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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一的早晨,天氣顯得很陰沉。


    進入六月,直到七月末這段時間,都是小青河曆年來的傳統汛期,往往到了這種時候,就是全縣上下最為緊張的時期,除非汛期過去,否則每一天人們的精神都崩得緊緊的。


    不過好在今年雖然也是照舊那麽緊張萬分,卻是已經進入了八月,按照常理已經算是過了最危險的時候,已經不需要有縣委領導分別在防汛指揮部的輪流值班,連之前的縣防汛指揮部也已經做好準備再過幾天就撤銷分散了。


    隻是不知道為什麽,最近的天氣卻始終不見好,這多少有些影響人們的心情。


    郭鬆林慢悠悠的走進縣委院,看到前麵那個腳步輕快,每每邁出一步就牽動起婀娜曲線的背影,郭鬆林不由多看了幾眼。


    似乎聽到身後的腳步聲,楚亦蘭轉過身,就看到了後麵的郭鬆林。


    “郭縣長,您早啊。”楚亦蘭和郭鬆林打著招唿。


    “楚縣長才叫早呢,這不在我前麵了嗎。”郭鬆林帶著深意的笑了笑,對這位靠山極硬的楚副縣長,郭鬆林和其他人一樣是敬而遠之的。


    其實郭鬆齡不是沒想過和楚亦蘭有更深的接觸,至少將來也是一條路子,別看現在楚亦蘭是常務副縣長,可想來用不了兩年,人家就得一飛衝天,到時候再見麵,說不定就得規規矩矩管人家叫一聲領導,所以這個時候搞好關係,總是沒有壞處的。


    不過郭鬆林的這個想法還沒有付諸實施,任樹強的一個警告就驚醒了他。


    雖然沒有說具體是因為什麽,但是任樹強卻在一次郭鬆林去市裏見他的時候點了一下郭鬆林。


    雖然過了將近兩個多月,郭鬆林也沒忘記任樹強那句聽似隨意,其實包含無數含義在裏麵的話:“平陵的水太深,來來往往的都不簡單,別隨便上錯了船,到時候想下來就不容易了。”


    當時在聽到任樹強這句話時,郭鬆林覺得後背上一片冰涼,雖然他自認也隻是想多條門路,可畢竟算是有了要找靠山的意思,他不禁擔心任樹強會為這個找他的麻煩。


    對任樹強的手段,郭鬆林是很清楚的,正因為這個,他立刻收斂起了要和楚亦蘭搭上話的心思,而兩個多月下來,郭鬆林也發現,楚亦蘭似乎也並沒有想在平陵和誰刻意接近的意思。


    這郭鬆林倒是更加相信楚亦蘭是把平陵當成跳板,準備熬足兩年資曆之後就高飛走人的了。


    “縣長您這話我可不敢當,您是領導才應該在前麵。”楚亦蘭微微一笑,隻是在說這話時她的眼中掠過一絲旁人無法察覺的淡淡冷漠。


    對郭鬆林,楚亦蘭經過幾個月來的觀察和從別人那裏聽來的消息,她已經有了個大致想法。


    這是個熱衷權勢的人,或者說是個典型的基層官場幹部的代表。


    對郭鬆林來說,除了向上爬這個念頭之外,不可能再有其他什麽想法,而他們向上爬的手段,往往不是靠拿出什麽響當當的硬坷政績,而是完全靠使手段耍心眼的明爭暗鬥。


    楚亦蘭是很看不上郭鬆林這種人的,她知道郭鬆林算是任樹強的得力手下,不過在她想來即便是任樹強,雖然叫橫跋扈,可多少還是有些能力。


    但是郭鬆林,除了和別人相互鬥爭,她實在看不出有什麽能力可言。


    不過楚亦蘭卻也知道自己這個時候不但不能得罪郭鬆林,反而還要和他保持某種明麵上的團結,因為隻要自己想在平陵有一番作為,不得到這位本地幹部出身的縣長支持是不現實的。


    至於縣委書記李培政,楚亦蘭倒是牢牢記著臨走時父親楚平對他說的那些話:“和楊偉權的人不要走的太近,畢竟他們不是河西人。”


    開始的時候,楚亦蘭對於父親這種近乎有點頑固的本土意識並不以為然,在她想來,本土幹部如果都如任樹強郭鬆林這樣,那也實在是不堪造就,即便是被外來幹部壓製也無話可說,但是隨著幾個月的經曆,楚亦蘭卻開始漸漸明白了父親那句話裏的真正含義。


    從本質上說,楚亦蘭和楊偉權沒有什麽區別,和楚亦蘭下基層一樣,楊偉權來河西為的也不過是走足履曆上需要的那些的步驟,一旦時機到了,楊偉權最終是要離開河西的。


    一句話,楊偉權或者說楊家的根基並不在河西,不要說楊偉權將來勢必要離開,就算是他想培養一批親信,把河西變成自己的勢力範圍也要看其他人是否答應。


    讓你楊大少把河西當上升的墊腳石是一迴事,你想趁機把河西變成你楊家的禁臠那就是另一迴事了。


    對這種可能會影響到與河西當地勢力關係的事,楊偉權是不會幹的,畢竟他需要的是廣結善緣,而不是到處樹敵。


    這麽一來一旦楊偉權離開,他留在河西的那些部下的處境就尷尬了,如果楊偉權是個念舊的人也就罷了,看在這些人多年來沒有功勞也有苦勞的份上,多少還是會有些情分照顧一下的,可即便如此這點情分也是用點少點。


    如果楊偉權是個純粹輕恩寡義的政客,那麽這些人以後的日子就肯定難過了,因為一旦這些人和當地幹部發生重提,為了和河西省本土勢力搞好關係,楊偉權就會放棄他們。


    楚亦蘭正是想通了父親話裏的這些含義,才從一開始就在平陵擺出一副完全不介入他們之間紛爭的態度,而是一門心思的認真辦著自己的事,畢竟如果一切順利,她相信自己在平陵將來可能不隻是當一任縣長了,畢竟說起來她也算是本土幹部,在這方麵她多少是有些優勢的。


    楚亦蘭走進自己的辦公室,聞著外麵濃密的桑樹葉子散發出的略帶甘苦,又透著濕濕潮氣的香氣,楚亦蘭深深吸了一口。


    對這間辦公室楚亦蘭還是比較滿意的,雖然她來的倉促,可塗向東卻是發揮了大能人的非凡本事,在當時那種亂得一塌糊塗的情況下,趁著楚亦蘭因為耿真事件受到的驚嚇,暫時需要休息一下這點時間,幾乎在兩天隻能就布置好了一間辦公室,甚至還考慮到楚亦蘭女同誌的特殊情況,很罕見的在辦公室靠裏的地方隔出了一個小間,做為楚亦蘭臨時換衣或是其他用途的地方。


    對塗向東的這些細心,楚亦蘭倒是很滿意,她以前就聽說塗向東是個為人謹慎八麵玲瓏的不倒翁,從布置辦公室這件事上,她終於知道了塗向東為什麽能經曆幾任領導而始終把縣委辦主任這位子坐得穩穩的了。


    不論誰當領導,要是遇到這麽個能被伺候得舒舒服服的手下,隻要沒什麽大錯,估計都不會輕易拿掉的。


    如果說還有什麽讓楚亦蘭感到不太滿意的,就是她的“鄰居”,因為耿真的橫死,他那間辦公室顯然是不可能再用的,所以塗向東才另外找了個還算適合的房間,隻不過這麽一來,楚亦蘭發現自己居然和杜言成了鄰居。


    以前倒也罷了,可隨著最近杜言因為重機廠改製的問題,留在縣委裏的時間越來越長,他們見麵的機會也就越來越多。


    甚至有時候隻要一出去,在走廊裏都會遇到,這讓楚亦蘭很是不快。


    楚亦蘭也不明白為什麽自己就是看杜言不順眼,雖說第一次見麵時杜言給她留下的壞印象是個關鍵,可楚亦蘭也清楚的明白,這種對人純粹情緒化的態度是很不可取,甚至是有些不成熟的表現,但是也許是開始幾次的印象實在太壞,所以楚亦蘭對杜言的看法怎麽也轉不過來。


    特別是一想到上次這小流氓為了和張文亮較勁,居然當著那麽多人的麵,死拉著自己的手不放的胡扯一通,楚亦蘭就覺得這個小子說不出來的欠揍。


    站在窗邊看著外麵那幾棵茂密的大桑樹的楚亦蘭想著就用左手不住的揉揉右手的手背,好像那上麵還留著杜言握過的痕跡,就在這時,她正好看到杜言正不緊不慢的踩著上班的點走進了縣委院。


    看到這一幕,楚亦蘭就不禁又皺了一下眉。


    雖然沒有給人當過秘書,可是在做為市委副秘書長那段時間裏,楚亦蘭卻是知道身為秘書的難處,特別是那種根本沒有時間概念,隨時都要聽領導招唿的緊張,和隨時都要趕在領導前麵把工作做好的急迫感,即便到了現在楚亦蘭也忘記不了。


    正因為這個,她也已經養成了早起的習慣,經常是人們發現楚副縣長差不多都快代替塗主任,成為領導裏上班最早的一個了。


    現在看到杜言這種慢慢悠悠,踩點到崗的德行,楚亦蘭甚至有些懷疑,當初李培政究竟是怎麽看上這個刁癡浪蕩的家夥的。


    幾分鍾之後,走廊裏傳來了聽上去略顯熟悉的腳步聲,隨著腳步聲越來越近,楚亦蘭不由向關著的房門看了一眼。


    雖然是八月,可楚亦蘭辦公室的房門的依舊習慣性的關著,這固然是因為她是女幹部,更注意自己的**,也是因為之前在太華市委的辦公環境裏養成的習慣。


    腳步聲似乎在門外停了一下,接著就走了過去,這讓楚亦蘭略微有些意外,她不知道杜言為什麽要在自己房門口停下來,不過隨後她就不去想這些事,而是嘴角略微含著一絲笑意的把凸顯出驚人曲線的腰身靠在辦公桌的邊上,同時細長的手指在旁邊的公文包上輕輕敲打。


    “等著吧,一會我倒要看看你那張討厭的臉上會是個什麽樣的表情。”楚亦蘭心裏略帶幸災樂禍的想。


    看看時間差不多了,塗向東又簡單看了看會議室的布置,然後就挨門挨戶的開始敲每位領導的房門,通知他們開會的時間到了。


    塗向東這個縣委辦主任當的也的確辛苦,雖然有著縣委常委的名義,可實際上不過是個伺候人的差事,而且要伺候的每一位還都是不能馬虎的主,更何況他還得隨時在這些人當中找平衡,不能因為無意中疏遠了誰或是和誰太過親熱,而引起其他領導的不快甚至是猜忌。


    塗向東敲門是有講究的,他是按照常委排名的順序通知,雖然因為每位領導的辦公室位置不同不免要跑來跑去,不過他把時間拿捏的倒是很準,所以當最後他敲開杜言的房門通知完之後,時間恰好足夠杜言從辦公室走到會議室還略微富裕幾分鍾。


    杜言拿著筆本和茶杯在走廊裏慢慢走著,當經過楚亦蘭門前時,恰好看到楚亦蘭從裏麵出來。


    “楚縣長早啊。”杜言向著楚亦蘭一笑。


    “杜主任早。”


    雖然不想理杜言,不過楚亦蘭倒也沒過分,麵子上的關係還是要保持的,更何況她也知道杜言不但和自己的哥哥楚亦君有些關係,即便是父親那裏對這個年輕人似乎多少也還是比較上心的。


    隻是這卻也不能動搖楚亦蘭的決心,楚亦蘭有自己的野心,她不想象個花瓶似的就在平陵混過這麽兩年,她要做的是讓每一個她任職過的地方,都能記住曾經有她這麽一位女領導在那裏工作過,這就需要能真正拿得出手的實實在在的東西!


    除了李培政,其他人已經提前到了會議室,看到杜言坐下來,紀委書記黃誌國就對著他微微一笑。


    杜言同樣露出了個微笑,其實他對黃誌國沒有什麽好感,當初在大青鄉當鎮長的時候,就是黃誌國手下的紀委幹部把他帶走的,雖然後來換了人手,不過紀委的作風卻是始終讓他感到不舒服。


    隻不過黃誌國和丁秉先最近一段時間走的很近,這倒是讓杜言意外的同時又不禁琢磨,究竟丁秉先手裏還藏著什麽牌。


    會議室房門一下,李培政的秘書小陳推門走了進來,看到隻有小陳一個人,郭鬆林就不由眉梢一動。


    小陳走到郭鬆林身邊,對他低聲匯報了幾句。


    “李書記剛剛有點事,會議過會兒再開。”郭鬆林向幾個人說了一句,不過心裏卻是在暗暗琢磨,究竟是什麽事讓李培政耽誤了時間呢?


    會議室裏幾個人有一搭沒一搭閑聊著,因為有楚亦蘭在,所以一向最喜歡說黃段子的廖坤多少還是收斂了一下,不過就在他忍不住還是說了兩個略微隱晦的段子之後,李培政神色嚴肅的走進了會議室。


    “塗主任,你來介紹一下今天的會議日程。”李培政沒有再解釋自己為什麽遲到,看的出來他的心情似乎不是很好,這倒是讓會議室裏為之一靜。


    塗向東拿出了會議議程表開始念了起來:“今天的會議日程是這樣安排的,第一,關於申請修建從新區到太華的專線公路的立項問題,第二,關於引進一家大型聚氯乙烯化工廠的立項問題,還有就是關於兩個人事調動的問題。”


    聽著塗向東的議程介紹,會議室裏略微引起了一絲騷動。


    “同誌們,我插一句,”等塗向東說完,李培政神色嚴峻的開口了,他這種打破常規的首先發言,讓人們意識到可能有事情發生“按照以往曆年經驗,小青河的汛期是在六七兩個月,到了八月就應該是後汛期,但是今年情況有些特殊,根據省有關氣象部門剛剛傳達的通報,因為和小青河連枝的大青河上遊在甘寧省的一段今天淩晨出現了罕見的潰岸現象,大青河上遊的水位激增,這樣一來很可能會對我們平陵的小青河產生影響,剛才市委崔書記給我打了電話,要我們立刻做好緊急準備,應對可能會出現的情況。”


    李培政的話讓在座的幾個常委都不禁暗抽一口涼氣,原本顯得潮濕悶熱的會議室裏,似乎一下子變得更讓人難以忍受。


    “李書記,大青河潰岸的那段距離距離我們有多遠?”郭鬆林皺著眉頭問道。


    “氣象部門通報說,就在距離我們河西和甘寧交界不遠的地段。”李培政有些無奈的摘下眼鏡“同誌們,我認為現在我們當前最關鍵的就是如何度過這次可能會影響到我們平陵的潮期,我建議在解決當前情況之前,先暫時放一放其他的事情,防汛是當前最重要的根本工作。”


    “李書記說的我完全讚成,”郭鬆林立刻開口“現在防汛工作是重中之重,其他事情先放一放。”


    李培政向郭鬆林點點頭,其他人聽到這個消息,也紛紛顯得精神集中起來。


    常委會前所未有的開始高效運轉起來,按照之前早就安排好的程序,會議決定繼續延續之前還沒有撤銷的平陵防汛指揮部的組織,同時很快再次確認了每個人分片包幹所負責的汛段。


    每個人都很認真的聽著安排,同時盡量清楚自己負責的工作範圍,這種時候沒有人敢掉以輕心,更沒人再敢搞什麽使絆子下黑手的把戲,因為稍有不慎,不止是丟官,可能就得進大牢甚至掉腦袋!


    杜言之前被分派負責的是從平陵縣城通向新區大約四公裏長的一段河堤,那裏有一段沿著小青河通向新區的公路,因為有個緩彎,所以小青河的河水在在一段的流速並不很高。


    因為曆年來小青河雖然也有泛濫,但是因為往往在洪峰還沒完全到來之前,就在與大青河的分叉地有了個很大緩衝,所以雖然每年汛情嚴重,可是往往有驚無險,可是現在看來,事情就不那麽樂觀了。


    上遊大青河的大麵積潰岸肯定會因為夾雜大量的泥沙而導致河水水位上漲,一旦上遊形成的大洪峰湧入小青河,那麽這段原本水勢緩慢的河彎勢必會成為擋在洪峰麵前的障礙!


    到了那時,無法迅速流通的洪峰很可能就會形成對河堤的巨大衝擊和威脅!


    杜言沒想到今天原本可能會與楚亦蘭形成的針鋒相對,卻忽然變成了一場要和大自然鬥爭的抗洪大戰,聽著李培政的吩咐,再迴頭看看窗外那愈見陰沉的天空,杜言心裏不禁閃過一絲不祥的念頭。


    “大致安排就是這樣,”李培政大聲吩咐“現在大家各自分頭去準備,我隻再說一句,這次的情況很突然,雖然我們之前已經做好了很多準備,但是能不能抵擋住接下來可能會出現的特大洪峰,我們都不知道,現在我隻希望大家盡最大的努力,平陵十幾萬群眾的生命財產安全就拜托各位了。”


    聽著李培政透著求懇的話,即便是郭鬆林的心在這一刻也不禁微微悸動,畢竟他是土生土長平陵人,自然不願意看到自己的家鄉受到洪水的肆虐。


    杜言沒有時間再說什麽,他隻來得及給家裏打了個電話之後就立刻出發。


    天空顯得愈加陰暗,杜言的心也是越來越沉重。


    在前世他並不記得平陵曾經在這幾年當中遇到過什麽特大的水患,這讓他逐漸意識到,似乎曆史正在向著一個他所不熟悉的方向發展,他不知道這對他來說意味著什麽,不過這個時候他唯一想到的就是怎麽確保自己負責的那點河堤的安全。


    如果是在平時,杜言要負責的這段河堤並沒有什麽特別的地方,因為小青河曆年來水勢平緩,即便是汛期也很少出現太大的問題,所以當地人很少會考慮到洪水這種百年不遇的災害影響。


    所以一個叫邱家坳村子就是直接建在河彎當中一片靠下坡的開闊地上。


    杜言的車子很快開進了邱家坳,看看提前接到通知的村支書和幾個幹部已經趕到村口、


    不等滿麵笑容的迎上來的邱支書開口,從車裏跳下來的杜言就大聲的吩咐:“邱支書,現在沒有時間介紹情況了,咱們邊走邊說,你現在立刻緊急召集村子裏骨幹到大堤上集合,還有通知全村,各家派出壯勞力準備上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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