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當然是會變的。


    金導作為一個資深導演,合作過一打一打的演員,有些人的變化就在他眼皮子下麵發生,有些人的變化就是他促成的。


    所以對虞小曼的小小變化,他並不驚奇,隻覺得有趣。他原來肯用虞小曼,除了葉鴻聲的疏通關係,也有因為她外形很好,堪當一個合格的花瓶。現在看來,她還能拍出點更豐富的感覺。


    金導一邊拍一邊觀察,然後就調整了拍攝表——重拍琴姬第一天和荊軻的戲份。


    虞小曼沒問為什麽。因為被分手,她現在突然爆發出一種,文藝點說是無所畏懼,通俗點說是破罐子破摔的心情。


    事已至此,她幹脆坦然麵對。就算是因為之前表現太差,所以不得不重新拍,她忐忑瑟縮去給別人道歉也沒用了,幹脆不去顧忌旁人眼色,放開來,豁出去演。


    因此虞小曼在劇組裏又多耽誤了兩天。


    這幾天蔡瀟瀟和她有說有笑,態度沒有變化,顯然是不知道虞小曼和葉鴻聲已經分手了。


    虞小曼戲份全部完成的第二天,就是劇組第一次向媒體開放的日子。


    這幾天劇組已經公布了出演的演員名單。這部電影是男人戲,女人都是點綴花邊,已經上位的大花旦都無所謂。對蔡瀟瀟,虞小曼能出演,嘀咕的都是二十幾歲年輕小花旦的粉絲。


    向媒體開放就是可以有照片流出了。


    蔡瀟瀟挺不明白虞小曼在這當口離開劇組的。


    “我已經殺青啦,今晚上就走。”虞小曼說。


    晚上她和蔡瀟瀟和導演他們一起吃了個飯,就在攝影廠附近鎮子上的飯店,開了個包間。吃飯時蔡瀟瀟就這麽和虞小曼說。虞小曼知道她的意思,這個圈子裏不怕有人罵,就怕被人忘,有曝光就是好事。劇組開放探班,好好的躲什麽啊。


    金導好酒,但拍攝期間還克製著,隻稍稍喝了兩杯就停了。


    “華麗婭,你知道謝如溪吧,”他忽然向虞小曼道,“謝如溪有個練眼神的法子……盯著動的,活物看,就這麽盯著,哎,眼珠這麽跟著轉,天天練上十分鍾。她眼睛裏的那股光,那股神采就是這麽練出來的,她有了那雙眼睛呀,你就是把她臉全塗黑了,都不妨礙別人覺得她是個美人!”


    虞小曼一點都不懷疑金導最後那句話,她對謝如溪在電影裏的美記憶猶新。


    蔡瀟瀟笑著道:“我知道這法子,聽說是練京劇的人用的。”


    金導點點頭:“不錯。不錯。演員知道這法子的人可多了,練出來的卻沒幾個。你知道謝如溪練了幾年?”


    蔡瀟瀟道:“三年?”


    金導哈哈一笑:“我聽她說從十八歲那年開始練,一直堅持到今年。你算算多少年了!這可是真正的台上一分鍾,台下十年功。”


    他望望虞小曼,虞小曼就站起來給他敬了一杯酒。她是聽明白金導的意思了。


    散席之後,金導幾個人先走,蔡瀟瀟和虞小曼一起,分別的時候,蔡瀟瀟隨口說了句:“什麽時候把葉老板叫出來一起玩。”


    虞小曼這才低聲道:“其實,他和我分了。”


    蔡瀟瀟一雙眼睛都瞪圓了:“什!麽!”


    虞小曼這幾天想清楚了。她這邊沒義務給葉鴻聲兜著,她不能昭告天下分手的事,難道還要守口如瓶,一絲風都不透?


    “他和一個助理搞上了。”虞小曼板著臉說。


    蔡瀟瀟聽得眼神都直了:“為了個助理,你就跟他分手了?你可真……浪費。”


    在蔡瀟瀟看來,葉鴻聲是難得的好金主,有財有貌,虞小曼應該想辦法把爬床的小助理弄走,而不是跟人分手。


    虞小曼搖搖頭:“是他甩了我。那個助理不是一般助理,家裏厲害著呢。估計一早就是奔著他去的。你不是問我躲什麽嗎?”


    她笑了起來,輕聲說:“說老實話,我是怕了他們。”語氣輕輕巧巧,像玩笑那般。


    蔡瀟瀟聽了卻覺得真。她一臉感慨。


    但沒有說多餘的話,隻是安慰了幾句——遇到這種事情,實在是運氣不好。


    她不好為虞小曼鳴不平。因為葉鴻聲畢竟在這圈子裏不一般。


    虞小曼知道,圈子裏大部分人,恐怕都是這種反應。就算心裏會覺得這事情葉鴻聲和蘇雨童不厚道,但誰又肯為一個默默無聞的三線小明星說話?


    他們有可能是葉鴻聲的朋友,共事的,想要他提攜一把的,誰也沒必要為虞小曼和葉鴻聲搞得不愉快。地位超過葉鴻聲的……那種超神級人物,和虞小曼之間就像是金字塔尖和底座的距離,憑什麽幫她啊,恐怕連她是哪根蔥都不知道。


    虞小曼隻能是盡力把有利於自己的真相放出去而已。總比悶聲什麽都不提好。


    白秋晨已經給虞小曼安排好了住處,行李也都打包送過去了。


    租了間地段還不錯的高層公寓,麵積當然不能跟葉鴻聲的那座別墅比。但這正合虞小曼心意——她一個人住,太大了空蕩蕩的害怕。現在這間公寓的大小合適,裝修齊全,小區裏裏住得挺滿,空房不多。虞小曼很滿意。


    搬進去第一天,虞小曼就把幾個助理都叫來了,搞個小聚會,給新房子聚聚人氣。


    虞小曼一大早起床,先練了十分鍾眼睛。然後才去準備搬家。幸好東西都是現成的,有助理幫著整理,很快就歸置好了。


    她親自下廚,燉了一大鍋骨頭湯,湯燉得濃白,一人一根大骨頭拿著啃,別提多香了。湯就用來做涮火鍋,一夥人吃的熱熱鬧鬧。誰也不提掃興的葉鴻聲。


    吃過飯了之後,其他人都走了,白秋晨留了下來。


    “怎麽樣?”一坐下來,虞小曼就立刻問道。


    白秋晨點點頭:“我和幾個關係好的製作人說過了。公司陳總那邊,也知道你和葉鴻聲分手的事了。”


    光憑虞小曼認識的人,影響力是微乎其微。白秋晨的人脈就廣多了。


    華麗婭簽的公司,是國內數得上的大公司,還是去年葉鴻聲幫她牽線才簽成的。陳總和葉鴻聲關係挺好。


    “陳總還不知道呢……”白秋晨告訴虞小曼經過,“我是托了阮姑娘,才能和他談了談這事情。”


    阮姑娘叫阮慧兒,是陳總的妻子。她比陳總小了十幾歲,所以公司上下都叫她阮姑娘。


    說到陳總,白秋晨順帶提了句:“七月二十九號是陳總生日,今年還是個大聚會。得想想送什麽好。”還有不到兩個禮拜了。


    “好。”虞小曼在心裏記了一筆。


    “我本來是擔心陳總知道你們分手之後,就把你冷在一邊,轉碰其他人去……”大公司永遠不缺人捧。


    “不過想想,反正分都分了。拖著不說是自欺欺人,陳總晚知道不如早知道。我們不欺不瞞,不蒙他。”白秋晨說道。


    華麗婭是因為葉鴻聲的關係進的公司,於公於私,都該和陳總說一聲。


    白秋晨現在也看開了。紅不紅都是命,觀眾的眼緣玄妙得很,誰也不清楚是怎麽迴事。有些人死命捧都捧不起來。有人誤打正著就是能紅。


    她這兩天看著華麗婭,覺得她像是立起來了,離了葉鴻聲反而有主心骨了。這是好事。


    大約是白秋晨的神色太凝重了。


    虞小曼笑了起來。


    “打個比喻,走在懸崖邊上的人,越是危險,越不能向下看,去看懸崖多深,越不能想摔下去會粉身碎骨。越要平心靜氣,穩穩當當。這事情是糟心,但是也不是過不下去啦!想想我現在不用遷就另一個人的時間了!我自己的時間突然多出來了,多好!你知道現在城裏有多少多少畫展等我去看嗎!啊!想想都好爽!”虞小曼拉伸了一個大大的懶腰。


    她向白秋晨笑了:“我不怕他們。我高興著呢——我等他們出招。”


    那笑容是那樣恣意。


    之前環繞她身上那一層隱形的枷鎖,突然碎了,消失得無隱無蹤。


    虞小曼果然好好休息了一段時間。每天一早先練眼神,然後上午去舞蹈教室練舞蹈和形體,下午在家練畫,租了一堆經典電影晚上看,跟著一句一句練台詞和表情。


    出去玩不會去容易被拍的地方,而且必帶女助理同行,隻是去看看畫展,買買東西,她在新居裏布置了間小畫室,要添置些東西。


    在微博上和粉絲說說新專輯和演琴姬的事情,也說了自己學畫的事情,隔兩天就放一張畫上去,先從非常基礎簡單的簡筆繪開始。


    最近這段時間她要忙的工作的就是新專輯。如今唱片業不景氣,大牌都不怎麽賣得動,不要提小歌手了,而且已經定了是最後一張專輯了,發完這張唱片約就滿了。


    文珮的《千迴顧》定在下半年冬天時候開機,這會兒還在趕劇本。白秋晨一直和文珮的工作室接觸著,把這件事定了下來。


    虞小曼不知道葉鴻聲後來有沒有在這件事情上出力,但從結果看,顯然他沒拉後腿,沒給虞小曼使絆子。不管他的動機是什麽,也算是……言出必行了。


    虞小曼有時候想想,還是會感慨葉鴻聲真是個奇葩。


    陳總生日一個禮拜前,虞小曼接到了一個意想不到的人的電話。


    作者有話要說:第三更等一下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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