星子說過。蘇星子說起蘇雨童的時候,也從沒有流露過任何關於“私生子”的暗示。


    “你不會明白那種感覺……假裝是一家人,看上去像一家人,但有時候一個眼神,一個動作,說不清道不明的,就感覺到一層隔閡。可她偏偏還那麽好……她要對我壞一點,我心裏說不定還舒服些。我就可以光明正大的恨她……我就可以跑了,離開這個家了。我想知道我的生母是誰,我想找到她……”


    蘇雨童泣不成聲。


    “你一定覺得我這麽說,很不懂事,不知感恩吧?”她平複了一下情緒,問一直默然不語的葉鴻聲。


    “沒有啊。”葉鴻聲迴答。


    蘇雨童眼睛紅紅的:“你不要騙我!你心裏一定是這麽覺得的,承認吧,我情願聽真話。”


    葉鴻聲摸摸她的頭:“真話就是我沒有覺得你不知感恩。”


    這就是他的真話。他從小父母雙全,家庭幸福,蘇雨童說他不會明白私生子的感受,一點都沒說錯。他不懂這種痛苦,當然也沒有資格去評判蘇雨童。


    每個人的感受都是每個人自己的事情。他有點無奈蘇雨童為什麽一口咬定他在騙她。


    “真的?”蘇雨童追問。


    葉鴻聲沒有不耐煩,迴答道:“真的。”


    蘇雨童才有了一絲笑意。她生得不如蘇星子齊整,但好在年輕靈動,一雙眼睛哭過了之後水汪汪的,看著葉鴻聲含著說不出的期盼。


    葉鴻聲看著她的這神情,問道:“怎麽了?”


    小孩子玩水的尖叫聲和笑聲傳了過來,夏末時候的夜晚舒適宜人,花園裏的路燈散發著溫柔的光暈,引誘著小蟲一次又一次撞上去。


    “我不是姐姐,我永遠沒有姐姐那麽好,”蘇雨童轉過目光,“你不能在我身上找姐姐。”


    葉鴻聲說:“我知道。”


    蘇星子是蘇星子,蘇雨童是蘇雨童。他當然沒想過在蘇雨童身上找蘇星子。


    但蘇星子對他的迴答,隻有一個懷疑的,傷心的微笑。


    她不相信葉鴻聲。


    她側過頭,靠在葉鴻聲的肩上,闔上眼睛:“沒關係。就算你心裏不全部都是我,也沒有關係。因為我喜歡你。你想不出我有多喜歡你……我隻要你陪著我,一直陪著我。”


    葉鴻聲隻能感慨蘇雨童的固執——她隻相信自己的想象。


    這是蘇雨童的缺點,但也是她的可愛之處。


    葉鴻聲並不擔心,隻要相處下去,蘇雨童會明白的。


    九月中旬,虞小曼的班婕妤生涯結束了。她穿了一個半月的慘綠裙子,對這套裙子都快有感情了,一想到以後大概不會再見到它和那套輕飄飄的釵子,她還真有點舍不得。


    可惜對劇組裏的人她還沒處出這種“舍不得”的感情。


    雖然後來分手的事情已經平息了,但劇組裏對虞小曼有意見的人,成見已經形成,不會輕易改變。


    拍完最後一場戲的時候,虞小曼簡直要歡唿雀躍了。不過時間已經是夜裏十一點多了,她連著好幾天趕戲,這時候已經疲倦極了,隻想倒下來好好睡一覺。


    虞小曼殺青的時候,丘璿的戲還沒結束,她還坐在場邊等戲。看到虞小曼和助理收拾東西準備離開。她抬抬眼睛,看看虞小曼:“走了?”


    虞小曼笑了笑:“走啦。”


    她不是主演,和劇組關係也一般,而且已經這麽晚了,沒必要把演員和工作人員都聚起來,大家來搞個熱烈感人的殺青場麵什麽的。


    和幾個人打過招唿,虞小曼就準備走了。


    “好。”丘璿向她點點頭,“再見。”


    虞小曼迴去的路上一直默默的。她這一個半月,也就對丘璿的事情有些好奇。神秘冰山美女最讓人好奇了好嗎!


    “你說她這麽漂亮,演技又好,氣質又好,為什麽紅不起來?真是奇怪……有些人,看上去根本不怎麽樣,卻能紅起來……”虞小曼抱著靠枕,低聲喃喃。


    白秋晨問:“你說誰?丘璿?沒人捧她吧,公司又不是大公司,能一直有工作就不錯了。再說了……你隻是因為見的還不夠多,才會奇怪。等你多跑幾個劇組,看的多了,就知道這圈子裏再奇怪的事都不奇怪。”


    白秋晨的解釋很有說服力。虞小曼同樣沒那麽多精力糾結別人的事。


    她迴京休息了三天,就準備去另一個劇組了。這個劇也是古裝劇,虞小曼演一個公主,出場比較少,台詞不多,大部分時候都在淡定,然後幫助主角一下。簡言之,就是個花瓶。


    虞小曼覺得,白秋晨給她接戲的路線就是要把她打造成一隻合格的花瓶。但看上去是花瓶的路線,她未必就一定要變成花瓶啊……


    “……編劇寫出來的東西,能否變得豐滿,更打動人,就看演員怎麽演了。”這是葉鴻聲說過的話。虞小曼翻著劇本,不知怎麽的就突然想到他這句話。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怎麽了?”陪她讀劇本的晶晶問。


    “就,想起來個笑話。”虞小曼說。


    她是想著葉鴻聲理論一套一套的,教育別人還挺在理的。他自己怎麽就做不到呢?可不是個笑話?


    虞小曼在新劇組裏處境比漢宮秋好了些。因為新劇組是個講古董的劇,領銜主演是兩個四五十歲的大爺,然後才輪到年輕演員,虞小曼戲份不多,所以不沒那麽惹眼了。


    然後這劇的一個副導演和白秋晨是大學同學,對虞小曼挺照顧的,常常指點她,讓她多看看老演員怎麽拍戲。


    因為這部劇,虞小曼又遇到了賀周平。


    這是部講古董的劇,劇裏當然不可能用真古董,都是仿製的道具。但若有懂行的來指點一二會顯得高端大氣。通過拐七拐八的關係,劇組的編劇結識了賀周平。


    正好那天副導演,編劇請賀周平吃飯,虞小曼也去了。兩人一見,就笑了,就是覺得挺巧的。


    不是夢一般的巧,就是普普通通的巧。


    也不是每一段感情的開端都是浪漫得冒粉紅泡泡的。


    吃飯聊天的時候,虞小曼才大致明白了賀周平家的情況。他家並不是因為開當鋪才出名的,而是因為他爸爸。他爸爸是個很有名的鑒定師,據說是出了名的眼準,從不打眼。古董拿給他爸看,不會錯。正因為他爸坐鎮,他家當鋪和其他生意才興隆。


    之後周平又來劇組玩過兩次。每次都正好虞小曼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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