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這一折騰,天色漸晚,太陽已經落山,顯然不是上劈龍嶺的好時機。


    我們聽從了冷邪的建議,就地支起了野外帳篷。


    一共三個帳篷,我和千千住一個,洪胖子和鬼臉擠一個,另外一個給冷邪。然而,冷邪沒有要,隻見他就近找了一棵樹,在兩個樹枝之間快速地勾上繩子,一個簡易的吊床就出現在我們眼前。


    “好好睡覺,晚上不管聽到什麽看到什麽都不要驚慌。”


    這是冷邪的第四句話,說完他也不管我們有沒有聽到,徑直躺在吊床上,閉上了眼睛。


    雖然有過一次睡在一起經曆,但在帳篷裏,千千還是有點拘束。


    我拿衣服疊好給千千做了一個枕頭,道:“累了一天,好好休息吧。”


    千千聽話地躺了下去,問:“龍九哥,我能問你一個問題嗎?”


    “什麽問題?”


    “上午在山坡上,金鵬七要欺負我,你當時是不是特別急特別憤怒?”


    “對啊,當時我恨不得上前用嘴把金鵬七咬死,還好鬼臉的吼叫觸發了我的夢遊,要不還不知道會發生什麽事。”我不知道千千為什麽突然問這個,但我還是如實迴複,當時那情形,如果有得選擇,我真會一口一口把金鵬七咬死。


    千千沒有繼續追問,而是說:“龍九哥,我能靠你肩膀上嗎?”


    “隻要你不嫌棄,當然可以。”我忙把手朝千千伸了過去。


    千千起身,把疊好的衣服塞到我的頭下,隨後輕輕地把頭靠到我的肩膀上,說:“龍九哥,這樣就可以省個枕頭了。”


    聞著千千身上的體香,我輕輕地攬住了她的肩膀,陷入了沉思,良久都沒有說話。


    一個月前,我最大的夢想就是賺多點錢找個漂亮女孩結婚。而現在,夢想基本都實現了,可我卻感覺不到任何幸福,反而有更大的危機感。如果說時間能倒迴到一個月前,我想我會選擇在草藥鋪平平淡淡地過日子。


    上劈龍嶺的路,肯定還有更多的危險,有可能就再也迴不去了。說心裏話,此刻我並不擔心自己,既然我天生就是左眼龍,那這些經曆我是逃不掉的,命中早已注定,隻是時間早晚的問題。


    然而,千千不一樣,她完全可以過另外一種日子,每天逗逗蝴蝶養養花,可以過得無憂無慮。洪不動也不一樣,他也可以過另外一種生活,每天混混日子看看女人,以他那身本事,肯定也會活得很瀟灑。還有虎子哥,四叔,秋叔,以及老鼠村的每一個人,他們都可以過另外一種生活。


    然而,這些人的生活都因為我的出現而打亂了。


    望著帳篷外麵淡淡的月光,我思緒萬千,無法入眠。


    千千可能是因為太累了,很快就睡了過去。而旁邊的帳篷,洪不動早就響起了他那豬一樣的鼾聲。我輕輕地閉上眼睛,集中精力,腦海中那顆金色的小圓球又浮現了出來。


    這顆鳥蛋般大小的金色圓球,就那樣靜靜地懸浮在我腦海,散發著淡淡的光芒。當我把注意力全部集中到這顆金色小圓球的時候,我感覺自己的身子輕飄飄的,就像靈魂出竅一樣。


    慢慢地,我也逐漸進入到睡夢中。


    在夢中,我依舊能看到金色小球,它就像一個調皮的孩子一樣在我腦海裏悠蕩。


    也不知睡了多久,大概淩晨四五點,我感覺到地底在震動,隨即耳中傳來轟鳴聲。睡夢被驚醒,金色小圓球也立即從腦海中消失不見。


    鬼臉吼叫了一聲,但剛叫出聲來就沒了動靜。


    透過帳篷往外觀察,劈龍嶺此刻竟然閃現了出畫麵。


    我迷迷糊糊地拉開帳篷,剛探出腦袋,就被眼前這一幕給驚呆了,不由自主地出聲大喊,卻被一隻手給捂住了嘴巴,耳朵裏隨即傳來冷邪的聲音:“不想死的話就別出聲。”


    隻見月光下的劈龍嶺,此刻竟然出現了一副金色的大棺材,棺材上被鎖著大鐵鏈。漆黑的大鐵鏈被一群匍匐在地的人拉著,一步一步地往前行。這些人仿佛沒有生氣,既不喊號,也不抬頭,像木偶一樣機械地拉著棺材前行。


    棺材每前行一步,地底就震動一次,耳邊就傳來一次轟鳴聲。


    在棺材的上方,聚集了紅通通的一大片鳥群,由於距離太遠,實在看不清楚這些鳥長著什麽樣。以我的感覺判斷,拉棺的畫麵應該類似海市蜃樓,是一種光線折射而形成的虛像。鳥群則在追逐這個虛像,是真實存在的。


    “這叫龍奴拉棺,劈龍嶺每隔一段時間就會出現一次。”冷邪看著劈龍嶺,繼續道,“跟著拉棺畫麵的鳥叫雀火鳥,這種鳥在十幾秒內可以把一個人變成白骨,我們不要驚動它們。”


    “你怎麽知道的?”我問道。


    “因為我遭遇過這種鳥,差點屍骨無存。”


    “剛才鬼臉就是你打暈的?”


    “對。”說完這話,冷邪不願再談下去。


    我知道冷邪的性格,也沒有再追問。


    隻是,望著龍奴拉棺的畫麵,我總感覺哪裏不對勁,有種很熟悉的感覺。


    這種金色的棺材我肯定沒見過,雀火鳥我也是第一次見,給我熟悉感的是龍奴。


    對,沒錯,就是那些龍奴,我感到很眼熟。


    待我仔細辨認之後,我看到了虎子哥,看到了四叔,看到了從鬼河出走的村民。他們低著頭,匍匐在地,鐵鏈深深地壓在他們的肩膀上。而他們就像被操縱的木偶一樣,不知痛,也不知苦,隻顧拉著棺材前行,也不知道要去哪裏。


    冷邪給我遞了一壺酒,輕輕地歎了口氣,離開了我的帳篷。


    我喝了口酒,呆呆地望著劈龍嶺,直到畫麵消失,直到太陽升起。


    沒錯,我在那裏呆到了天亮。


    海市蜃樓是大氣在一定條件下將遠處的物景反射或折射,顯示在另一處。也就是說,我剛剛看到的龍奴拉棺畫麵是真實存在的,虎子哥、四叔他們可能沒有死,他們應該還活著。


    想到這,我緊緊地握住了拳頭,不管怎麽樣,我都要把虎子哥他們救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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