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浸在迴憶中,梁介無比痛苦。

    如果可以,我決不叫他。

    但是當時自己真的沒有想那麽多,突然之間,所有的朋友都消失了,隻留下了屋內的一灘血跡,和屋頂的打鬥痕跡,怎不叫他擔憂。

    於是他找到了他。

    他叫長青,在鬼塢與梁介從十二歲就開始認識,也是從那時候起,梁介發現他從不殺生。

    他是來通知他離開,並且表明立場的。

    我們永遠是朋友。

    他做完了他要做的事,所以他要走。

    走的時候就發現了自小就隻有他們倆人才知道的暗號。

    於是他見到了他。

    要找南宮仲秋他們不是很難,可是要在一天之內找到卻很難,因為今天就是月圓,今晚就是君太樓赴約。

    長青找到鬼塢,在洛陽十百多人開始尋找南宮仲秋等人的蹤跡,可是大海撈針談何容易。

    在下午的時候,梁介找到了小烈,要不是她,恐怕到了晚上也找不到。

    三幫九會就在洛陽城西靠近張家胡同的采閘坊,如果有個人突然跑到那裏去,並且要找大哥榮,那麽這個人不是瘋了就是傻了。連大哥榮的朋友也不會去那兒,因為那裏住著一些誰也沒有辦法得罪的人。

    隻要你不是三幫九會的人,隻要你到了采閘坊,那麽那裏的主人一定會很好客的請你吃火鍋。

    通常別人吃火鍋一定是用筷子的,而那裏的火鍋,卻是用手的。

    一隻活的雞被拋下了可以載上三個人的大鋼鍋,鍋子的底上冒著白煙,暗紅色的鍋底顯然燒了很久,當那隻雞還在空中的時候,梁介與長青走進了采閘坊,而雞落在沸騰的水中時,他們已在鍋邊。

    一個蓬頭垢麵的老漢斜著眼看向他們道:“你們來幹什麽?”

    梁介道:“找人。”

    老漢搖了搖頭,轉過頭對身後的三個弟兄道:“這裏有他們要找的人嗎?”

    一陣大笑,老漢轉過頭來道:“你們要找的人這裏沒有,對麵的小青樓有,那裏的娘們都是細皮嫩肉的,奶奶的,爺們昨天還爽了一迴兒。”

    梁介道:“大哥榮呢?”

    老漢笑道:“你要找大哥榮?找他幹嘛?”

    梁介沒有想到這老漢竟然直唿三幫九會龍頭老大的名字,意外的道:“你是三幫九會的人?”

    老漢點了點頭道:“這裏除了三幫九會的以外,就隻有這些要被煮熟的畜生。”

    雞已經被煮爛了,肉殘缺不堪的散浮在水麵,羽毛布滿了鍋子周遍。

    梁介怒火中燒,道:“你們三幫九會還算是洛陽的一霸,沒想到這迴到是做了魔教的走狗了!”

    老漢猛的翻出黃白的眼皮,哼了一聲。

    三幫九會的人已經圍了過來。

    長青冷然說道:“我也沒想到,三幫九會的龍頭大哥榮居然是個王八!”

    意思已經很明確了,如果大哥榮再不出來,那麽就真的是縮頭烏龜。

    老漢怒掌一擊,身邊的桌子已然四分五裂。他道:“奶奶個熊!老子坐在你們麵前,有眼無珠的家夥,這裏還論不到你們叫囂!”

    上來了六個人,手上沒有帶武器,梁介腰上刀別著卻偏偏不用,迎上兩人就是一記劈卦掌,而長青一個“長江浪飛”左腿掃過四人,高下立分。

    六人俱是一招既被打的滾了開去。

    大哥榮一瞪眼,暗道:“來者不善!”轉念間已經笑在眉頭,道:“好武功!今日你們來,要想談啥子事都得按照我們三幫九會的規矩,不然別怪我們群毆而上!”

    梁介坦然道:“有什麽規矩盡管說!”

    大哥榮笑了笑,道:“吃火鍋!”

    梁介與長青都是見過世麵的,知道未探出對方底子就盲目扯下臉來動手絕對吃不了好處,當下答應。

    隻見梁介要去“吃火鍋”卻被一旁的長青攔住,“我來!”

    梁介心裏不願意,但是若論手上的功夫確實是長青要高明些,當下隻有站在一邊。

    長青走到鍋邊,一伸手探入鍋內,滾滾的沸水完全的吞沒了他的手,可是他連眉頭都沒有皺一下,拿出了一塊雞肉,道:“大哥榮想必不會吝嗇吧?”

    大哥榮看的呆了,哪裏想的到對方雖年紀輕輕,可是手上的功夫如此了得,隻見手上微微的泛著紫紅,可是肉絲毫沒有起泡,顯然對方練過鐵沙掌一類的功夫,要不然任你功力再高,一雙手要想在這樣的高溫下安然無恙是絕對不可能的!

    梁介吐出了一口氣,暗道還好。

    大哥榮麵子上掛不住,幹笑了兩聲,轉過頭道:“可惜咱們大家夥早吃過了,不和你搶,哈哈。”

    長青淡淡的笑了笑,張嘴一把將雞肉放了進去,慢慢的嚼了嚼,道:“所謂無事不登三寶殿,還請貴幫將在下的朋友交出來。”

    大哥榮道:“小兄弟好本事,可是老子實在不知道你在說什麽,這裏沒有你們的朋友。”

    梁介突然一個鷂鴿飄空,飛向內院,而長青傲然攔在眾人的麵前,道:“既然說是沒有,那麽讓在下的朋友去看看又有何妨。”

    大哥榮惱羞成怒的道:“奶奶個熊!不知天厚的東西,敢來老子的地盤鬧事!兄弟們上!”說上就上,圍上來的人有二十幾個,從周遍的屋子裏竄出來的人數更多,粗粗看去恐怕有五,六十人。

    長青孤身一人站在通向內院的道上,平靜的看著洶湧而來的人群,絲毫沒有畏懼,像是一位久經沙場的老將,麵對千軍萬馬,而自己雖隻一人一馬卻坦然麵對。光是這份底氣就讓圍上來的人為之震驚。

    不過強龍不壓地頭蛇,這邊這麽多的人難道還對付不了一個人?大哥榮一副吃定對方的神情,坐在一邊,準備享受那種,人死前悲哀的呻吟。卻不料本攔在眾人麵的長青突然一個長身躍向自己,這下可不得了,若論手上的功夫看剛才這人探手入鍋就知道鐵定不如。當下忙將跨下的長凳甩了出去,一個竄身往後掠,想躲在兄弟們的後麵。

    長青左手做刀一把劈斷長凳,一個雙龍出海雙腿踹向大哥榮,眨眼間人群圍上,大哥榮隻差片刻就可以避過一難,可是不想對方身手如此矯捷,腳已在麵前。他腳下踩穩,氣沉丹田,雙手平推,手掌微向內斂,使的是一式江湖上流傳已久的奔雷掌,掌勢沉穩,力道連綿,比較適合一些內力較高的人使用。

    長青雙腿在要碰到大哥榮掌上的時候,一個內縮,腹下用力,頭下腳上,雙腿快入閃電的一連踢出一十六腿,腿法淩厲,招招取人要害。大哥榮忙變招,雙手互握,雙肘連擺,一連守了一十六腿,可是這時因為他被迫後退,所以速度很快,一些本在後麵的人都紛紛側過兩邊,而緊追的長青剛好與他一起到了本衝上前的人群的背後。隻見一群人急著轉身,兩人已在三丈開外了。

    大哥榮暗道,點子厲害,心裏一急,腳下快了一步,卻影響了氣息,而這時,長青已頭上腳下翻了個身,右手探龍首,左手戳龍珠,取的是大哥榮麵部最難躲的部位。也算大哥榮運氣,因為氣息不穩,所以手上無勁,剛好本握著的雙手鬆開,趁勢一招“分流倒海”也是奔雷掌招式,本來以他的身手變招哪有這般靈敏,可是天差人意,偏偏讓他躲過長青的殺招。

    後麵的人群已在他的背後,近在咫尺,眼前的大哥榮看來是抓不住了,隻有拖一時算一時。他打算好就迅速的點出三十三指,分點身後身前,大哥榮胸前大穴基本被他的指影遍布,而身後追的近的兩人伸來的手臂上的大穴更是難逃,兩人隻覺眼前手上一麻,不由自主的就軟了下來。大哥榮身手也算了得,奔雷掌將指影全部擋在了外麵。

    這邊的殺的狼狽殺的眼花繚亂,那邊的梁介一路殺了數人已經見到三人,鐵索加身,穴道被製,南宮仲秋錚錚傲骨,不肯屈服在地,挺著傷站著,小小昏迷靠在牆上,慕容誌誠閉目養神盤膝而坐。梁介砍斷鐵索,慕容誌誠的傷輕,隻是手臂上被砍了一刀,當時是力竭被擒,所以他也不等梁介救了南宮仲秋,徑自像是一頭豹子般的衝了出去,將怒氣都發泄在了三幫九會的人身上,一時外麵哀號遍地。

    大哥榮見慕容誌誠瘋狂的衝出見人就殺,早就嚇的魂飛魄散,心裏暗罵那些看守幾人的兄弟不爭氣。

    長青趁他心神不定,一個劈腿將他打翻,一腳踩在他的胸口,道:“你敢動我就踏碎你的心髒!”

    三幫九會的人見龍頭老大被擒,也紛紛住手,可是慕容誌誠就像瘋了般的繼續掌影飛舞,在人群中每每一掌打出就有一人斃命。這樣子還有誰敢留下,片刻間已經逃的一個不剩,整個采閘坊隻剩下大哥榮一人。

    南宮仲秋抱著小小,道:“你關我們的時候有想到現在的情景嗎?”

    大哥榮看著屍橫遍野,歎了一口氣道:“沒有想到,不過就算想到我還是得做,要不然早在半個月前我們三幫九會就被魔教鏟平了。”

    南宮仲秋怒道:“大丈夫有所為有所不為,為魔教做事,就算千刀萬剮也不能做!殺你這樣的人不值,梁介,我們走吧。”

    慕容誌誠搖了搖頭道:“這樣的禍害,一定要殺!”

    長青看了他一眼道:“你就是慕容誌誠?”

    慕容誌誠道:“我是,你是梁介的朋友?”

    長青笑了笑道:“是的,我早就想見見你和豪俠南宮仲秋了。”

    南宮仲秋忘了有傷在身,豪爽的大笑道:“能一個人麵對這許多人不退卻的朋友我南宮仲秋是一定要交的。”

    長青大笑,突然麵色一變,噴出了一口血。

    大哥榮見了,道:“你中毒了。”

    梁介急道:“什麽?你在哪裏下的毒?”

    大哥榮也急道:“我沒有啊!”

    長青鬆開了腳,將他踢了出去,道:“你走吧。”

    眼看著大哥榮消失在轉角處,梁介道:“不是他下的毒哪是誰下的?”

    南宮仲秋見他中毒,卻仍不願亂殺人,心裏佩服,也關心的道:“這是什麽毒?”

    長青歎了口氣道:“日不歸。”

    “什麽!日不歸?”梁介凝視著他,道:“是九叔給你服的?”

    長青麵色慘淡,口角開始不停的溢出血,他幹脆不去抹了,緩緩道:“現在是和不是都不重要了。”

    梁介急著道:“你是什麽時候服下的?”

    長青道:“昨天清晨。”

    梁介身子一顫,似站不穩般,雙手住他的肩道:“你為什麽不說?”

    長青笑了笑,血湧出來更快了,“我是不會與你為敵的,不管怎麽樣,你和他都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我隻有你一個朋友,也隻有他一個師傅。”

    梁介道:“日不歸,日不歸!一日不歸就算有解藥也沒有......”他強忍著眼框中的淚水,一時間腦中亂了。

    長青道:“師命難違,也隻有如此了。能有你這樣的一個朋友,死又有何懼!”他猛的出掌,打在了梁介的胸口,力道用的恰到好處,南宮仲秋和慕容誌誠看的出他沒有傷害梁介的意思,而隻是將他推開,梁介手上一鬆,長青已借著力往後飛快的飄去,人在空中,尤自笑道:“十年之交,卻終需一別。”

    梁介追。慕容誌誠,南宮仲秋追。

    洛陽大道,人海茫茫,從何找起?

    師命難違,義字不舍,為了朋友,他走了。

    人群中,梁介忍不住流下了淚。為了他,他寧願不迴去,因為迴去的代價是拿上他的命,一命換一命,可為什麽不是自己的命?

    南宮仲秋與慕容誌誠站在梁介背後,慢慢的退開,南宮仲秋歎道:“這樣的一個朋友,人生能有幾個?”

    慕容誌誠凝視著遠方,道:“就算再好的朋友,也有離別的時候,可是那一份友情卻是天長地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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