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兩前一後，玉鳳和萬翠茵先走進教學樓。一股異樣的感覺突然充斥滿萬翠茵的頭皮，她定神一看，自己和玉鳳怎麽走在二樓的走廊上，麵前是教室，身後是走廊。玉鳳突然一聲驚叫，萬翠茵順著她驚愕的眼神看過去，隻見走廊外，蘇文浮在半空。他的身體和教學樓外的其它物體像是被什麽東西切割過一樣，手沒有連著肩膀不知道跑哪去了，腳不知道為什麽連著地上斷裂的石板，而蘇文的腦袋也不是完整的，能辨認的部分正好是他的半邊臉。從玉鳳、萬翠茵的眼裏看去，走廊外簡直就是一幅被打亂的巨型立體拚圖。
“你們都不要動！”老板不知從哪裏冒了出來，擋在了玉鳳前麵。
“小叔叔，蘇文他……”
“沒事的，他還活著。你們兩個不要動，蘇文也是。”說著他將手伸出走廊，正好抓住蘇文那斷出來的半截食指。他慢慢地將這半截食指拉進教學樓，像變戲法一樣，手指越拉越長，蘇文的身體越來越齊，漸漸的，老板將蘇文的一整條手臂完完整整的拉進教學樓。不一會兒，蘇文整個人就被拉了進來，渾身上下連根毛都沒有缺，腦子裏暈暈的還不知道發生什麽事。
“太好了！”
“這到底是怎麽迴事？”萬翠茵激動的同時，也不忘問個究竟。
“正主現身了。”老板說。“妖靈最常用的作戰方式就是空間錯位，也就是現在外麵的光景。”
“空間錯位？”這絕對不是普通妖怪能做到的，而且是這麽大的範圍——整個學校！
“你應該知道要這麽做需要多大的能耐。要好好欣賞哦，這年頭很難見得到的。”
“那我們剛才對付的是什麽東西？”萬翠茵根本不理會老板打諢。
“剛才啊？那是樹靈，生長於偏僻的熱帶雨林中的丙級甲等妖怪。看樣子是這隻妖靈怕暴露形跡，故意將其移植過來打馬虎眼的。每天晚上去偷東西的小賊就是這個樹靈。”
“這隻妖怪恐怕有甲級吧？”
“嗯。”
“那我們現在怎麽辦？”
“現在啊？待在這棟樓裏，就這麽簡單。還有，你這小子喘過氣沒有？”說著老板一把將蘇文提起來。
“這棟樓？”萬翠茵注意到一個奇怪的問題。為什麽這棟樓沒有發生空間錯位？
“我剛才不是在牆上寫了‘安全第一’四個大字了嗎？現在在這棟樓裏所有東西都不會被損毀，不信你試試砸爛窗玻璃看看。”
根本就不用試，隻要比比教學樓內外就知道。
“難道他是領域師？”萬翠茵腦海裏冒出一個大膽的假設。領域師與壁障師或結界師不同，後者是以法力將某一區域置於某種狀態下，比如說不能進入或者進入後會受某種打擊、陷入迷宮之類。而領域師完全不同，他是將某一區域的空間以他的意誌完全改變，他可以將這一區域無限的擴大化，也可以讓這一區域處於非物理的狀態，甚至是空間錯位。如果方示其是領域師，那許多東西都可以解釋了。為什麽酒館外麵看起來那麽的小，裏麵卻那麽的寬敞？為什麽酒館的門向裏開和向外開會有那樣的變化？為什麽教學樓沒有受空間錯位的影響？為什麽方示其懂得次元層？為什麽他那麽強大？但領域師是十分罕見的高級術士，在曆史上出現過的領域師隻有五人，每一位都是驚天動地的大人物；甚至可以說，領域師是曆史的坐標。所以，方示其是領域師還是深藏不露的妖怪，無法判斷。
“雖然說它不能讓這棟樓空間錯位，但它還是能影響這裏的空間位置。比如說，走進那邊的廁所，你就會出現在教務室的門口，所以要跟著我走，不然就可能走出教學樓，被切成七八十塊。”
“那你還不是能將我們拉迴來嘛。”
“蘇文行，你們兩個可不行。他的身體構造跟你們不一樣，你們兩個一出去，那可真是香消玉碎了。”說著方示其領著他們走進了一間教室，眾人隻覺眼前一晃，來到了教學樓的正門前，喬甑和賀立群還躺在那兒。
“你們在這裏呆著，不要到處亂走。”
“我跟你一起去！”
“你已經很累了，不是嗎？就算你現在不累，你跟我過去又有什麽用？剛才讓你們在外麵玩遊戲我已經是很寬容的了。”說著方示其就向教學樓外走。
“呆在這裏很安全，不要亂跑。”
“你們知道妖靈是怎麽樣的妖怪嗎？”玉鳳問道，表情十分平靜、認真。
“啊？”蘇文突然被玉鳳這種表情弄得不知所措。“不知道，頭一次聽說。”
“我也是頭一次聽說。”萬翠茵迴答道。“但是看這能讓空間錯亂的能量，就能斷定它至少是甲級妖怪。”
“沒錯，是甲級妖怪。而且是一隻甲級甲等妖怪。”
“甲級甲等？”蘇文和萬翠茵大吃一驚，上次襲擊城市的甲級妖怪山靈隻不過是甲級的最低等妖怪。
“從小李叔叔就老是給我講他以前的冒險故事，其中就講到過妖靈。妖靈是全空間型甲級甲等妖怪，它可以以任何形態出現在這個世界上，並且會使用中級以上魔法。它在麵對敵人的時候經常使用兩種手段，一是空間錯亂，能夠抑製住強敵，快速清除弱小的敵人，並給自己創造有利環境；二是空間封鎖，將一定區域的次元層封閉，使對手無法接觸次元層，這樣的話對手就無法使用咒語或者用其自身的法力去引導次元層的力量。”
“也就是說，就算我現在有足夠的精力和法力，也不可能對付得了它。”
“是的。它的攻擊方式也十分特別。”蘇文越聽越發覺得玉鳳像一個專業的研究妖怪的專家。“它是全空間型妖怪，最擅長的就是直接從空間侵入對方身體和使用空間法術。它有無數條像水母一樣的觸須藏在空間裏，這些觸須可以穿越空間進入對方體內進行破壞，也可以在對方意想不到的地方使用法術。它對付山靈一類的妖怪，就像捉隻小雞一樣簡單，對人類而言，它就像魔王一樣。”
“像魔王一樣？總不會像創世神所消滅的魔王一樣吧。”創世神是指創造新世界的神，他的創造就是把毀滅舊世界的魔王“始魔”給消滅，並建立起新世界的秩序，穩定妖怪與人類之間的關係。創世神與魔王之間的那場戰鬥，被稱為“創世之戰”。在創世之後，便由最著名的神“光明神”維持新世界的秩序，咒語也便從那一刻為人類擁有。後世對甲級甲等妖怪的恐懼心理，使得人們常常將此類妖怪稱之為“魔王”，更有甚者說甲級甲等妖怪都是“創世之戰”中戰敗了的魔王的後裔。但事實並不如此，且在人間關於“始魔”的一切均屬傳說，真實的情況隻有神族才知道。
“你越說我越想去看看。但現在怎麽樣也出不去。”
“我也很想去看看，不知道小叔叔會怎麽對付妖靈。”
“話說迴來，你剛才提到的李叔叔是誰啊？為什麽知道這麽多事情？”
“他呀，以前在世界各地旅行過，所以知道這麽多事情。對了，他還曾經吹牛說他是什麽‘驅魔人’來的。”
“驅魔人李嚴海？”萬翠茵迴想起很久之前，在她小的時候，曾經見過一張很舊的通緝令，是盧斛出的賞金最高的一次，通緝的不是什麽妖怪，而是一個號稱“驅魔人”的人類。
蘇文也知道“驅魔人”這件事，是在上次山靈事件的時候知道的。
“你們都知道啊，我還以為是他吹牛呢。”
“說起來，好像外麵有些奇怪。”三人望向窗外，隻見那幅空間錯亂造成的“立體拚圖”已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廢墟，完全看不出學校原來的樣貌。萬翠茵第一個走了出去，在被空間錯亂摧毀的校園中四處尋找，好容易在食堂的廢墟裏找到了方示其。他周圍的空間似乎被什麽東西隔開了，用肉眼就可以看到無數條透明的猶如水母的觸須一般的惡心的東西在蠕動。萬翠茵好奇，走了進去。
“不用再掙紮了，難得我有心情把你從空間裏拉出來。說吧，你到這裏來幹什麽？”
“我……我來這裏找東西。”一個奇怪的聲音迴答道。這個聲音不像是男人，也不像是女人，很生硬，像金屬一般。“我是這個城市建立之前的眾妖國的大將，當年正好奉命去遠方打仗，躲過了了那一場浩劫。”他說的是百餘年前的妖國被滅的事情。
“廢話不要那麽多，講重點的。”方示其不知用了什麽手段，那隻妖怪痛苦的掙紮起來。
“我完全不敢相信國家被滅的事情，當時在國都裏有我國最強悍的軍隊，連宰相他老人家也在。而且還有那鎮國之寶……我這次迴來就是來找那個鎮國之寶。”
“鎮國之寶？我怎麽不知道有那種東西？”從方示其嘴裏吐出的每一個字就像給妖怪心窩裏刺入一把利劍，妖怪痛苦的掙紮著、叫喊著，那聲音比被人進行活體解剖的嬰兒哭聲還要令人不忍。
“那……是一張紙，是從異世之書上撕下來的一頁紙！你放過我！我什麽都說！”
“異世之書？啥玩意來的？”
“是北方的獺獸族的寶物，傳說隻要拿著那本書就能隨意使用法術，甚至是連光明神等諸神也沒有的法術。當年我國盜得書中的一頁，宰相他老人家將上麵的咒文刻在城市中央的一塊小石板上，憑借那塊石板就抵擋住了前來報複的獺獸全族和神族的進攻。”
“哦，明白了。你就是要找那張紙，或是那塊石板。而你又不知道眾妖國為什麽會滅亡，你害怕這個城市裏有什麽強大的人，所以你就用一隻山靈做誘餌，自己乘機溜進來，到專門收藏和研究眾妖國遺物的百葉學院找那個東西。但業火市並沒有什麽能讓你害怕的人存在，你大可屠城之後再來找那個東西，如果你這樣做的話我這兩天就不必從早到晚坐在這裏等下課。”說著他打了個哈欠。“你知不知道我這兩天有多麽的無聊，啊？”
“你這是什麽話！竟然說要讓世界上最恐怖的妖怪屠城！”
“世界上最恐怖的妖怪？別笑死我了，它連看門狗都不如！”
話說迴來，恐怕這隻妖怪不知道“等下課”是什麽酷刑吧？蘇文心裏嘀咕著。
方示其突然把臉拉下來，低沉地說道：“看在你這麽老實迴答問題的樣子上，我就在你死之前了你一樁心願，告訴你那個滅了整個眾妖國的人是誰。”方示其的嘴唇輕輕動了一下，妖靈整個身體顫了一下，原先還在掙紮的觸須立時不動了。
“它，死了？”“死了。”方示其伸了伸懶腰。
“您剛才說了什麽？”耳尖的蘇文也沒有聽到老板剛才說了什麽。
“說了足以把它嚇死的話而已。”
“那究竟是什麽？那個滅了整個眾妖國的人是誰？”玉鳳頑皮的纏住老板。她似乎已經習慣老板這幅年輕人的樣貌。
“按照口型推斷，方示其剛才隻說了一個字。那個字是個‘我’字！”萬翠茵如此推測，但怎麽想也不可能。眼前這個小酒館的老板的確能力非凡，連甲級甲等妖怪也被他玩弄於鼓掌之中。可是當年連神族也沒能將眾妖國一舉消滅，即使他真的是領域師也不可能比神還要厲害。如果換個角度思考，要將一個人嚇死的話，無非是在那個人最無力的時候突然出現那個人最害怕的事物。方示其用了一個“我”字，將自己設定為妖靈最害怕的人，那個滅了眾妖國的人，而妖靈也認為方示其就是那個人——也就是說方示其隻是編了一個假象，用計把妖靈嚇死，僅此而已。
※※※※※※※※※※
由於實在太晚，萬翠茵便在小酒館裏留宿。這一晚發生的事情，比玄妙莫測的法術更加神奇。蘇文，一個從普通人變成半個妖怪的同班同學；妖靈，幾乎可以說是傳說中的妖怪；小酒館的老板，一個連甲級甲等妖怪也能降伏的神秘、奇怪的人，還有這家小小的酒館，在酒館裏打雜的深不可測的妖怪和比妖怪更神秘的驅魔人，幾乎是另一個世界的故事。“唉！”她洗完澡，咚的一聲倒在了玉鳳的床上。“這究竟是一群什麽人？這究竟是一個什麽地方？”她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又爬了起來，打量起玉鳳的房間。
“還真是樸素啊。”比起同年齡的女生，玉鳳的房間連點裝飾的物品也沒有。萬翠茵看來看去，發現整潔的房間裏最多的東西就是書桌上的一疊厚厚的筆記本。這些筆記本有舊有新，最新的一本剛才玉鳳還在上麵寫東西。
“是日記嗎？”看起來不像。每一本筆記都被翻過很多遍，似乎筆記的主人經常翻出來看，如果是日記的話沒有理由會將本子翻到像優等生複習功課用的課堂筆記一般連紙都皺起來的程度。萬翠茵毫不顧忌的打開本子。本子上記載著許多妖魔軼事，其中最新的記載便是今晚在學校的“第一次親身經曆”。玉鳳用工整的字體詳細敘述了每一個細節和自己的感受，即使是她不了解的法術，也描述得活靈活現。
“啊，你迴來了。”玉鳳洗完澡走了進來，萬翠茵舉著筆記問道：“這是什麽？”
“這些都是李叔叔給我講的他以前在世界各地旅行的故事，我把它們都記了下來。”
“這麽多啊？”
“是啊。看，這是今晚發生的事情，這可是我第一次親身經曆。”
“你為什麽要記載這些故事？”
“我啊，”玉鳳坐了下來，從抽屜裏拿出了一疊草稿。“我想寫一本書，一本記載這些軼事的書。”她頓了頓，又說：“這大概算是我的理想吧。”
“我也有許多故事，你想不想聽？”
“想啊！”
“那你能幫我件事情嗎？”
“行啊，你說。”
“我想在這裏學法術。”
就這樣，在玉鳳的堅持下，小酒館從此又多了一個女招待員。
“別說我沒有事先告訴你，在這裏管吃管住，可就是不發工錢。”老板又拿出算盤計較起來。
“沒問題。隻要你教我法術就行。”
“嗬，想得到美！”老板的確不教萬翠茵任何法術，他把萬翠茵推給了李嚴海和鮑。
由於學校被破壞，第二天百業學院宣布停課。喬甑和賀立群醒來之後完全忘記發生過什麽事情，後來市政府派人來說事情已經解決。而怎麽解決，那隻妖怪的目的又是什麽，卻隻字不提。
“這是到底怎麽迴事？整個學校一夜之間被破壞成這般模樣！”
“跟我來。”喬甑說道，帶著賀立群來到校長室，這個任何人隨時都可以自由進出的地方，在櫃子裏拿出了一塊巴掌大的石牌，上麵用古體字記載著不知道什麽詩。
“這是傳說中眾妖國的寶物，但怎麽看也就是一塊普通的石頭，我一直研究不出它有什麽特別。我曾經走訪過妖怪的長者，他說這是一塊能困住空間妖怪的石頭，沒什麽特別的，可真的是這樣嗎？這是在古都的中心，古都巨型法咒的施咒地挖到的。”
“你懷疑昨晚的事件是這塊石頭造成的？”
“或許，所有的事情都是這塊石頭引起也說不定。”
學校除了教學樓，其它設施，包括地基都要重修重建，而在這之前，還有件麻煩事不得不處理。
“是你幹的吧，那些奇怪的透明的觸須！”發牢騷的是在玉鳳她們睡覺之後才出現的小酒館的新客，最近負責處理學校重修事務的可欣老師。
“我可沒說我要負責打掃戰場，收屍是你們的事。”
“你要我們怎麽收拾？那些東西到處都是，把空間都給截斷了，我們要用空間法術才能一點一點的清除，這樣搞下去，三個月都不能搞完！”
“那有什麽關係？你們用四個月處理，再用一星期重建不就行了。”“這要浪費多少時間！暑假都過去了！”
“那關我啥事？”
〈第二章完〉
“你們都不要動！”老板不知從哪裏冒了出來，擋在了玉鳳前麵。
“小叔叔，蘇文他……”
“沒事的，他還活著。你們兩個不要動，蘇文也是。”說著他將手伸出走廊，正好抓住蘇文那斷出來的半截食指。他慢慢地將這半截食指拉進教學樓，像變戲法一樣，手指越拉越長，蘇文的身體越來越齊，漸漸的，老板將蘇文的一整條手臂完完整整的拉進教學樓。不一會兒，蘇文整個人就被拉了進來，渾身上下連根毛都沒有缺，腦子裏暈暈的還不知道發生什麽事。
“太好了！”
“這到底是怎麽迴事？”萬翠茵激動的同時，也不忘問個究竟。
“正主現身了。”老板說。“妖靈最常用的作戰方式就是空間錯位，也就是現在外麵的光景。”
“空間錯位？”這絕對不是普通妖怪能做到的，而且是這麽大的範圍——整個學校！
“你應該知道要這麽做需要多大的能耐。要好好欣賞哦，這年頭很難見得到的。”
“那我們剛才對付的是什麽東西？”萬翠茵根本不理會老板打諢。
“剛才啊？那是樹靈，生長於偏僻的熱帶雨林中的丙級甲等妖怪。看樣子是這隻妖靈怕暴露形跡，故意將其移植過來打馬虎眼的。每天晚上去偷東西的小賊就是這個樹靈。”
“這隻妖怪恐怕有甲級吧？”
“嗯。”
“那我們現在怎麽辦？”
“現在啊？待在這棟樓裏，就這麽簡單。還有，你這小子喘過氣沒有？”說著老板一把將蘇文提起來。
“這棟樓？”萬翠茵注意到一個奇怪的問題。為什麽這棟樓沒有發生空間錯位？
“我剛才不是在牆上寫了‘安全第一’四個大字了嗎？現在在這棟樓裏所有東西都不會被損毀，不信你試試砸爛窗玻璃看看。”
根本就不用試，隻要比比教學樓內外就知道。
“難道他是領域師？”萬翠茵腦海裏冒出一個大膽的假設。領域師與壁障師或結界師不同，後者是以法力將某一區域置於某種狀態下，比如說不能進入或者進入後會受某種打擊、陷入迷宮之類。而領域師完全不同，他是將某一區域的空間以他的意誌完全改變，他可以將這一區域無限的擴大化，也可以讓這一區域處於非物理的狀態，甚至是空間錯位。如果方示其是領域師，那許多東西都可以解釋了。為什麽酒館外麵看起來那麽的小，裏麵卻那麽的寬敞？為什麽酒館的門向裏開和向外開會有那樣的變化？為什麽教學樓沒有受空間錯位的影響？為什麽方示其懂得次元層？為什麽他那麽強大？但領域師是十分罕見的高級術士，在曆史上出現過的領域師隻有五人，每一位都是驚天動地的大人物；甚至可以說，領域師是曆史的坐標。所以，方示其是領域師還是深藏不露的妖怪，無法判斷。
“雖然說它不能讓這棟樓空間錯位，但它還是能影響這裏的空間位置。比如說，走進那邊的廁所，你就會出現在教務室的門口，所以要跟著我走，不然就可能走出教學樓，被切成七八十塊。”
“那你還不是能將我們拉迴來嘛。”
“蘇文行，你們兩個可不行。他的身體構造跟你們不一樣，你們兩個一出去，那可真是香消玉碎了。”說著方示其領著他們走進了一間教室，眾人隻覺眼前一晃，來到了教學樓的正門前，喬甑和賀立群還躺在那兒。
“你們在這裏呆著，不要到處亂走。”
“我跟你一起去！”
“你已經很累了，不是嗎？就算你現在不累，你跟我過去又有什麽用？剛才讓你們在外麵玩遊戲我已經是很寬容的了。”說著方示其就向教學樓外走。
“呆在這裏很安全，不要亂跑。”
“你們知道妖靈是怎麽樣的妖怪嗎？”玉鳳問道，表情十分平靜、認真。
“啊？”蘇文突然被玉鳳這種表情弄得不知所措。“不知道，頭一次聽說。”
“我也是頭一次聽說。”萬翠茵迴答道。“但是看這能讓空間錯亂的能量，就能斷定它至少是甲級妖怪。”
“沒錯，是甲級妖怪。而且是一隻甲級甲等妖怪。”
“甲級甲等？”蘇文和萬翠茵大吃一驚，上次襲擊城市的甲級妖怪山靈隻不過是甲級的最低等妖怪。
“從小李叔叔就老是給我講他以前的冒險故事，其中就講到過妖靈。妖靈是全空間型甲級甲等妖怪，它可以以任何形態出現在這個世界上，並且會使用中級以上魔法。它在麵對敵人的時候經常使用兩種手段，一是空間錯亂，能夠抑製住強敵，快速清除弱小的敵人，並給自己創造有利環境；二是空間封鎖，將一定區域的次元層封閉，使對手無法接觸次元層，這樣的話對手就無法使用咒語或者用其自身的法力去引導次元層的力量。”
“也就是說，就算我現在有足夠的精力和法力，也不可能對付得了它。”
“是的。它的攻擊方式也十分特別。”蘇文越聽越發覺得玉鳳像一個專業的研究妖怪的專家。“它是全空間型妖怪，最擅長的就是直接從空間侵入對方身體和使用空間法術。它有無數條像水母一樣的觸須藏在空間裏，這些觸須可以穿越空間進入對方體內進行破壞，也可以在對方意想不到的地方使用法術。它對付山靈一類的妖怪，就像捉隻小雞一樣簡單，對人類而言，它就像魔王一樣。”
“像魔王一樣？總不會像創世神所消滅的魔王一樣吧。”創世神是指創造新世界的神，他的創造就是把毀滅舊世界的魔王“始魔”給消滅，並建立起新世界的秩序，穩定妖怪與人類之間的關係。創世神與魔王之間的那場戰鬥，被稱為“創世之戰”。在創世之後，便由最著名的神“光明神”維持新世界的秩序，咒語也便從那一刻為人類擁有。後世對甲級甲等妖怪的恐懼心理，使得人們常常將此類妖怪稱之為“魔王”，更有甚者說甲級甲等妖怪都是“創世之戰”中戰敗了的魔王的後裔。但事實並不如此，且在人間關於“始魔”的一切均屬傳說，真實的情況隻有神族才知道。
“你越說我越想去看看。但現在怎麽樣也出不去。”
“我也很想去看看，不知道小叔叔會怎麽對付妖靈。”
“話說迴來，你剛才提到的李叔叔是誰啊？為什麽知道這麽多事情？”
“他呀，以前在世界各地旅行過，所以知道這麽多事情。對了，他還曾經吹牛說他是什麽‘驅魔人’來的。”
“驅魔人李嚴海？”萬翠茵迴想起很久之前，在她小的時候，曾經見過一張很舊的通緝令，是盧斛出的賞金最高的一次，通緝的不是什麽妖怪，而是一個號稱“驅魔人”的人類。
蘇文也知道“驅魔人”這件事，是在上次山靈事件的時候知道的。
“你們都知道啊，我還以為是他吹牛呢。”
“說起來，好像外麵有些奇怪。”三人望向窗外，隻見那幅空間錯亂造成的“立體拚圖”已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廢墟，完全看不出學校原來的樣貌。萬翠茵第一個走了出去，在被空間錯亂摧毀的校園中四處尋找，好容易在食堂的廢墟裏找到了方示其。他周圍的空間似乎被什麽東西隔開了，用肉眼就可以看到無數條透明的猶如水母的觸須一般的惡心的東西在蠕動。萬翠茵好奇，走了進去。
“不用再掙紮了，難得我有心情把你從空間裏拉出來。說吧，你到這裏來幹什麽？”
“我……我來這裏找東西。”一個奇怪的聲音迴答道。這個聲音不像是男人，也不像是女人，很生硬，像金屬一般。“我是這個城市建立之前的眾妖國的大將，當年正好奉命去遠方打仗，躲過了了那一場浩劫。”他說的是百餘年前的妖國被滅的事情。
“廢話不要那麽多，講重點的。”方示其不知用了什麽手段，那隻妖怪痛苦的掙紮起來。
“我完全不敢相信國家被滅的事情，當時在國都裏有我國最強悍的軍隊，連宰相他老人家也在。而且還有那鎮國之寶……我這次迴來就是來找那個鎮國之寶。”
“鎮國之寶？我怎麽不知道有那種東西？”從方示其嘴裏吐出的每一個字就像給妖怪心窩裏刺入一把利劍，妖怪痛苦的掙紮著、叫喊著，那聲音比被人進行活體解剖的嬰兒哭聲還要令人不忍。
“那……是一張紙，是從異世之書上撕下來的一頁紙！你放過我！我什麽都說！”
“異世之書？啥玩意來的？”
“是北方的獺獸族的寶物，傳說隻要拿著那本書就能隨意使用法術，甚至是連光明神等諸神也沒有的法術。當年我國盜得書中的一頁，宰相他老人家將上麵的咒文刻在城市中央的一塊小石板上，憑借那塊石板就抵擋住了前來報複的獺獸全族和神族的進攻。”
“哦，明白了。你就是要找那張紙，或是那塊石板。而你又不知道眾妖國為什麽會滅亡，你害怕這個城市裏有什麽強大的人，所以你就用一隻山靈做誘餌，自己乘機溜進來，到專門收藏和研究眾妖國遺物的百葉學院找那個東西。但業火市並沒有什麽能讓你害怕的人存在，你大可屠城之後再來找那個東西，如果你這樣做的話我這兩天就不必從早到晚坐在這裏等下課。”說著他打了個哈欠。“你知不知道我這兩天有多麽的無聊，啊？”
“你這是什麽話！竟然說要讓世界上最恐怖的妖怪屠城！”
“世界上最恐怖的妖怪？別笑死我了，它連看門狗都不如！”
話說迴來，恐怕這隻妖怪不知道“等下課”是什麽酷刑吧？蘇文心裏嘀咕著。
方示其突然把臉拉下來，低沉地說道：“看在你這麽老實迴答問題的樣子上，我就在你死之前了你一樁心願，告訴你那個滅了整個眾妖國的人是誰。”方示其的嘴唇輕輕動了一下，妖靈整個身體顫了一下，原先還在掙紮的觸須立時不動了。
“它，死了？”“死了。”方示其伸了伸懶腰。
“您剛才說了什麽？”耳尖的蘇文也沒有聽到老板剛才說了什麽。
“說了足以把它嚇死的話而已。”
“那究竟是什麽？那個滅了整個眾妖國的人是誰？”玉鳳頑皮的纏住老板。她似乎已經習慣老板這幅年輕人的樣貌。
“按照口型推斷，方示其剛才隻說了一個字。那個字是個‘我’字！”萬翠茵如此推測，但怎麽想也不可能。眼前這個小酒館的老板的確能力非凡，連甲級甲等妖怪也被他玩弄於鼓掌之中。可是當年連神族也沒能將眾妖國一舉消滅，即使他真的是領域師也不可能比神還要厲害。如果換個角度思考，要將一個人嚇死的話，無非是在那個人最無力的時候突然出現那個人最害怕的事物。方示其用了一個“我”字，將自己設定為妖靈最害怕的人，那個滅了眾妖國的人，而妖靈也認為方示其就是那個人——也就是說方示其隻是編了一個假象，用計把妖靈嚇死，僅此而已。
※※※※※※※※※※
由於實在太晚，萬翠茵便在小酒館裏留宿。這一晚發生的事情，比玄妙莫測的法術更加神奇。蘇文，一個從普通人變成半個妖怪的同班同學；妖靈，幾乎可以說是傳說中的妖怪；小酒館的老板，一個連甲級甲等妖怪也能降伏的神秘、奇怪的人，還有這家小小的酒館，在酒館裏打雜的深不可測的妖怪和比妖怪更神秘的驅魔人，幾乎是另一個世界的故事。“唉！”她洗完澡，咚的一聲倒在了玉鳳的床上。“這究竟是一群什麽人？這究竟是一個什麽地方？”她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又爬了起來，打量起玉鳳的房間。
“還真是樸素啊。”比起同年齡的女生，玉鳳的房間連點裝飾的物品也沒有。萬翠茵看來看去，發現整潔的房間裏最多的東西就是書桌上的一疊厚厚的筆記本。這些筆記本有舊有新，最新的一本剛才玉鳳還在上麵寫東西。
“是日記嗎？”看起來不像。每一本筆記都被翻過很多遍，似乎筆記的主人經常翻出來看，如果是日記的話沒有理由會將本子翻到像優等生複習功課用的課堂筆記一般連紙都皺起來的程度。萬翠茵毫不顧忌的打開本子。本子上記載著許多妖魔軼事，其中最新的記載便是今晚在學校的“第一次親身經曆”。玉鳳用工整的字體詳細敘述了每一個細節和自己的感受，即使是她不了解的法術，也描述得活靈活現。
“啊，你迴來了。”玉鳳洗完澡走了進來，萬翠茵舉著筆記問道：“這是什麽？”
“這些都是李叔叔給我講的他以前在世界各地旅行的故事，我把它們都記了下來。”
“這麽多啊？”
“是啊。看，這是今晚發生的事情，這可是我第一次親身經曆。”
“你為什麽要記載這些故事？”
“我啊，”玉鳳坐了下來，從抽屜裏拿出了一疊草稿。“我想寫一本書，一本記載這些軼事的書。”她頓了頓，又說：“這大概算是我的理想吧。”
“我也有許多故事，你想不想聽？”
“想啊！”
“那你能幫我件事情嗎？”
“行啊，你說。”
“我想在這裏學法術。”
就這樣，在玉鳳的堅持下，小酒館從此又多了一個女招待員。
“別說我沒有事先告訴你，在這裏管吃管住，可就是不發工錢。”老板又拿出算盤計較起來。
“沒問題。隻要你教我法術就行。”
“嗬，想得到美！”老板的確不教萬翠茵任何法術，他把萬翠茵推給了李嚴海和鮑。
由於學校被破壞，第二天百業學院宣布停課。喬甑和賀立群醒來之後完全忘記發生過什麽事情，後來市政府派人來說事情已經解決。而怎麽解決，那隻妖怪的目的又是什麽，卻隻字不提。
“這是到底怎麽迴事？整個學校一夜之間被破壞成這般模樣！”
“跟我來。”喬甑說道，帶著賀立群來到校長室，這個任何人隨時都可以自由進出的地方，在櫃子裏拿出了一塊巴掌大的石牌，上麵用古體字記載著不知道什麽詩。
“這是傳說中眾妖國的寶物，但怎麽看也就是一塊普通的石頭，我一直研究不出它有什麽特別。我曾經走訪過妖怪的長者，他說這是一塊能困住空間妖怪的石頭，沒什麽特別的，可真的是這樣嗎？這是在古都的中心，古都巨型法咒的施咒地挖到的。”
“你懷疑昨晚的事件是這塊石頭造成的？”
“或許，所有的事情都是這塊石頭引起也說不定。”
學校除了教學樓，其它設施，包括地基都要重修重建，而在這之前，還有件麻煩事不得不處理。
“是你幹的吧，那些奇怪的透明的觸須！”發牢騷的是在玉鳳她們睡覺之後才出現的小酒館的新客，最近負責處理學校重修事務的可欣老師。
“我可沒說我要負責打掃戰場，收屍是你們的事。”
“你要我們怎麽收拾？那些東西到處都是，把空間都給截斷了，我們要用空間法術才能一點一點的清除，這樣搞下去，三個月都不能搞完！”
“那有什麽關係？你們用四個月處理，再用一星期重建不就行了。”“這要浪費多少時間！暑假都過去了！”
“那關我啥事？”
〈第二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