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成成突然進來了，媽媽問，呦，你怎麽又迴來了？
程成成說，來換你呀。然後她挨著個叫了阿姨、大姐二姐、姐夫，連喬喬都叫了，就是沒叫我，我把頭扭向一邊，給姐姐削果皮，裝作什麽也沒看見，什麽也沒聽見。
“倭瓜”來了神兒，一聲聲漂亮妹子叫著，叫得楊樺直催他走，說，得得得，麻不麻？趕緊迴家吧，明兒我還上班呢。
媽媽對楊樺說，明兒是周一，把喬喬給我留下吧，等周五你們直接去幼兒園給他接你們那去。
程成成趕緊給喬喬穿衣服，她用很甜的聲音說，阿姨，你把喬喬也帶走吧，我爸讓我來換你，他說等著你迴去吃飯呢。
老兩口還挺疼愛，可誰疼愛我呢？上班忙乎了一整天，可能中午把白大燕得罪了，她第一次沒管給我打飯，現在一提吃，頓時覺得前胸早就貼上了後背，看著姐姐桌上的剩雞湯，饞得我是一個勁兒地咽哈喇子，可他們光顧了相互噓唿，竟然沒有一個人問問我。
媽媽到挺關心程成成，問，成成，你吃過了嗎？
程成成笑著說，你放心走吧，我還能餓著肚子接你來？今晚就把大姐交給我吧，我明天公休。
媽媽咂著嘴誇她，搖著腦袋走了，我知道媽媽一定挺感慨，她的兩個親女兒加一塊兒也不如這個繼女。
程成成還是不理我，她迴頭對姐姐說，大姐，你先躺會兒，我給阿姨和喬喬送到車站就迴來。
嘿！自始至終她連看都沒看我一眼，好像這屋裏壓根就沒我這麽個大活人，明明是她偷偷地和別的男人約會，倒好像是我理虧似的，幹著我、曬著我、臊著我，我他媽成什麽了？
姐姐可能一直沉浸在她的病裏，對這一切沒有絲毫的察覺，我就像那個漆黑之夜賣火柴的小姑娘，孤獨和淒冷，姐姐沒說讓我走，也沒說讓我留，媽媽也沒跟我客氣一下，自己走了，楊樺拽著“倭瓜”像是拎一個小弟弟，走時連看都沒看我一眼，我真被晾在這了。現在是走也不是，留也不是，我擔心一會兒程成成迴來了我該怎麽脫身。這時姐姐突然說話了，她閉著眼說，你看一眼尿袋滿了沒有？
我低頭一看，說，差不多了。
姐姐說，叫護士給換一個。
我像個拿了她小費的小護工，老老實實地叫護士，站起身時，我向窗外看了看，沒看見樓外的景色，隻看到了自己的黑影形影相吊地反射對麵的玻璃窗裏，我差點掉下淚來，咱大小也是個經理，對錯也是個男人，現在連個護工都不如。當初小關給爺爺當護工時，我幾乎天天給他從家帶好吃的，每次分手時還要謝謝他，可在姐姐這兒，除了問我腎源和住院費的時候有人搭理我，其他時間就讓我幹坐著，不來沒人叫我，來了沒人理我，我像個好乖乖。
護士在換尿袋，我走到樓道，趴在盡頭的窗子上向外看，其實外麵一片漆黑，什麽也看不見，玻璃窗倒把身後的樓道反映得亮亮堂堂，其實我並不是往外看，而是借著玻璃的反光觀察著身後的樓道，不知我等待著什麽。
好一會兒，程成成出現了，她閃出樓道，走到病房前探頭向門裏看了一眼，估計是沒有看到我，扭頭向兩邊看了看，然後就向我走來，我裝作不知，從反光鏡中看著飄過來的身影，我決心也要晾著她，曬著她，臊著她，我已經想好了，隻要她一跟我打招唿，我立刻就說，麻煩你照顧我姐吧，我走了。
她就站在我的身後一動不動，等著我迴頭，我用身子擋著她的影子也一動不動，等著她叫我，她隨便叫我什麽都行，叫哥、叫經理、叫楊鬆，或是哎什麽的都無所謂，反正我迴敬的話都是一樣的，口氣絕對硬邦邦，麵部絕對無表情。
身後突然“撲哧”一聲，嚇了我一跳，迴頭一看，程成成正捂嘴笑，她對我什麽也沒稱唿，笑著說，裝什麽裝？外麵一片漆黑的能看見什麽？
她笑的姿勢真好看，使我腦子一下亂了，計劃一下亂了，當我重新板起麵孔的時候，卻把剛剛準備的詞忘了，張口就冒出這樣一句話，我說，我願意看，就願意看黑天，黑天最幹淨，怎麽著吧。
程成成把什麽東西放到窗台上，突然故意用嬌滴滴的聲調說，得了，小哥哥，怎麽跟小孩兒似的？給。
我一看，是滿滿一塑料袋的一次性餐盒，撲鼻的香味一下子就冒了出來，鑽進了我的鼻孔，我的口水溝滿壕平。
程成成接著說，是在這兒吃，還是迴病房吃？
不管多生氣也先不管了，吃飽了再說。我說，你迴病房吧，我就在這兒吃，吃完了就走，不用送。
程成成張大了嘴，驚訝地說，你怎麽這麽沒風度，能吃得了這麽多？就不讓讓我？
我說，你不是說你吃過了嗎？
她用食指點點我說，你倒真實誠，我能跟阿姨說我沒吃飯嗎？人家趕迴來還不是擔心你沒吃飯。
原來如此，她也沒吃飯，她是為的我才沒吃飯，她是為的我才說的瞎話，她是為的我才二次返的迴來，她是為的給我買飯才送的我媽。我剛剛感動，冰冷的心剛想熱乎一下，雲南的影子又出現了，她和雲南約會，握手，談笑風生，那時她想到我了嗎？想到這兒，我把剛想堆上嘴角的笑容耷拉下來，說，那你就吃唄，給我幹嘛？我不餓，心裏飽著呢。
她又笑了，說，得了，哈喇子都快洗脖子了，我中午在食堂看見白書記了，她是不是沒給你打飯？我親眼看見她自己吃完拿著空飯盒走的，你倆是不是鬧矛盾了？可再矛盾也不能不管飯呀？明天你幹脆把飯卡要迴來，別老讓她伺候，好像領多大情兒似的。
不知是所有女人心都細，還是隻有程成成心細，我的這點出息都讓她看透了，可我這迴臉就是不紅，心就是不跳，拿起筷子說，吃就吃，誰怕誰呀？就是你們都不管我，我也餓不死。
我倆就在窗台上吃起來，這是我倆第一次單獨吃飯，是第一次她花錢請我吃飯，我不知道吃的是肉菜還是素菜，隻盯著她夾菜，她夾哪兒我跟著夾哪兒，每一口菜都帶著她的口香，使我狼吞虎咽，恨不得連她一起吃掉。
在這之前我還在生她的氣，可現在她就和我在一起，和我吃著一盒菜，我看她好像愛吃蘑菇，我就不經意地往她那邊撥一撥，我看她不太愛吃木耳，我就緊著往自己嘴裏塞，原來不光是女人心細，愛戀時的男人比女人的心還要細上一百倍，我的心細當然也就比程成成細上一百倍。
程成成突然抬起眼，帶著隱隱的笑意說，哥，看你吃飯，我想起了一個故事，說有一對老頭兒老太太特別愛吃雞，每次老太太都把雞腿讓老頭兒吃，老頭兒都把雞翅讓老太太吃，就這樣老兩口相敬如賓地過了一輩子。後來老頭兒病重了，臨去世之前，老太太又給老頭兒買了雞腿兒，這迴老頭兒拉著老太太的手說，老伴兒呀，我今天告訴你一個秘密吧，其實你誤會啦，我喜歡吃的是雞翅呀，因為我看你愛吃雞翅，所以就一直吃雞腿了。老太太聽了後淚水橫流，她說，真是誤會了，我也說實話吧，其實我喜歡吃的是雞腿呀……。
我停住筷子，愣愣地問她說，你的意思是不是說你愛吃木耳？
她調皮地說，你是不是愛吃蘑菇？
我說，我誤會了，以為你愛吃蘑菇。
她嘻嘻笑著說，沒事，第一頓就讓我挑明了，要不跟那老頭兒老太太似的，因為心疼對方而誤會了一輩子，多悲慘。
我還沒從故事的情節中脫出身，看到程成成正要夾一塊蘑菇，我趕緊把一塊木耳扒拉過去，太快太急了，結果筷子就碰上了筷子，程成成一下沒拿住，筷子就掉在了地上。我紅著臉說，呦，真對不起，我上大姐那給你拿勺去吧。她趕緊擺手說，不用，大姐不願意別人用她的東西，咱倆用你這一雙就行了。我說，那哪行啊，要不然我給你刷刷去。她說，在一個盒裏吃半天了，你的哈喇子我都不定吃多少了，來吧。她搶過我的筷子，放嘴裏狠狠地唆了一下，然後就大口地吃了起來。我很尷尬地看著她，她的臉像朵紅玫瑰。
我心裏感覺怪怪的，對她的氣頓消大半。當時也是這個醫院，陪爺爺時，她曾和我並肩呆過一宿，那一宿我們隻是胳膊挨著胳膊，中間還隔著幾層衣服，後來想想那一宿心就癢癢的後悔，她剛才說過今晚要陪床，那今夜我也就不走了，看看能否把上次沒有完成的情節續完，不管她和雲南進行到哪一步了，她現在在我身邊，在我的控製範圍之內，我今晚就想握住她的手，這是我下一步能否再摸向她其他部位的一個試探，我要看看她的對我的反應，這樣千載難逢的機會可是可遇不可求的。
她已把東西收拾幹淨了，站在病房門口對我說，剛才趴在窗戶上時，你是不是想跟我說再見來的？
她可真聰明，她知道我剛才是在生她的氣，那麽說她當著大家的麵不理我也是故意的了。她居然存心氣我，存心讓我吃醋，不知她是在生我的氣，還是在跟我賭氣，還是因為雲南而故意氣我，聰明的女人真難對付，這麽聰明的我都弄不清楚到底是怎麽迴事，我也要氣她一氣，我一跺腳說，再見就再見。
我轉過身子就後悔了，我盼著身後傳來招唿我的聲音，很輕，很嫩，很嬌的那種，可直到我走到樓梯口了，後麵居然沒有聲響，我迴頭掃了一眼，姐姐病房的門已經關上，整個樓道空空如也。
我真較勁，順著樓梯往下走的時候，腿比上樓的時候還沉，好不容易走到院子，我不禁往樓上望去，姐姐病房的窗子上，貼著一個人影，人影的手在玻璃上遮成一個棚，努力向下看著，我知道那是程成成。
我溜著邊，從自行車存車處的小門鑽了出去。
程成成說，來換你呀。然後她挨著個叫了阿姨、大姐二姐、姐夫，連喬喬都叫了，就是沒叫我，我把頭扭向一邊，給姐姐削果皮，裝作什麽也沒看見，什麽也沒聽見。
“倭瓜”來了神兒，一聲聲漂亮妹子叫著，叫得楊樺直催他走，說，得得得，麻不麻？趕緊迴家吧，明兒我還上班呢。
媽媽對楊樺說，明兒是周一，把喬喬給我留下吧，等周五你們直接去幼兒園給他接你們那去。
程成成趕緊給喬喬穿衣服，她用很甜的聲音說，阿姨，你把喬喬也帶走吧，我爸讓我來換你，他說等著你迴去吃飯呢。
老兩口還挺疼愛，可誰疼愛我呢？上班忙乎了一整天，可能中午把白大燕得罪了，她第一次沒管給我打飯，現在一提吃，頓時覺得前胸早就貼上了後背，看著姐姐桌上的剩雞湯，饞得我是一個勁兒地咽哈喇子，可他們光顧了相互噓唿，竟然沒有一個人問問我。
媽媽到挺關心程成成，問，成成，你吃過了嗎？
程成成笑著說，你放心走吧，我還能餓著肚子接你來？今晚就把大姐交給我吧，我明天公休。
媽媽咂著嘴誇她，搖著腦袋走了，我知道媽媽一定挺感慨，她的兩個親女兒加一塊兒也不如這個繼女。
程成成還是不理我，她迴頭對姐姐說，大姐，你先躺會兒，我給阿姨和喬喬送到車站就迴來。
嘿！自始至終她連看都沒看我一眼，好像這屋裏壓根就沒我這麽個大活人，明明是她偷偷地和別的男人約會，倒好像是我理虧似的，幹著我、曬著我、臊著我，我他媽成什麽了？
姐姐可能一直沉浸在她的病裏，對這一切沒有絲毫的察覺，我就像那個漆黑之夜賣火柴的小姑娘，孤獨和淒冷，姐姐沒說讓我走，也沒說讓我留，媽媽也沒跟我客氣一下，自己走了，楊樺拽著“倭瓜”像是拎一個小弟弟，走時連看都沒看我一眼，我真被晾在這了。現在是走也不是，留也不是，我擔心一會兒程成成迴來了我該怎麽脫身。這時姐姐突然說話了，她閉著眼說，你看一眼尿袋滿了沒有？
我低頭一看，說，差不多了。
姐姐說，叫護士給換一個。
我像個拿了她小費的小護工，老老實實地叫護士，站起身時，我向窗外看了看，沒看見樓外的景色，隻看到了自己的黑影形影相吊地反射對麵的玻璃窗裏，我差點掉下淚來，咱大小也是個經理，對錯也是個男人，現在連個護工都不如。當初小關給爺爺當護工時，我幾乎天天給他從家帶好吃的，每次分手時還要謝謝他，可在姐姐這兒，除了問我腎源和住院費的時候有人搭理我，其他時間就讓我幹坐著，不來沒人叫我，來了沒人理我，我像個好乖乖。
護士在換尿袋，我走到樓道，趴在盡頭的窗子上向外看，其實外麵一片漆黑，什麽也看不見，玻璃窗倒把身後的樓道反映得亮亮堂堂，其實我並不是往外看，而是借著玻璃的反光觀察著身後的樓道，不知我等待著什麽。
好一會兒，程成成出現了，她閃出樓道，走到病房前探頭向門裏看了一眼，估計是沒有看到我，扭頭向兩邊看了看，然後就向我走來，我裝作不知，從反光鏡中看著飄過來的身影，我決心也要晾著她，曬著她，臊著她，我已經想好了，隻要她一跟我打招唿，我立刻就說，麻煩你照顧我姐吧，我走了。
她就站在我的身後一動不動，等著我迴頭，我用身子擋著她的影子也一動不動，等著她叫我，她隨便叫我什麽都行，叫哥、叫經理、叫楊鬆，或是哎什麽的都無所謂，反正我迴敬的話都是一樣的，口氣絕對硬邦邦，麵部絕對無表情。
身後突然“撲哧”一聲，嚇了我一跳，迴頭一看，程成成正捂嘴笑，她對我什麽也沒稱唿，笑著說，裝什麽裝？外麵一片漆黑的能看見什麽？
她笑的姿勢真好看，使我腦子一下亂了，計劃一下亂了，當我重新板起麵孔的時候，卻把剛剛準備的詞忘了，張口就冒出這樣一句話，我說，我願意看，就願意看黑天，黑天最幹淨，怎麽著吧。
程成成把什麽東西放到窗台上，突然故意用嬌滴滴的聲調說，得了，小哥哥，怎麽跟小孩兒似的？給。
我一看，是滿滿一塑料袋的一次性餐盒，撲鼻的香味一下子就冒了出來，鑽進了我的鼻孔，我的口水溝滿壕平。
程成成接著說，是在這兒吃，還是迴病房吃？
不管多生氣也先不管了，吃飽了再說。我說，你迴病房吧，我就在這兒吃，吃完了就走，不用送。
程成成張大了嘴，驚訝地說，你怎麽這麽沒風度，能吃得了這麽多？就不讓讓我？
我說，你不是說你吃過了嗎？
她用食指點點我說，你倒真實誠，我能跟阿姨說我沒吃飯嗎？人家趕迴來還不是擔心你沒吃飯。
原來如此，她也沒吃飯，她是為的我才沒吃飯，她是為的我才說的瞎話，她是為的我才二次返的迴來，她是為的給我買飯才送的我媽。我剛剛感動，冰冷的心剛想熱乎一下，雲南的影子又出現了，她和雲南約會，握手，談笑風生，那時她想到我了嗎？想到這兒，我把剛想堆上嘴角的笑容耷拉下來，說，那你就吃唄，給我幹嘛？我不餓，心裏飽著呢。
她又笑了，說，得了，哈喇子都快洗脖子了，我中午在食堂看見白書記了，她是不是沒給你打飯？我親眼看見她自己吃完拿著空飯盒走的，你倆是不是鬧矛盾了？可再矛盾也不能不管飯呀？明天你幹脆把飯卡要迴來，別老讓她伺候，好像領多大情兒似的。
不知是所有女人心都細，還是隻有程成成心細，我的這點出息都讓她看透了，可我這迴臉就是不紅，心就是不跳，拿起筷子說，吃就吃，誰怕誰呀？就是你們都不管我，我也餓不死。
我倆就在窗台上吃起來，這是我倆第一次單獨吃飯，是第一次她花錢請我吃飯，我不知道吃的是肉菜還是素菜，隻盯著她夾菜，她夾哪兒我跟著夾哪兒，每一口菜都帶著她的口香，使我狼吞虎咽，恨不得連她一起吃掉。
在這之前我還在生她的氣，可現在她就和我在一起，和我吃著一盒菜，我看她好像愛吃蘑菇，我就不經意地往她那邊撥一撥，我看她不太愛吃木耳，我就緊著往自己嘴裏塞，原來不光是女人心細，愛戀時的男人比女人的心還要細上一百倍，我的心細當然也就比程成成細上一百倍。
程成成突然抬起眼，帶著隱隱的笑意說，哥，看你吃飯，我想起了一個故事，說有一對老頭兒老太太特別愛吃雞，每次老太太都把雞腿讓老頭兒吃，老頭兒都把雞翅讓老太太吃，就這樣老兩口相敬如賓地過了一輩子。後來老頭兒病重了，臨去世之前，老太太又給老頭兒買了雞腿兒，這迴老頭兒拉著老太太的手說，老伴兒呀，我今天告訴你一個秘密吧，其實你誤會啦，我喜歡吃的是雞翅呀，因為我看你愛吃雞翅，所以就一直吃雞腿了。老太太聽了後淚水橫流，她說，真是誤會了，我也說實話吧，其實我喜歡吃的是雞腿呀……。
我停住筷子，愣愣地問她說，你的意思是不是說你愛吃木耳？
她調皮地說，你是不是愛吃蘑菇？
我說，我誤會了，以為你愛吃蘑菇。
她嘻嘻笑著說，沒事，第一頓就讓我挑明了，要不跟那老頭兒老太太似的，因為心疼對方而誤會了一輩子，多悲慘。
我還沒從故事的情節中脫出身，看到程成成正要夾一塊蘑菇，我趕緊把一塊木耳扒拉過去，太快太急了，結果筷子就碰上了筷子，程成成一下沒拿住，筷子就掉在了地上。我紅著臉說，呦，真對不起，我上大姐那給你拿勺去吧。她趕緊擺手說，不用，大姐不願意別人用她的東西，咱倆用你這一雙就行了。我說，那哪行啊，要不然我給你刷刷去。她說，在一個盒裏吃半天了，你的哈喇子我都不定吃多少了，來吧。她搶過我的筷子，放嘴裏狠狠地唆了一下，然後就大口地吃了起來。我很尷尬地看著她，她的臉像朵紅玫瑰。
我心裏感覺怪怪的，對她的氣頓消大半。當時也是這個醫院，陪爺爺時，她曾和我並肩呆過一宿，那一宿我們隻是胳膊挨著胳膊，中間還隔著幾層衣服，後來想想那一宿心就癢癢的後悔，她剛才說過今晚要陪床，那今夜我也就不走了，看看能否把上次沒有完成的情節續完，不管她和雲南進行到哪一步了，她現在在我身邊，在我的控製範圍之內，我今晚就想握住她的手，這是我下一步能否再摸向她其他部位的一個試探，我要看看她的對我的反應，這樣千載難逢的機會可是可遇不可求的。
她已把東西收拾幹淨了，站在病房門口對我說，剛才趴在窗戶上時，你是不是想跟我說再見來的？
她可真聰明，她知道我剛才是在生她的氣，那麽說她當著大家的麵不理我也是故意的了。她居然存心氣我，存心讓我吃醋，不知她是在生我的氣，還是在跟我賭氣，還是因為雲南而故意氣我，聰明的女人真難對付，這麽聰明的我都弄不清楚到底是怎麽迴事，我也要氣她一氣，我一跺腳說，再見就再見。
我轉過身子就後悔了，我盼著身後傳來招唿我的聲音，很輕，很嫩，很嬌的那種，可直到我走到樓梯口了，後麵居然沒有聲響，我迴頭掃了一眼，姐姐病房的門已經關上，整個樓道空空如也。
我真較勁，順著樓梯往下走的時候，腿比上樓的時候還沉，好不容易走到院子，我不禁往樓上望去，姐姐病房的窗子上，貼著一個人影，人影的手在玻璃上遮成一個棚，努力向下看著，我知道那是程成成。
我溜著邊，從自行車存車處的小門鑽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