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人山穀位於中印緬交界地帶,是一條長達400公裏的狹長河穀,這裏山嶺縱橫河流密布,傳說有野人出沒,當地人給這個地方取了一個名字叫胡康河穀。


    所謂胡康在緬甸語當中就是“魔鬼出沒的地方”之意。


    新22師退往印度,這裏是必經之路。在野人山中,戰士們慘遭螞蟆、毒蚊吸血叮咬,發燒後無藥退燒,人倒下去迅速被蟲蟻啃成骷髏,這是戰士們普遍麵臨的危險。


    此外,還有許多軍人死在人們難以想象的危險之下,例如黑夜裏會有野人潛藏在暗處—野人山裏克欽族野人,蒙昧野蠻,屢屢對男女軍人進行襲擊。


    廖建楚的部隊裏有一些女兵,她們在野人山中的處境更加艱難。


    看到女兵們,廖建楚總是擔心她們的安全。這些女兵都是懷著一顆報國之心,不遠萬裏來到緬甸的。


    當初,這些女兵都是他招來的,他有責任帶著她們走出荒山野林。


    部隊越往野人山深處走,情況越複雜,女兵在野人山“死亡大行軍”中的境遇就更加悲慘。


    夜幕降臨之後,廖建楚的神經時刻都緊繃著。這時候,會有野人來襲擊女兵。


    女兵宿營的時候並不是都住在一起的,所以廖建楚特別派出一些男兵前去保護女兵。尤其是一些掉隊的女兵,更是時刻麵臨危險。


    一天夜裏,廖建楚讓幾個男兵去保護住在芭蕉棚裏的女兵。剛布置完畢,想去休息一會兒,就有一個勤務兵跑來報告:“一個女兵上吊自殺了。”


    廖建楚吃了一驚,從床上跳下來,問前來報告的士兵那個女兵在哪兒。士兵指著一棵大樹迴答:“就在前麵!”


    從休息的窩棚裏跑出來的廖建楚朝大樹跑去。幾個女兵站在樹下流淚,幾個男兵正在解樹上的繩子,把上吊女兵的屍體放下來。


    “這是怎麽迴事?”廖耀湘看了一眼屍體,轉頭問旁邊的女兵。


    女兵止不住流淚,好半天,女兵情緒稍微平複,才忍住悲傷迴答廖耀湘:“天黑之後,我們幾個女兵在一棵大芭蕉樹下用芭蕉葉搭了一個簡易棚子,之後就進去休息。走了一天,大家又是饑餓,又是疲憊,很快就睡著了。


    不一會兒,我們被一陣聲音驚醒,這是幾天來一直跟著我們的怪物發出的聲音。我們都很害怕,再也睡不著,也不敢睡。


    我們一起拿出手槍、步槍,把子彈上膛。隻要怪物敢進窩棚,我們就開槍。忽然,窩棚前麵閃過兩個黑影,我們一起開槍,卻沒有擊中什麽。”


    “這是兩個男野人。三天三夜的時間裏,他們一直跟著我們。槍聲雖然沒有擊中他們,但卻也把他們嚇跑了。


    我們恐懼稍減,準備生一堆火。野人怕火,有了火他們就不敢來騷擾我們。可是附近都是芭蕉樹,沒有可以生火的柴火。


    於是邱阿紅就說她去找柴火,讓我們其他人在後麵掩護她。她提著子彈上膛的槍走在前麵,在灌木叢中搜索前進。後來她的身影就不見了。我們一直等她,也不見她迴來。


    後來,我們一起衝出窩棚去找她,用槍衝著灌木叢掃射。子彈都打光了,也不見迴音。天亮的時候,我們終於找到了她,發現她已經用一根枯藤上吊了。”


    已經死去的這名女兵身體已無片縷,下身血肉模糊,腿上也淌著血跡。在她身上,有很多牙齒咬過的痕跡,創口凝結著黑色的血跡。


    女兵的慘死讓叢林裏的人們變得更加恐慌。


    糧食漸漸吃完了,馬肉也吃完了,戰士們隻好打野猴、山豬或捉活蛇、老鼠、青娃等小動物充饑。


    這些野生肉食並不好吃,比如猴子肉就有一股腺臭味。沒有受過特種訓練的士兵們吃這樣的食物,常常覺得難以下咽。


    捉不到動物吃的時候,就吃野芭蕉的根或是野果、樹葉。有些不認識的植物,可能有毒,就先在嘴裏嚼一嚼,如果發麻就證明有毒,立刻吐出來。


    雖然大家都很小心,但仍然有很多人因為吃下有毒或者不幹淨的東西喪命。


    男兵們胡須長得太長,妨礙了吃飯,就用火燒短,猛看上去同野人無異。


    新22師女兵上吊自殺事件之後,廖建楚決定讓女兵們聚集到一起,互相照應,盡可能同師部一起行進。


    在遠征軍各部隊中,新22師的女兵數目是最多的。廖建楚為了方便照顧女兵,特意找了一個踏實可靠的男兵分管女兵的事情。


    他選中了李誌明。


    李誌明是一名很有責任心的戰士,也十分尊重女兵。為了完成廖耀湘交給他的任務,他跟著女兵一起行軍,一起吃飯。晚上宿營的時候,就在女兵窩棚旁搭個小窩棚。即使在夜裏,他也時刻保持著警惕。


    女兵們覺得由李誌明來分管,也覺得安心。李誌明身體強壯,個頭高,在軍官中也是最壯實的一個。


    他很快贏得了女兵們的信任,女兵們當著李誌明的麵戲稱他為“女兵隊長”、“婦聯主任”,李誌明也樂嗬嗬地答應。


    作為廖建楚的老鄉,李誌明十分崇拜廖建楚。據說,他之所以參軍來到新22師,就是因為仰慕師長廖建楚。


    他同新22師的官兵一起聊天的時候,曾這樣說:“我們湖南邵陽出了兩個著名的將領,一個是護國元勳蔡鬆坡,一個就是我們的師長廖建楚。


    因為崇拜廖建楚,所以李誌明對廖建楚吩咐的事都一絲不苟地執行。廖建楚讓他擔任“女兵隊長”,他認為這是對他的信任,感到十分高興。


    李誌明會寫文章,平時也經常有一些文章發表在地方報紙上,是一個小有名氣的“秀才”。


    廖建楚到家鄉招兵的時候,聽說了李誌明的事情,還說李誌明是邵陽的大作家。


    李誌明從軍之後,廖建楚讓他擔任師部的政治部隊員,專門負責師部的宣傳小報,讓他充分發揮特長。


    新22師對外報道的文章多出自李誌明之手,李誌明後來在22師寫作的文章多次在軍部和全國得獎,是新22師不可多得的“筆杆子”。


    選李誌明這個即會寫文章,又膽大心細、體格強健的男兵護衛女兵,廖建楚有更多的要求——要照顧好女兵,也希望他能夠把帶領女兵穿越野人山的過程用文字記錄下來,讓更多的人知道這段艱難的曆史。


    李誌明領受任務之後,根據廖建楚的安排,一方麵時刻同廖建楚保持聯係,及時將情況報告給他,另一方麵仔細觀察,及時用文字簡要記錄下當時的經曆,細節則深刻地記在頭腦中,以便通過野人山之後再寫出來。


    李誌明表示,他一定會完成廖建楚交給他的任務,把人帶好,把文章寫好。


    有時候,女兵們都已經睡著了,李誌明的小窩棚裏麵還亮著燈。風雨交加的夜裏,行軍防風燈照耀著李誌明的身影。


    為此,女兵送了李誌明一個綽號——“裏常亮”,意思是他窩棚裏的燈常常亮著。


    又有一個女兵慘死了。


    ………


    周景默默讀著李誌明遺留的小本子,一心二用的和聊天群的書友討論。


    作者是我:“曾經……他們都死了嗎?”


    抱抱君:“死了,都死得老慘了,有過河被衝走的,有虛弱倒地後被螞蟥蚊蟲咬死的,還有踏空掉進萬丈深淵跌死的,毒蛇咬死了,投河自殺的,最後沒一個活下來的。”


    周景望著不遠處狼吞虎咽的一眾女兵,默默的歎了一口氣。


    據她們所說,女兵隊已經掉隊三天了,有兩天沒吃東西了。李誌明頭前開路,被毒蛇咬中不治身亡,就連給李誌明吮吸蛇毒的女兵,也陷入了昏迷。


    本子上有記載死亡的女兵有7個,實際上不為人知沒有記載的,可能更多。


    就連周景麵前這6個女兵,在長途行軍沒有補給的情況下,也餓得麵黃肌瘦,麻木宛如行屍。


    枯燥的文字記載,和笑話一樣的神劇,使人產生錯覺,以為這個年代有多麽好,民國黃金10年怎麽怎麽樣。


    其實那全是一些失敗者的意淫遐想,民國真的很好嗎?


    很差勁的。


    孟煩了出生書香門第,京城有宅子,念的是最好的大學,放在現代的小康社會人家妥妥是京城富二代。


    可現在,差點殘了死了,跟個野人一樣在叢林裏逃命。


    讓他選,他寧可什麽都不要,立即離開這個見鬼的世道,當個太平人。


    要麻,不辣,豆餅……遠征團許許多多的人,有的以前在家鄉務農,有的做點小買賣,還有的都該娶老婆了。??


    可戰爭一來,平靜的生活全部打破,自願的被迫的進了軍隊中,可能一個不起眼的戰鬥就把命留下了。


    從此杳無音訊,家人連他們是死是活都不知道。


    那些女兵看上去也就十幾歲二十幾歲,正是人生的大好年華。在這兒就像是一顆隨時可以被割倒的小草,叢林裏的任何一種危險都會要了她們的命。


    周景默默無言,心中咒罵:該死的戰爭,該死的侵略者。


    隻是想要和平,非得武備強盛,打痛侵略者才行。和平,都是打出來的。


    “團長,團長。”


    耳邊有人在小聲唿喚,周景搓了搓臉打起精神來,看見是廣東佬蛇屁股,“怎麽,有什麽事兒?


    他突然聞見了一股香味兒,是肉香味,兩眼精芒閃過,追問道:“你抓什麽好吃的啦?”


    “當然是蛇啦!美味的小青蛇,煲湯最靚啦!”蛇屁股手捧著頭盔,略顯得意的說道。


    頭盔裏盛了滿滿一鍋,帶魚粗細的蛇段在湯中沉浮,濃鬱鮮香的味道撲鼻而來。


    廣東人天上飛的不吃飛機,地上跑的不吃板凳。其餘的沒什麽不能吃的。


    蛇屁股,聽聽這外號,孟煩了之前說,這家夥隨身帶著一把菜刀,蛇見到他就沒有活著的。


    果不其然,炊事班交給他來帶,簡直是人盡其才。青蛙,青蛇,蟒蛇,蜈蚣,竹鼠,叢林裏抓來能吃的,都能做,周景這段日子算是嚐遍了新鮮。


    其實這玩意兒主要是克服心理障礙,真要吃起來還是蠻香的。


    尤其是天天吃壓縮餅幹,鹽煮芭蕉葉,嘴裏麵淡出個鳥來。吃個午餐罐頭都是莫大的幸福,更別說鮮香美味的各種小動物了。


    午餐肉數量不多,不能天天供給,可各種小動物總是好抓的,每天調劑一下也不錯。


    周景拿起銀叉紮了一塊,蛇肉放進嘴裏入口即化,有鹽巴帶來的淡淡香味,還有蘑菇調劑帶來的鮮兒味,最後便是肉香味兒。


    “好吃!”周景豎起了大拇指,“燉了多少鍋,傷兵那邊送過去了嗎?”


    蛇屁股嘿嘿笑道:“偵察排的頭盔很好用,我們掏了蛇窩,還抓了些竹鼠,都有份,都有份。”


    周景看他小心翼翼的模樣,心裏發笑,指了指那邊的女兵,“把這鍋端給那些女兵,對了,別告訴她們是蛇肉。”


    蛇屁股會心一笑,屁顛屁顛的去了。周景第1次吃蛇肉,就是被他忽悠,不知情的情況下吃下去的。


    萬事開頭難,很多人克服不了心理關,可一旦吃了之後,在知道也沒什麽了,有一次就有第二次。


    更何況是在食物匱乏的原始森林中,想活著走出去,別說是蛇了,就是蟲子也得吃。


    周景在那閑著無聊看熱鬧,果然,好長時間都沒吃過什麽像樣飯的人,是抵抗不了美食誘惑的。


    一頭盔的蛇肉,很快就被幾個女兵吃光了,湯都喝了個幹淨,??


    等她們吃完了,蛇屁股賤兮兮的說了幾句話,大概是告知了她們實情。


    幾個女兵震驚懊惱,然後低頭彎腰就要吐。


    蛇屁股臉色一肅,又巴拉巴拉的不知道在說什麽,那幾個女兵捂著嘴,強忍著惡心不敢吐。


    周景想也不用想就知道,蛇屁股一定是又警告,又鼓勵,一個大棒加一個蘿卜。


    不好好吃飯,就沒有營養,身體就沒有力氣,就沒有辦法走出原始叢林。


    隻要人想活著,就肯定得忍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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