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第一縷陽光落下。


    林昊倚在窗台上,微微闔攏雙目養神。


    昨天晚上交代在這裏的殺手,不說上千,七八百肯定是有的。


    然而今天天一亮,所有的痕跡都被抹去了,就連空氣中的血腥味都被各種氣味所掩蓋。


    這便是生活在黑暗世界的可悲。


    活的無名,死的無名。


    篤!篤!


    房門再一次被敲響。


    林昊走到門口,將門打開了一道縫隙。


    出現在門口的並非預料之中的馬應忠,而是一個長發齊腰,穿著一襲白色儒衫的青年。


    這樣的打扮放在這個鋼鐵叢林般的城市裏,自然是顯得格格不入的,況且,這名青年身上還有一股讓人心生敬畏的浩然之氣。


    “晚生,司徒鍾。”


    “見過一字並肩王。”


    儒裝青年拱手行禮。


    林昊的麵皮微微抽動,這個自稱司徒鍾的青年看起來跟自己差不多的年歲,卻在自稱晚生,無論是稱唿還是說話的語氣,都讓林昊覺得極為不適。


    隻是能夠通過三方盤查出現在這裏,甚至連唐笑都沒有阻攔,足以說明此人不凡。


    “林將不認識我,無妨,隻要您認識我老師便可。”


    說道老師的時候,司徒鍾雙手抱拳,朝著右上方拱了拱。


    儒家講究天地君親師,敬禮給排在最後一位的‘師’通常是不會用這種手勢的。


    除非他的老師是那位老人。


    “原來是首輔高徒,失禮了。”


    林昊說話的功夫,已經從病房裏走了出來,隨手將房門帶上。


    有唐笑隔音瘴的存在,他根本不用擔心兩人的對話會被別人聽見。


    司徒鍾從袖中出去了一本黃色的小冊子,說道:“林將,晚生此來是老師的意思,他讓我來協助您徹查長生殿一事,這是令書。”


    末了,他還補了一句:“內閣特許,先斬後奏!”


    林昊微微虛起了雙眼,並未第一時間接過黃色的小冊子。


    長生殿的動靜鬧得夠大,武盟、衙門、軍方都極為重視此事,可是內閣首輔親自過問,那麽就說明此事比林昊心裏想的還要複雜。


    “抱歉,我老婆即將臨盆,這份差事,林某恐怕無能為力。”


    林昊抱了抱拳,臉上露出了歉意的笑容。


    “三方人馬在此盤桓半月有餘,長生殿修行者都按兵不動,各方前腳將高手調迴,長生殿就派出了殺手襲擊醫院。”


    “昨夜繡衣衛順藤摸瓜,襲擊長生殿在洛城的分部,連續三處都撲了個空,還落入了對方布置好的陷阱裏麵,導致損失慘重。”


    “林將以為,這是巧合?”


    司徒鍾身上的浩然正氣一蕩,沉聲道:“無論林將如何,晚生既然奉命徹查此事,便定要討一個公道!神擋殺神,佛擋殺佛!”


    林昊沒有接過話茬。


    眸中閃爍著淡淡的精芒。


    司徒鍾這番話,就差直接告訴他,三方人馬中有長生殿的內奸了。


    此人不除,林昊隻怕是睡都睡不安穩!


    “抱歉,我真的沒時間,既然司徒想查,請便。”


    “有什麽需要,林某一定全力相助。”


    林昊輕輕地搖了搖頭,將那本黃色的小冊子推了迴去。


    “林……”


    “我家先生都說了,沒時間便是沒時間,這位閣下,不送!”


    紮著丸子頭的千葉百合子大步從走廊另一端走了過來,俏臉上帶著厭煩之色。


    這個人磨磨唧唧的在這裏鬧騰,他們住的地方又不像秦以沫的病房一樣有隔音瘴。


    好不容易睡著了,這才過了多久,清夢就讓人擾了。


    要不是千葉百合子想留在華夏,追尋林昊所走的至強之道,她早就對司徒鍾動刀子了。


    “好重的殺氣。”


    司徒鍾微微皺起了眉頭。


    右手攤開,一卷竹簡從儒袍中滑出。


    一身磅礴的浩然氣鎖定於千葉百合子的身上。


    “那是我的人。”


    林昊同樣皺起了眉頭。


    不動神色的側身讓出一步,橫在兩人之間。


    那位權傾天下的首輔大人,怎麽就教出了這樣一個門徒?


    一身浩然氣是不假,可僅僅因為人家殺氣重,就打算對人家下手。


    讀書把腦子讀壞了吧?


    “林將,要保她?”


    司徒鍾攥緊竹簡,臉色陰沉如水。


    “我說了,那是我的人,不是敵人。”


    林昊寸步不讓。


    “既然如此,那就得罪了。”


    司徒鍾告罪一聲,手中竹簡直接攤開。


    一道道墨色文字如符印一般自司徒鍾身後湧現。


    “滾。”


    林昊麵無表情的低吼了一句。


    這儒生,好重的戾氣,當真不像那位的學生。


    “書呆子,我家先生心疼妻子,別在這裏折騰。”


    “你要是想打架,我們就換個地方,本小姐奉陪!”


    千葉百合子往前走了兩步,氣勢十足的說道:“不過,你若是勝不了我,我便斬了你握筆的手!”


    呋——!


    司徒鍾吐出一口濁氣,身後的墨色文字緩緩消散。


    凝視千葉百合子半響,氣吐如雷:“好。”


    說話之時,司徒鍾胸膛高高鼓起,‘好’字出口的瞬間,口中便噴出一道白芒撞向千葉百合子。


    望著一閃而逝的白芒,林昊的眼中也掠過了一抹驚訝之色。


    據說修儒修到極致,便是言出法隨的聖人境界。


    司徒鍾雖然還沒有達到言出法隨的地步,但是卻也能做到吐氣殺人。


    光憑這一手,修為起步便是十二道境!


    “有點意思。”


    林昊摸了摸自己的下巴,眼中的思索之色更濃。


    在他進入星雲秘境之間,華夏修行者普遍偏弱,即使是傳說中的修煉聖地青州也是大貓小貓兩三隻。


    可是自己迴來以後,卻發現世道忽然變了。


    以前不是沒有高手,但大多數都在隱世修行,比如千葉百合子這位砍手姑娘,在太和島名聲極響,修為放眼天下也算一流,可是論名氣,她甚至還不如察猜這樣一個殺手。


    再比如說司徒鍾,起步十二道境的儒修,放在古代可謂一代大儒,是有資格開書院育人的存在。


    地位比之武道上開宗立派的宗申師也絲毫不差。


    許是華夏,出現了什麽他不知道的變故?


    那些真正隱世不出的世家、宗門,是不是都派出了各自的傳人行走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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