剔著牙縫裏的瘦肉絲迴到大廳,胡啟華正在介紹領導和來賓,然後就抽三等獎,主持人扯著嗓子稀裏嘩啦念了一大堆人名,然後稀裏糊塗地上去了一大堆人,我把兜裏的獎卷捏出了水,也沒聽見我的068號,看來吉祥號一點不吉祥,我旁邊正好是渾身都是球的大胖子張處,他拿的144號第一撥就被抽到了,他的聲音像敲銅鑼,來啦來啦的喊聲一直響到台上。看著台上一個個喜氣洋洋揮舞著獎品的人,我不屑一顧,對賈曉姿說,幸虧沒抽著咱們,要不一會兒一等獎怎麽辦?

    賈曉姿就吃吃笑著說,您可真能自  慰。

    靠,她可真沒跟胡啟華學好,竟然說出這樣下流的的話,跟”桑葚兒”的“發生關係”簡直是異曲同工,她好像說得挺自然,看來胡啟華忙活不過來的時候,她沒少自  慰。

    程成成溜著牆根走了過來,我裝作沒看見,把腦袋紮在賈曉姿跟前小聲說話,故作親密狀。程成成過來拽了我一下,說,經理,你不是說不來嗎?

    我說,沒辦法,全區人民一致熱情邀請我,推不開呀。

    程成成瞥眼詭秘地一笑,說,幾天沒見怎麽比吳欣龍還能吹了?然後又對賈曉姿說,賈經理,是你帶經理來的吧?還不跟經理跳一個?

    賈曉姿說,我可沒能耐帶經理來,是我跟著經理見世麵來的,我倆還跳舞呢?經理說我倆跳舞像搖煤球。

    程成成把眉毛笑成個月兒彎彎,又說,經理,那你請我搖一迴煤球唄。

    我說,賈經理是我今天帶來的專職舞伴兒,你的舞伴呢?

    程成成說,我是自己來的,我不是說我的舞伴兒出差去嗎?

    她終於說漏了,她有舞伴兒,隻是沒來。

    我說,我可不是替補,來賈曉姿,咱們接著搖,就當是練廣播體操了。

    我看出了程成成的尷尬,也覺得很不忍,她這時真的很可憐,可憐得讓我挺心疼。

    音箱裏突然傳出胡啟華的聲音,他說,下麵我為在座的領導和朋友們獻上一首老歌《月亮代表我的心》,以祝大家在新的一年中,幹幹淨淨、高高興興、平平安安、豐豐盛盛地幸福生活,祝大家合家團圓、心想事成。在這裏,我特邀請綠礁商城的程成成小姐和我一起把這首歌奉獻給大家,有請程成成小姐。

    真他媽的,他一定是看程成成和我在一起才故意這樣做的,滿舞廳人的目光,順著胡啟華看的方向都集中到我們這邊,我剛剛拉起賈曉姿想做廣播體操,大家的目光就一下子集中到我倆身上,衝著我倆使勁兒鼓掌。

    賈曉姿這迴也不是假小子了,“吱溜”一下縮進陰影,她媽的,原來賈曉姿隻在我們麵前是假小子,在胡啟華麵前,她膽小如鼠,從胡啟華出現,到現在連個大氣都還沒敢出過。

    我看見程成成在看我,她也沒思想準備,嚇壞了,皺著眉衝著我一個勁地搖頭,我把身子轉向大家,向前跨了一步,然後揮手致意,我看到的是一片茫然的目光,他們一定都在奇怪,胡副書記明明叫的是一位小姐,怎麽蠢蠢欲動的會是一個大男人?

    我真的走向歌台,站在胡啟華跟前,我不說話,隻是笑,全體人員一定以為我倆是最要好的朋友,一定以為胡副書記故意開玩笑調節氣氛。

    音樂已起,容不得胡啟華再犯愣,我想這時他一定恨不得把我一腳踹下台去,可他是有身份的人,是領導,他必須沉穩和大方。

    胡啟華的聲音洪亮高亢,像是在唱《長江之歌》,但眼神卻毫不搭界地閃爍著調戲婦女般的意味,又柔又酸,他唱:

    你問我愛你有多深,

    我愛你有幾分,

    我的情也真,我的愛也真,

    月亮代表我的心。

    他唱時我運氣,把所有的氣都運到嗓子眼兒,把聲帶勒得扁扁的。有一次我們商廈的中層幹部聯歡,大家讓我們班子出個節目,我就和白大燕,賈曉姿來了個《沙家浜》裏“智鬥”,白大燕唱刁德一,把調跑到了天上,賈曉姿唱胡傳魁,嗓子眼裏像噎著一團甘蔗皮,我來阿慶嫂,我就是這樣把嗓子勒得癟癟的,一聲“刁德一有什麽鬼心腸”,光潤細挑,迎來個滿堂彩。

    隨著第一段最後一句,胡啟華向我做了個請的手勢,我也會調戲婦女的眼神,我還會蘭花指,我嫵媚動人,聲調優美,口型一癟,張口來了個張靚穎的氣聲:

    你問我愛你有多深,

    我愛你有幾分,

    我的情不移,我的愛不變,

    月亮代表我的心。

    又是一個滿堂彩,胡啟華先是對我地道的女聲吃了一驚,正瞪眼琢磨著我,滿廳的掌聲突然響起,給他嚇了一跳。本來該他唱了,他光顧了看我,居然忘了張嘴。

    下麵一片哄笑,其實大家是善意的,或是娛樂的,大家好像恍然大悟了,為什麽胡副書記會請我上台與他同唱,為什麽胡副書記公布說我是小姐,原來我會女聲,比真女聲還真,胡副書記真幽默。

    胡啟華的臉色變了,由紅變白,由白變青,我離他最近,他的臉色就在我餘光中閃爍,我想,如果現在要是在他的辦公室,他一定會命人給我推上老虎凳的。

    音樂放完了,我作了作揖,向台下走去,把胡啟華一個人扔在了台上,大家情緒高漲,衝著五彩的臉喊著,胡書記來一個,胡書記來一個。

    我迴到原來的地方,看見白大燕和武紹偉也來了,他們也同樣興高采烈,武紹偉說,沒想到楊老弟多才多藝呀。

    我說,見笑見笑,怎麽不跟夫人唱一個?白書記唱女中音可是一絕。

    武紹偉說,知道,跟奶牛一個動靜。

    音樂聲起,武紹偉拉著賈曉姿轉進了舞池,別看“武大郎”豆腐塊兒樣的身材,跳舞還挺靈活,就是賈曉姿從他胳膊窩底下鑽的時候費點勁,賈曉姿每次都要縮一下脖,而他每次都要欠一下腳。

    白大燕看看我和程成成說,你還不跟你妹妹跳一個。

    我說,還是咱倆跳吧,我覺得還是咱倆默契。

    程成成低頭嗑著瓜子,她可能還沒從剛才的尷尬中掙脫出來,我讓胡啟華當眾難堪可能讓她心疼了,或是讓她覺得不好和胡啟華交代了,我就是存心的,雲南居然送她舞票,胡啟華居然請她唱歌,她居然對我沒有一絲的交代,難道她不知道自己很危險嗎?她意識不到除了我,其他男人都對她圖謀不軌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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