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說別逗他了,你想好沒想好怎麽辦?這兩個孽障,氣死我了。我說您甭操心,一切有我呢,自家人打官司,也就是鬥鬥嘴,沒輸沒贏。

    姐夫來接喬喬了,看見我有點不好意思,叫了我三聲才說出一句話,說,你別生你姐的氣,她是刀子嘴豆腐心。媽媽插嘴說,別給她臉上貼金了,她簡直就是刀子嘴,迫擊炮的心,你們拍拍心窩子,大鬆這幾年給你們花了多少錢?空調是人大鬆給安的吧?給我買的這個彩電,原來那彩電讓你們抱走了吧?楊柳自行車丟了,大鬆第二天就給他買了輛新的,微波爐、電飯鍋都是人大鬆得的獎,我連麵都沒看見就讓你們拿走了,就說洗衣機吧,人大鬆把錢都交了,你們說家裏沒地方放,楞給退了,錢呢?不也揣你們兜裏了?人得有良心,哪能說翻臉就翻臉呀,一不對自己的心思就不行,盡可著你們自己的屁眼子灌鉛。看來媽媽是真氣壞了,第一次用如此狠的話教訓起姑爺來。姐夫的臉紅一下紫一下的,我都想替他找地縫。憋了好一陣,姐夫才倒上一口氣說,媽,您說的是,可我不是說了不算嗎?他一說這話,媽媽更火了,說,你也是個老爺們,她這樣都是你慣的,你還真趕不上那個賣大肉的“武大郎”。

    媽媽今天說話有點遠了,我趕緊攔住媽媽的話頭說,提他幹什麽?您知道不知道那是個畜生?打老婆就跟揣麵口袋似的。媽媽說我早知道,你姐就配嫁個畜生。

    楊樺迴來了,眼不高抬、目不斜視地直接鑽進屋裏,媽媽跟了進去關上屋門。

    我有點忐忑不安,說心裏話,從小到大,我確實讓媽媽省心,但媽媽也確實偏向我,記得上五年級的時候,楊樺上三年級,有一次我做作業累了就躺下睡著了,楊樺在外麵玩兒累了,也躺在了床上,睡夢中我突然被媽媽的訓斥聲驚醒,媽媽正衝楊樺說,瞧你,也不用個功,一摸書本就睡覺,說完她一迴頭,看到了躺在床上的我,她先是一愣,然後繼續訓楊樺說,你也跟你哥學學,你看你哥,睡覺了還捧著書看。

    從小楊樺就對媽媽的偏向不服氣,有一次還衝著媽媽嚷嚷說,等我長大了不孝順您。

    孩子說的是玩笑,可沒想到她大了後還真的就不孝順,在家白吃白喝不給錢,張嘴就跟媽媽強,抬眼就衝媽媽橫,每到這時媽媽就歎著氣對我說,你跟楊樺還真是托生錯了,都說閨女是媽的小棉襖,這倆小棉襖,哪天非得把我給捂死。

    屋裏楊樺的聲音還真就比媽媽的大,比媽媽急,媽媽每說一句話,楊樺要說三段話,媽媽每說十秒鍾,楊樺要講三分半。

    媽媽說你哥哥哪點對不起你了?

    楊樺就說,對不起我的地方多了,然後就像貧下中農控訴地主老財一樣地羅列出一大堆我一點也沒有印象的“罪行”來,什麽她曾經把我的自行車弄丟了,我瞪過她一眼,什麽她跟我要過一百塊錢,我才給她湊了九十九等等。

    媽媽說一家子上法庭你嫌不嫌寒磣?

    楊樺就說,那有什麽寒磣的,有理走遍天下,無理寸步難行。然後就說了一大串張家哥倆因為老太太的一個金戒指打到了派出所,李家姐倆為了倆孩子打架鬧到了居委會等等。

    媽媽說反正是你爺爺同意把東西捐獻了的。

    楊樺就說,打死她她也不信,她說爺爺在邊疆旮旯呆了一輩子,連“捐”字是什麽意思都不懂,就是楊鬆攢動的,然後就一句接一句地說落了我的一串不是,什麽我是為了追林絹絹裝大尾巴狼啦,什麽我的做法就是變相買官啦,什麽我的言行侵犯了她的合法權益啦,什麽爺爺純粹就是讓我給逼死的啦……

    這迴我沒聽到楊樺說到“等等”,而是聽到了一聲清脆的聲響,楊樺的聲音噶然而止了,媽媽哭了,然後媽媽就哭著說你隻認錢不認人呀,楊樺也哭了,哭著說您就認您兒子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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