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把白大燕氣了，程成成氣喘籲籲地跑來報告，說區煙草公司來了好幾個人，正在庫裏查貨。
這我並不擔心，經營煙草的都知道，所謂真煙假煙的最直接區別就是，隻要是正規渠道進的煙，假煙也是真煙，凡不是正規渠道進的煙，真煙也是假煙。我們的煙全部都是從市區兩個煙草公司進的，有進貨發票和他們的標記，有什麽可擔心的？
我沒著急，甚至還踏踏實實地喝了一杯茶，才想去庫房看看，剛出辦公室，區煙草公司的人進來了，轟隆隆一大幫，個個麵沉似水、橫眉冷對。我趕緊招唿幹事沏茶倒水，領坐讓位。一抬頭，為首的卻是熟人，此人正是“馬大騷”。
我上去一把拽住他的手，想來個先下手為強，給他來個麵團包豆餡，沒等包上，他看了我一眼，裝作不認識地問，你是這兒的經理？我們是區煙草公司執法隊的，你讓會計把進煙的票都拿來。
我說，馮科長，不忙不忙，您先喝茶，讓哥幾個歇會兒。
“馬大騷”真不給麵，居然板著麵孔說，別套近乎，我不是科長，還是先查票吧，公事公辦。
我通知會計送來了票，幾個人年輕的翻閱著，我和“馬大騷”演起戲來，我想他一定不願意讓他手下知道我們認識，避嫌嘛，於是我也當作第一次見麵，說一些讓人肉麻的話，我說，從前咱們沒打過交道，以後咱們就是朋友了，我說他們都是專家，希望以後多多指導，我說已經到了吃飯點了，希望他們給個麵子，留下吃個便餐。我說的懇切，“馬大騷”迴答的幹脆，說，我們有規定，出來辦案一律不準在受檢單位吃飯，我們查完就走。
我暗暗高興，長時間以來，以各種名義到企業吃拿卡要的現象愈演愈烈，弄得我們有苦難言，如果都像這個執法隊一樣，真是企業之大幸。
但沒等我的嘴角翹起來，一個年輕的執法者把發票遞到“馬大騷”麵前，倆人嘀咕了一會兒，就聽“馬大騷”說，填張單子，然後轉身對我說，經理，三天內你們帶著支票到我們隊接受處罰。
他站起來，所有人都跟著站起來。我懵了，不知發生了什麽，趕緊問，我們犯什麽錯了要罰？他搖搖頭，從年輕者手裏接過通知單遞給我說，你自己看單子吧。
他們踢裏禿嚕地走了，隻留下一張紙條，上麵蜘蛛爬樣地寫著：違反煙草專賣有關進貨渠道規定，三日內到局裏接受處罰。
我莫名其妙，問程成成是怎麽迴事，程成成說區專賣局說所有煙草經營要屬地管理，經營單位在區煙草公司的進貨量起碼要占到百分之八十以上。這次j牌香煙促銷區裏正好沒貨，我就從市煙草公司進了二十箱，不知區公司是怎麽知道的。
我想起來了，過去我當組長時區煙草執法隊也因類似的事情來過，但每次都是在飯桌上就把事給平了，所以我並沒當成個事。這次程成成進貨時還真請示過我，還是我簽發的支票。我問，是不是你進的太多了？
程成成臉紅了，說，是比往常多了點，一共進了十萬多塊的煙，占到煙庫存的百分之三十多了。可市公司的服務好，不但價格便宜給送貨，還可以貨到付款，怎麽就非得從區公司進？他們這是官商，是霸道，是以權謀私，地方保護。
程成成說的都對，可又有什麽辦法呢？執行政策的就是製定政策的，市公司又沒有執法隊，我們怎麽敢得罪這些坐地跑呢？我問程成成，這次帶隊的怎麽是馮大超？他不是機關的嗎？怎麽跑執法隊來了？
程成成搖搖頭說不知道。
我沒給程成成帶支票，讓她下午就跑一趟，探探路子，既然他們當時沒有填寫罰款的數額，就說明給我們留下了商量的餘地，我們就一定設法把這張單子鏟了，哪怕就是花上比罰款金額還要高的代價，當然這是氣話。
程成成前腳走，我後腳就給市煙草公司的侯經理掛了電話，我說我要把這批煙全部退掉。侯經理哈哈笑了，他說，我早就猜著怎麽迴事了，是不是你們區公司找你們麻煩了？我說，你可真吭人，知道區公司準找麻煩，還賣給我們煙？趕緊幫我們協調，要不立刻來車把煙拉走。
侯經理說，這批煙你要是不要我下午就派車拉走，不過你可別後悔。
我說，我後什麽悔？人家讓我送支票去呢！
侯經理說，也就你怕他們，上次人家武紹偉他們十個店一塊兒搞促銷，從我這兒拉了一百多萬的貨，你們區煙草連個屁都沒敢放，你得橫，得豁得出去，你越把誰當迴事，誰越欺負你。
我說，執法隊原來我認識的那些人都調走了，來了一批新的，連頓飯都不吃。我突然想起了“馬大騷”，又問侯經理說，你認識馮大超嗎？他原來不是在機關裏嗎？怎麽跑執法隊來了？
侯經理大笑了幾聲，說，你說“馬大騷”呀，撤啦，把他們單位看車棚子的一個小寡婦肚子弄大了，鬧得滿城風雨，受處分給撤了。
從看他第一眼我就知道“馬大騷”是個“色棍”托生的，要不我老擔心程成成的手讓他握呢，果然是個色狼，我說，我跟他倒有一麵之交，可今天他跟我打官腔。
侯經理說，你甭怕，他不主事，就是個跟班的。
我說，不對，那幫年輕的好像都挺聽他的。
侯經理說，那是大夥給他麵子，他原來到底當過科長，甭理他，他們這迴不是對你們而是跟我們叫勁，這次北京進的j牌煙是專門用來做北京各大商場促銷的，根本就沒往各區縣煙草公司分，區裏有意見，還不許人家發發牢騷？可他惹不起鍋台呀，隻能惹惹你們這些小笊籬。誰叫你們是區屬企業呢。
經侯經理一點撥，我還真徹底明白了，於是我想到了一個辦法，既然區公司沒有j牌煙的庫存，我就偏偏和他要，如果他拿不出來貨，就不怨我了。
這我並不擔心，經營煙草的都知道，所謂真煙假煙的最直接區別就是，隻要是正規渠道進的煙，假煙也是真煙，凡不是正規渠道進的煙，真煙也是假煙。我們的煙全部都是從市區兩個煙草公司進的，有進貨發票和他們的標記，有什麽可擔心的？
我沒著急，甚至還踏踏實實地喝了一杯茶，才想去庫房看看，剛出辦公室，區煙草公司的人進來了，轟隆隆一大幫，個個麵沉似水、橫眉冷對。我趕緊招唿幹事沏茶倒水，領坐讓位。一抬頭，為首的卻是熟人，此人正是“馬大騷”。
我上去一把拽住他的手，想來個先下手為強，給他來個麵團包豆餡，沒等包上，他看了我一眼，裝作不認識地問，你是這兒的經理？我們是區煙草公司執法隊的，你讓會計把進煙的票都拿來。
我說，馮科長，不忙不忙，您先喝茶，讓哥幾個歇會兒。
“馬大騷”真不給麵，居然板著麵孔說，別套近乎，我不是科長，還是先查票吧，公事公辦。
我通知會計送來了票，幾個人年輕的翻閱著，我和“馬大騷”演起戲來，我想他一定不願意讓他手下知道我們認識，避嫌嘛，於是我也當作第一次見麵，說一些讓人肉麻的話，我說，從前咱們沒打過交道，以後咱們就是朋友了，我說他們都是專家，希望以後多多指導，我說已經到了吃飯點了，希望他們給個麵子，留下吃個便餐。我說的懇切，“馬大騷”迴答的幹脆，說，我們有規定，出來辦案一律不準在受檢單位吃飯，我們查完就走。
我暗暗高興，長時間以來，以各種名義到企業吃拿卡要的現象愈演愈烈，弄得我們有苦難言，如果都像這個執法隊一樣，真是企業之大幸。
但沒等我的嘴角翹起來，一個年輕的執法者把發票遞到“馬大騷”麵前，倆人嘀咕了一會兒，就聽“馬大騷”說，填張單子，然後轉身對我說，經理，三天內你們帶著支票到我們隊接受處罰。
他站起來，所有人都跟著站起來。我懵了，不知發生了什麽，趕緊問，我們犯什麽錯了要罰？他搖搖頭，從年輕者手裏接過通知單遞給我說，你自己看單子吧。
他們踢裏禿嚕地走了，隻留下一張紙條，上麵蜘蛛爬樣地寫著：違反煙草專賣有關進貨渠道規定，三日內到局裏接受處罰。
我莫名其妙，問程成成是怎麽迴事，程成成說區專賣局說所有煙草經營要屬地管理，經營單位在區煙草公司的進貨量起碼要占到百分之八十以上。這次j牌香煙促銷區裏正好沒貨，我就從市煙草公司進了二十箱，不知區公司是怎麽知道的。
我想起來了，過去我當組長時區煙草執法隊也因類似的事情來過，但每次都是在飯桌上就把事給平了，所以我並沒當成個事。這次程成成進貨時還真請示過我，還是我簽發的支票。我問，是不是你進的太多了？
程成成臉紅了，說，是比往常多了點，一共進了十萬多塊的煙，占到煙庫存的百分之三十多了。可市公司的服務好，不但價格便宜給送貨，還可以貨到付款，怎麽就非得從區公司進？他們這是官商，是霸道，是以權謀私，地方保護。
程成成說的都對，可又有什麽辦法呢？執行政策的就是製定政策的，市公司又沒有執法隊，我們怎麽敢得罪這些坐地跑呢？我問程成成，這次帶隊的怎麽是馮大超？他不是機關的嗎？怎麽跑執法隊來了？
程成成搖搖頭說不知道。
我沒給程成成帶支票，讓她下午就跑一趟，探探路子，既然他們當時沒有填寫罰款的數額，就說明給我們留下了商量的餘地，我們就一定設法把這張單子鏟了，哪怕就是花上比罰款金額還要高的代價，當然這是氣話。
程成成前腳走，我後腳就給市煙草公司的侯經理掛了電話，我說我要把這批煙全部退掉。侯經理哈哈笑了，他說，我早就猜著怎麽迴事了，是不是你們區公司找你們麻煩了？我說，你可真吭人，知道區公司準找麻煩，還賣給我們煙？趕緊幫我們協調，要不立刻來車把煙拉走。
侯經理說，這批煙你要是不要我下午就派車拉走，不過你可別後悔。
我說，我後什麽悔？人家讓我送支票去呢！
侯經理說，也就你怕他們，上次人家武紹偉他們十個店一塊兒搞促銷，從我這兒拉了一百多萬的貨，你們區煙草連個屁都沒敢放，你得橫，得豁得出去，你越把誰當迴事，誰越欺負你。
我說，執法隊原來我認識的那些人都調走了，來了一批新的，連頓飯都不吃。我突然想起了“馬大騷”，又問侯經理說，你認識馮大超嗎？他原來不是在機關裏嗎？怎麽跑執法隊來了？
侯經理大笑了幾聲，說，你說“馬大騷”呀，撤啦，把他們單位看車棚子的一個小寡婦肚子弄大了，鬧得滿城風雨，受處分給撤了。
從看他第一眼我就知道“馬大騷”是個“色棍”托生的，要不我老擔心程成成的手讓他握呢，果然是個色狼，我說，我跟他倒有一麵之交，可今天他跟我打官腔。
侯經理說，你甭怕，他不主事，就是個跟班的。
我說，不對，那幫年輕的好像都挺聽他的。
侯經理說，那是大夥給他麵子，他原來到底當過科長，甭理他，他們這迴不是對你們而是跟我們叫勁，這次北京進的j牌煙是專門用來做北京各大商場促銷的，根本就沒往各區縣煙草公司分，區裏有意見，還不許人家發發牢騷？可他惹不起鍋台呀，隻能惹惹你們這些小笊籬。誰叫你們是區屬企業呢。
經侯經理一點撥，我還真徹底明白了，於是我想到了一個辦法，既然區公司沒有j牌煙的庫存，我就偏偏和他要，如果他拿不出來貨，就不怨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