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咬牙,我嘩啦一聲拉開雕花木門,蒙頭衝進了夜色裏。門吱呀一聲在身後關上了。冰冷幹澀的空氣從鼻腔裏闖入,肺部一陣僵硬的鈍痛,我凍得打了個寒戰,這時才發現我隻穿著一件緊身的旗袍,大段的手臂裸露在寒風中,腳上趿拉著一雙保暖拖鞋,兩條小腿在不自主的發抖。

    一瞬間,肌膚冷的失去了知覺。有些猶豫的看看身後緊閉的店門,內外的溫差使得雕花格玻璃窗上蒙上了一層白霜似的霧氣,朦朦朧朧看不清屋內的景象。

    上下牙齒凍得咯咯打顫,到底還是自尊心作怪,我一咬牙,唿哧唿哧的向小枝山的方向跑去。

    已是半夜,街上冷冷清清的少有行人,偶爾有一兩輛晚歸的車唿嘯而過,席卷起一陣荒涼的風,吹亂了披散的長發。我大口哈著白霧,看著那些雪白的霧氣逐漸凍結為冰冷的顆粒,消散的了無痕跡。

    一路奔跑,就仿佛那不斷重複的旅程,艱難而孤獨,卻還是不得不繼續走下去,因為那些不可卸下的使命,在催促著我。兩條腿凍的僵直,灌鉛了一般機械的挪移著。這是一個多山的城鎮,小枝山離市中心不遠,原本二十分鍾的路程,卻被我走的像一個世紀那麽遙遠。

    轉過街角,一片空曠的遊樂場出現在眼前,破朽的鐵門在寒風中顫抖,發出吱吱呀呀的呻吟。我還記得這個地方,曾屬於我童年記憶中唯一的一抹亮色,唯一,無法掘棄的懷念。

    小時候,無處可去的孩子們總是會來這兒玩,我一大半的時光是在這裏度過的。快樂,無憂,雖然寂寞,但很溫暖,就仿佛秋末的陽光,憂傷而溫柔。

    重重疊疊的迴憶從記憶深處翻湧這浮現,那些零碎而精美的片段在腦海中來迴的放映,心靈的荒原吹過一陣摧枯拉朽的風,我頓時定在了原地。

    鐵門一聲沉重的歎息,我一個激靈驚醒過來。鐵門是鎖著的,門上掛了一把沉重鏽跡斑斑的大鎖。我咬咬牙,四顧無人,撩起旗袍的裙擺,手腳並用的爬上了鐵門,身體重心一轉,僵直的腳哆嗦著攀爬過去,摸索著尋找借力點。半懸著的腳在半空中胡亂蹬了幾下,勉強觸到了堅硬的東西,小心翼翼的把身體的重量壓上去,卻隻覺得腳下一晃,身子一輕,一陣眼花繚亂。

    黑暗中“刺啦”一聲脆響,狠狠的跌落在地,背部一陣劇烈的鈍痛。我倒吸了一口涼氣,艱難的用手肘支起上身,低頭查看傷勢。旗袍的裙擺被勾在了鐵門的倒刺上,一條碎布在風中無助的搖擺。原本就布料不多的旗袍上被拉出了一個巨大的缺口,寒風倒灌進來,一陣徹骨的寒冷,僅存的一絲溫度被稀釋殆盡。

    我扭頭看向黑黢黢的山丘,遠遠地就可以聽見小枝瀑布嘩啦啦的流水聲,在黑夜的深處,暗潮湧動。我縮了縮脖子,掙紮著從地上爬起來,膝蓋上一陣劇烈的疼痛,我痛得齜牙咧嘴,手順著腿部探下去,摸到了一掌的溫濕,抬起手嗅了嗅,濃鬱的血腥味刺激著鼻部凍僵了的細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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