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月過去,商會那邊順利找到梁令屍身,送往金州與生石灰封藏的首級縫合,將其厚葬。


    楊懷那邊的情報直接斷了,生死不明。


    劉於氏不敢打聽,也不想去打聽,因為會引火燒身。


    唯一能做的就是靠自己。


    府內招的廚娘不止她一個,畢竟全府上下數百張嘴。


    這段時間內,她跟身邊的人都混熟了。


    一直都在等待機會,思索如何暗殺孫維,並且全身而退。


    這天,府內要開家宴,廚房裏一大早便忙碌起來。


    劉於氏負責采購食材,帶人來到市場。


    在各個菜攤轉悠,忽然眼睛一亮。


    原來看到有人在**較少見的野菜——絨毛葵。


    絨毛葵是一種口感極佳的食材,一般生長在高聳的山崖,不易采摘。本來是窮人無奈果腹的食物,後來有人發現絨毛葵烹飪後是種珍奇美味,於是逐漸成為富商官員宴席之上的名菜。


    看到絨毛葵的瞬間,她就忽然想起從金州乘船過來時學習的各種知識。


    軍師寧澤親筆寫下的教材中有這麽一段話:“絨毛葵者,山間美味,性熱,可做藥用,食之能禦風寒。偶有百姓食之咯血,不日而亡。查之,此物無毒,與豆類共煮食之必死!此非毒,銀針不能試。”


    劉於氏從未聽說絨毛葵可做毒藥使,當時聽護送之人講解,不大相信。


    絨毛葵無毒,豆子也是常見的食材,沒聽說吃它們而導致死亡的。兩種無毒的東西加在一起,真的迴致人死亡?


    寧澤好像是通過這一年內所轄各地遇到的案件推斷,所以得出這個結論。至於是否有效,其實並未測試。


    劉於氏暫時想不到其他辦法,心說反正都是桌上的食材,並不可疑。雖然絨毛葵和豆類一起煮的情況很少見,這次家宴那麽大場麵,多弄點不同菜式也是應該的。


    這裏絨毛葵不多,當然是留給刺史一人享用。


    但願真的有效,而且跟情報所說一致,銀針測不出來。


    劉於氏買下這些絨毛葵,大肆采購食材期間,訂購幾代大豆。


    身邊跟著的丫鬟家丁也沒懷疑。


    順利迴到刺史府,進入廚房後,劉於氏並未親自動手烹製,反而在洗菜期間有意無意閑聊,說起絨毛葵與大豆一起煮,味道極其鮮美,乃是絕品菜肴。隻是絨毛葵不多,隻夠一碗,若能借此取悅使君,或能得到重賞。


    說者有意,聽者也有心。


    身邊有個急功近利的徐氏,是廚娘中領頭的。有功勞都喜歡往自己身上攬,於是晚宴之前親手做絨毛葵煮豆,手藝倒是不錯。


    出鍋後,劉於氏趁其不備偷偷拿銀針在湯水中試探,發現銀針果然沒有變色,隻是不知能否成功。


    這碗絨毛葵煮豆被呈到孫維麵前,作為家中地位最高之人,好東西都是他先吃。吃剩下了才有別人的份。


    果不其然,開宴之前有人以銀針試毒,所有飯菜都沒放過。


    直到確定沒有問題,晚宴正式開始。


    劉於氏和其他廚娘蹲在廚房,默默等待著。


    主人家吃完了,下人才可以吃飯。


    宴席之上,孫維細品絨毛葵煮豆,發現味道極鮮,頗為滿意。不知不覺間,一個人全部吃光。


    旁邊妻兒看得嘴饞,卻也沒有多說什麽。


    畢竟絨毛葵不多,孫維每天公務辛勞,經常忘記飯點,確實應該多吃一些。


    大不了下次叫人去收一些絨毛葵,重新做了家裏人一起吃。


    一碗下肚,孫維格外滿意,命人重賞烹製絨毛葵的廚娘。


    徐氏得到賞賜,欣喜若狂。其他廚娘都很羨慕,紛紛恭維。


    劉於氏得知孫維已將整碗絨毛葵煮豆吃光,唯一緊張的是能否起效。


    家宴結束時,孫維看起來什麽事情都沒有,這讓劉於氏頗為懷疑情報的真實性。


    當晚,孫維迴到房中安歇。


    深夜忽然起身狂咳不止,腹中疼痛。


    妻子被驚醒,見其咳出血來,趕緊傳大夫入府診治。


    大夫為孫維連夜治療,卻因從未見過的症狀慌了手腳。


    醜時,孫維咳血而亡,整個刺史府震動。


    哀傷之際,刺史夫人命大夫查明死因。


    大夫也是一頭霧水,不明所以。詢問刺史可曾食用有毒之物。


    刺史夫人搖頭否定,畢竟家宴之上所有菜肴,大家一起吃的。怎麽其他人就沒事,唯獨丈夫突然毒發身亡?


    召集家人討論,有人提起家宴之上,唯獨絨毛葵煮豆是孫維一個人吃的,其他食物所有人分食,並未出現問題。大概就是這個食物出了狀況!


    清晨,刺史夫人先讓人到市場購買絨毛葵,取迴與大豆共煮,吩咐下人喂家犬吃下。


    一段時間後,家犬果然出現問題,不斷嘔吐並且咯血而亡。


    刺史夫人大怒,認定丈夫因徐氏而死,雖然覺得她未必有害人之心,還是將其杖斃。


    孫維一死,義陽混亂。


    此子孫毅為奪大權,密謀害死大哥孫卓。


    三子孫奇因孫毅謀害大哥,說動寧安太守出兵,前來報仇。


    四夫人趁機帶著孫維四子孫俊前往康郡,聯合其弟出兵奪權。


    孫維還未入殮,幾個兒子便開始爭奪地盤,將梁州卷入混亂之中。


    劉於氏見任務成功,喜不自禁。


    趁亂收拾行李,準備逃離。


    離開之前,想起還在大牢的楊懷,便偷偷聯係當地情報人員,看是否有辦法確認對方生死。


    因為梁州內亂,幾位公子爭權,情報人員壓力驟減。同時,被擒的楊懷確實有泄露情報的可能性。


    好在這個時候,梁州實際掌權的幾位公子顧不得其他,一心隻想消滅對方。


    於是情報人員花費巨資順利買通典獄官,進入牢內探訪。


    牢內發現楊懷,看樣子曆經酷刑,已經不成人樣,不過還吊著口氣。


    見到情報人員,楊懷眼中浮現希望,表明自己並未招供,希望對方救自己一命。


    情報人員當即籠絡典獄官,將楊懷記錄為“不治而亡”,當做屍體從牢內運出。


    畢竟孫維已死,上麵幾位公子隻知道爭權。典獄官要為自己考慮,若能得到這筆巨資,不管以後哪位公子順利掌控梁州,都有機會花錢讓自己往上升。一個垂死的犯人,誰還在乎?


    情報人員順利將楊懷救出,與劉於氏一起送出梁州,進入漢州地界。


    因為傷勢很重,楊懷暫且留在天台郡醫治,劉於氏一個人乘船,在寧澤部下護送中渡海返迴金州。


    通過飛鴿傳書,寧澤提前一步得知計劃成功,沒想到是劉於氏順利拿下孫維。


    立刻寫信傳給梁騰。


    梁騰得知孫維已死,當即燒香拜祭,讓梁令泉下有知,可以安息。


    劉於氏輾轉迴到華郡,到寧澤麵前匯報。


    寧澤很是滿意,賞金百兩、絲綢、布帛數匹,對她說道:“此行圓滿完成任務,說明你的能力很強,懂得隨機應變!尤其借助徐氏貪功心理讓她頂罪,保得自身平安,難能可貴!你的案子已經查清,確實是冤枉的。毒殺你丈夫的人,是金店老板。因為懷疑他的夫人與你丈夫私通,所以下毒害之,然後栽贓到你頭上。證據確鑿,犯人也已招供,秋後問斬!你現在是清白之身。”


    劉於氏聽到這話,頓時淚流滿麵,連連磕頭:“多謝軍師為俺洗清冤屈!”


    “劉於氏,你的能力不錯!正如之前所說,咱們華郡允許出現女官,雖然你沒什麽文化,但能弄死一個掌控梁州九郡的封疆大吏,這份功勞和這個膽識,隻要經過係統教學,還能更進一步。本官有意創建一支串門的死士隊伍,負責戰外刺殺任務。其實相對於男人而言,女子更容易取信他人,也更容易隱藏自身不被懷疑。你可有意為本官效命,成為這支死士隊伍的首任隊長?這不是強迫性的,你若不願也可拒絕。之前答應的條件不變,保你和你的家人這輩子衣食無憂!”


    劉於氏聞言,急忙磕頭迴答:“軍師,俺就是個普通農婦,之前是趕鴨子上架沒有辦法!俺在梁州這段時間一直提心吊膽,這樣的任務再也不想碰了!此刻隻希望早些迴家,跟俺家孩子把誤會解開,一家團聚,就平平常常地過日子!”


    “這樣啊?”寧澤點頭道,“本官說話算話,既然你不願意,便不勉強!隻是這段時間的經曆,包括這次任務內容,希望你能守口如瓶。像楊懷就不錯,雖然任務失敗被擒,卻能咬緊牙關在酷刑之下沒有吐露半分。”


    劉於氏恭敬迴答:“軍師放心!俺絕不會說出去。這種事情本來也難開口,俺可不想被人知道曾經殺過人。殺得還是朝廷大員……”


    “倒也是,”寧澤說道,“既然這樣,把所有記憶深埋起來,再也不要挖出。還有一點!”


    “軍師還有什麽吩咐?隻要不是這種任務,力所能及俺都願意。”


    “本官隻是想說,迴去之後如果實在過不了這個坎,總是想起任務的事情,可以到官署。本官會給你安排心理醫生……就是大夫,幫你開導開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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