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空之中月圓明亮繁星閃閃,月光透過稀拉的樹葉灑落在冒尖的小草上,空氣中飄著久違的氣息,微風吹起月兒的發稍,她深吸一口,這才是大自然的味道。


    八年前,就是在這樣一個季節她掉進了無底洞,八年後又是同樣的季節她出了這個洞,真是世事難料!薑慕青,若不是你的狠毒,我又怎能獲得一身傾世武功,我究竟是該憎恨你,還是該感謝你?


    此時的月兒穿著男裝夜行衣,猶如清風一般從草地拂過,這可是跟左旋翼學的絕招。


    她本想繞過籬笆院悄悄下山,可一出洞就想起大龍拚死相護的那一幕,他是個實心眼兒的孩子,八年了,他還好嗎?或許,應該去看看!


    她悄無聲息來到籬笆院外,屏住唿吸爬到窗口向裏望去。沒人,大龍不在?房裏為什麽還點著油燈?上茅房去了?轉身迴頭側耳傾聽,微微的促動從院外傳進來,她迅速跳起翻到房頂趴著。


    一個剛健有力的男子進入籬笆院,那身影很是年輕,並且唿吸沉穩腳步輕悠,跟月兒所持的內力很像。身後還跟了一條大蛇,但外形比小龍小了一號,莫不是小龍的孩子?


    年輕人走進屋子坐在油燈前,從懷中掏出一張畫紙攤開在桌上,畫中的小姑娘兩個朝天辮,模樣很是可愛,但畫紙已經泛黃,邊緣也有些磨損。那張畫曾是月兒給大龍的自畫像,他到現在竟然還保存著,傻孩子!


    年輕人開口,“月兒,你上來。”他聲音帶著幾分憂鬱。


    那條蛇晃晃悠悠爬上年輕人的腿,盤旋臥下。


    “月兒,你說我還要呆在這裏嗎?這裏有她睡過的房間,碰過的東西。我不想走,可是每次一想起~,我胸中就悶~”


    大蛇對著年輕人吐吐信子,原來他給這條蛇起名字叫‘月兒’。


    窗外的柳月兒雙目反酸,眼角溢出些許淚水,一個翻身離開籬笆院,向無邊的夜色奔去。


    “誰?”年輕人迅速跑出去,可外麵隻有無邊的黑夜和‘嗖嗖’的風聲音。


    年輕人迴了屋,大蛇跟著他盤到脖頸上,用頭頂一頂他的臉頰,一根長長的烏絲黏在吐出的信子上。


    柳月兒不是五歲的身板兒,她運用輕功連飛帶跑不到兩個時辰就下了玄月山。


    她第一站要去的不是香子成,也不是索魂崖,而是另一個地方。


    她曾經尋找玄月山時見到過一幕淒慘的畫麵,一個女孩子因不願被爹買了換錢而被打斷了腿。那時她便想過,等有了能力一定讓那個禽獸爹得到報應。


    柳月兒進入一座小鎮,憑著記憶找到那個戶人家,她躲在暗處觀察,那個禽獸爹已變的蒼老佝僂,似乎還得了重病,會拖著軟趴趴的身子買迴來很多手紙和吃食,並且他出門前必定上兩道大鎖。


    過路人與他打招唿,“張老頭,又去買東西!你這日子過得夠清閑!”


    禽獸爹笑嗬嗬,“啊,再去買一點。”說完腳步腳步蹣跚的離開。


    他們家的房門被鎖著,那個女孩子是被嫁了出去?他家一看就一貧如洗,為什麽要上兩道鎖?好像哪裏不太對。


    夜深人靜,一個黑影如輕風一般掠到那戶人家屋頂趴著靜靜觀察。


    沒過一會兒有兩個男人晃晃悠悠的向著小院走來,其中一個說道,“要是有錢了一定去麗華苑找小蘭,才不會到這兒來~”。


    月兒蹙眉,難道?壞了!


    她一個翻身進了院子,將亮燈的房子一把推開,桌子邊正坐著那個身形佝僂的禽獸爹。


    禽獸爹瞧著眼前的小子一身黑衣,還帶著黑麵紗,他立馬上反應過來這人不是來送錢的,抬手問道,“你是誰?”


    “我來取你狗命。”月兒箭步閃倒禽獸爹麵前劈下一個手刀。


    禽獸爹毫無防備倒在地上,用手摸了摸頭全是鮮血,他驚恐的問道“你,你到底是誰?”


    “我說了,是來取你狗命的,不過不急著這一會兒,說,你女兒在哪兒?”她的眼神射出砸死人的冰塊。


    禽獸爹打個寒顫,“你,你是她的相好?”


    她撇了一眼,“你說對了,告訴我她在哪兒?說了給你來個痛快的,不說,將你千刀萬剮。”


    兩個醉鬼進了屋子,先是一愣,再看看地下流血的人,以為這黑衣消小子是來殺人的,二人立刻抱頭鼠竄。跑到院中有一個人摔了一跤,喊道,“等等我,你等等我~”


    禽獸爹變成霜打的茄子,“在,在那下麵。”一手指向床鋪。


    月兒走過去將床板一翻,一個地窖出現在眼前,並且透出些許微光,她跳進地窖順著樓梯向下走去,眼前的一幕讓她驚呆。


    地窖空氣渾濁,散發著些許怪味,手紙混亂的丟棄,牆角的小床上躺著一名女子,她頭發有些蓬亂,臉上抹了厚厚的脂粉,坦露的皮膚上泛著些許青紫,一條斷了的腿被吊繩子玄在半空中,那張麵容依稀可見小時候的影子。是她!


    月兒艱難的咽了口水,心中如灌了鉛水一般沉重。


    女子瞧見是一個蒙著麵的小子,說道,“今日稀奇,有不一樣的來,到讓我也體會體會,來吧~”她眼神默然,早已習慣不同的人。


    月兒將繩子一把揪掉,抱著女子向地窖上麵走去,“我帶你離開這裏。”


    女子對她的營似乎救並無激動,“你是誰?來救我做什麽?”


    “你還要被他摧殘到什麽時候”


    “摧殘?不,挺好,與你無關,就算你將我救出,我也還是會迴來。”


    兩人來到地窖外,月兒將女子放在凳上,抓起床帳邊的衣袍為其搭著。


    “你以為能帶我去哪兒?”女子撇他。


    柳月兒疑惑的問道,“你是對自己的腿不報希望?還是~?”


    女子瞅著暈倒在地的禽獸爹,“這是我欠他的,若這輩子不還完,下輩子還會接著還。我知道你是一個善人,可這件事你還是不管的好。”


    月兒驚詫,“可他是你爹,他讓你做這種事情,他就不怕遭受天打雷劈?”


    女子麵容帶出一絲傷感,一隻手緊緊抓住旁邊的桌角,“不,如我不這樣做,遭受天打雷劈的,會是我。”


    “不管你做過什麽錯事,再怎麽樣,也不能這樣對待親生女兒,他這樣的父親和禽獸有什麽分別?”


    女子黯然搖頭,眼神變得飄忽,喉部哽咽,“他不是我父親,我也不是他的親生女兒。”


    “什麽?你把話說清楚!”月兒詫異。


    女子嘴角浮現出一絲冷笑,說道“很多年前,我的親爹貪圖他老婆的姿色,趁著他不在家做出了傷天害理的事情。更為了長期霸占,還設計害了他一家老小。


    等他迴來隻看到滿屋的鮮血和屍首,那種悲天憫人的情景是別人無法替他承受的。


    而我的親爹早就在事發後跑掉,我娘也怕受到牽連跟著相好逃到了外城。當他來到我家,見到大哭的我,不但沒拿我出氣,還將我抱迴家收養。


    可他有時也承受不住流言蜚語,會在喝醉酒時迴來打我一頓,他怕把我打死,便將我賣到有錢人家去。


    但在我心中他早已是我的親爹,即便被他打死我也不願去。他情急之下打斷了我的腿,但也不吃不喝三個日夜懲罰他自己。


    早幾年前他就因為身心俱損無法再勞作,但卻將僅有的錢都給花在了我的身上。我看在眼裏急在心裏,趁他不在家的時候,引迴來一個男人破了我的身子賺了些錢。


    他知道以後氣的暈倒在地,甚至雙眼含恨拒絕服藥,我在他床前哭了兩天兩夜他才睜開眼。但他體質本就很差,再加上被我一氣便更是嚴重。”


    說到此處,女子眼神變得痛苦,手扶在了胸口之上,月兒更是驚得說不出話來。


    女子頓了頓,接著說道,“於是他隻能默認我的做法,在家中挖了地窖將我隱藏,同意讓我接客。


    更何況螻蟻尚且偷生,如果,要活活餓死和被摧殘相比,你會選擇哪個?也許你們看到的是他的禽獸行為,可是在我眼裏卻是真摯的父愛,你,懂嗎?”


    女子堅毅的望著月兒。


    柳月兒腦中迴蕩著一句話,“螻蟻尚且偷生,如果,要活活餓死和被摧殘相比,你會選擇哪個?”


    女子麵容呈出複雜的笑,對月兒說,“其實從內心裏我還要謝謝你,你是個好人。但這個世界上有些事情不能隻靠眼睛。”


    月兒沒有迴答,點了點頭,替女子將家中好好打掃了一番,離開了。


    第二天柳月兒買了一匹快馬趕往香子城,因為師父說過最好在今年之內先找到幽蘭穀,她問為什麽,但那老人家一副‘我乃神仙,天機不可泄露’的模樣不作迴答。


    還沒到香子城的時候,她的銀子就用了個精光,甚至連馬也換成了口糧。她心裏埋怨,小氣的師父,還說我是他最疼愛的徒弟,連銀子也不多給一點,摳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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