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楷在簡易沙盤上與寧澤對旗,結果被虐得懷疑人生。


    另外四位兄弟也都瞪大眼睛,簡直無法相信。


    可寧澤用沙盤清清楚楚呈現出來,不容他們不信。


    當天晚飯過後,梁楷便找到父親報告這件事情。


    “沙盤?”在兒子說完後,梁騰沉思半晌,“你去將那沙盤取來,讓為父看看。”


    “是!”


    梁楷正要出去,梁騰想了一下又叫住他:“等等!”


    “父親有何吩咐?”


    “你還是留在這裏,為父喊梁五過來,順便借沙盤一用。”梁騰留下大兒子,命手下去找梁五。


    不多時,梁五便帶人抬著沙盤過來,小心翼翼放在大廳。


    “這就是沙盤?”麵對實物,梁騰好奇打量。


    “正是!父親,這邊代表我方城池,然後這邊是龐麗山,藍布是河流湖泊,還有周邊地形......”梁楷仔細想父親說明,完全照搬寧澤的講解。


    聽兒子詳細講完,梁騰眼中流露出驚訝之色,細細思索:“寧小兄弟不簡單啊!如此奇思妙想,絕非常人!”


    “寧先生善於製造千奇百怪各種事物,確實有才。”梁楷迴答,“今日與孩兒盤上對弈,更是令孩兒毫無招架之力!興許,也是懂兵法的。”


    “可你祖父卻......”梁騰不由皺眉,感到疑惑。隨後擺手讓梁五等人退到門外,廳內隻剩父子二人,看向梁楷說道,“寧小兄弟今日如何與你對弈,可還記得?”


    “稟父親,孩兒記得清清楚楚!”梁楷立刻迴答。


    “好!為父與你對弈,你仿寧小兄弟破給我看!”


    “是!”


    於是梁楷轉到另外一邊,挑選鵝卵石與父親對弈。


    梁騰按照梁春的剿賊方略布陣,梁楷直接以寧澤的方式迴應,父子二人在廳內以沙盤推演......


    結果,梁騰親眼看著大兒子輕鬆打爆自己這邊,整個人都懵了。


    說實在的,他對父親梁春的討賊攻略並無意見,感覺龐麗山賊沒有那麽難對付。隻是以沙盤如此立體的方式展示出來,瞬間發現方略之中無數漏洞,簡直難以想象。


    “不行,必須阻止這次剿賊行動!”梁騰知道一場大敗會帶來什麽影響,到時候龐麗山賊氣勢更甚,也會因為華郡此次戰敗削弱,引來周邊梁義賊軍,甚至其他城市的覬覦。


    “父親!”眼看梁騰轉身要到廳外,梁楷急忙上前,“寧先生料到您會第一時間勸諫祖父,因此有言在先。父親若到祖父麵前,不可提及寧先生。以祖父的性格,不提寧先生還好,若提到先生,恐怕適得其反!”


    梁騰聞言點頭,自家父親的性格當然知道,寧澤一個外人短時間內竟然看出這點,實在不簡單!


    下令梁五帶人抬著沙盤,用馬車運出梁府,趕至太守官邸。


    見到父親之後,梁騰上前施禮:“父親......”


    “嗯?”梁春正在批閱公文,抬頭不滿地看他一眼。


    梁騰馬上反應過來,在官邸父親不準自己用這個稱唿,因此立刻改口:“府尊!”


    “嗯~”梁春收起不滿,“何事?”


    “把沙盤抬進來!”梁騰一聲令下,梁五等人很快將沙盤帶到廳內,擺放案前。


    “這是何物?”麵對從未見過的奇怪東西,梁春疑惑問道。


    “府尊,此物名為沙盤。”


    “沙盤?”


    “是!此為簡易沙盤,雖不精致卻能模仿地形,行軍布陣頗為重要。”梁騰迴答,“府尊不日即將領兵討賊,正好以此沙盤推演。”


    “哦?如何推演?”


    “您聽我細細道來......”


    梁騰記性不錯,把剛才與梁楷父子對局的情況重演一遍,隻是此刻自己代表龐麗山賊陣營,按照同樣的方法破了官軍圍山。


    梁春開始並不在意,隨後發現自己的剿賊方略被輕鬆推翻,按照梁騰的安排,竟然還大敗一場,直接眉頭緊鎖。


    梁騰推演成功後,趕緊說道:“府尊,依我之見,征剿龐麗山山賊之事還需從長計議!”


    “從長計議?你可知一切準備具已就緒,總共花費多少時日?軍糧運送、軍隊調動費了多大力氣?我要穩固城內局勢才得到這個機會,又花了多少心血?”梁春皺眉說道,“此時停下,功虧一簣!”


    “龐麗山確實易守難攻,何況推演之後,剿賊方略略顯不足!”梁騰勸道,“不如再做打算,另尋他法!”


    “此物從何而來?”梁春沉思片刻,目光落在沙盤之上。


    “這......”梁騰張了張嘴,沒有迴答。


    梁春輕哼一聲:“不說我也能猜到!自從那姓寧的進到府內,每日做些奇淫技巧,迷惑他人。如今連你也不清醒嗎?”


    “府尊!”梁騰趕忙拱手,“沙盤推演清清楚楚,龐麗山賊沒有那麽容易剿滅,您也是親眼看到......”


    “愚蠢!”梁春冷哼,“你都這把年紀了,豈能人雲亦雲?”


    “可是府尊......”


    “是!那小子的奇淫技巧確實新鮮。所以你想讓他做武庫令我不反對。”梁春說道,“隻是這帶兵打仗,隨機應變才是根本,沙盤推演確實有效,隻能作為輔助。若都以此推演為重心,可笑至極!”


    “府尊,您的剿賊方略完全被破,確實不妥啊!”梁騰急道。


    “唯一不妥之處,便是沒有考慮到龐麗山賊就地尋糧的問題。”梁春搖頭,“隻需作出應對即可。兩軍對陣勇者勝,我持正義之師,豈會懼賊?紙上談兵誰都可以,再完美的策略,有心人假以時日也能找到所謂破口,不足為奇!再者,以己度人便是中了那小子的圈套!”


    “圈套?”梁騰疑惑看著父親,“這是何意?”


    “我問你,那小子可是山賊首領?”梁春問道。


    “自然不是!”梁騰搖頭。


    “那你可是山賊首領?”


    “府尊這是什麽話?自然也不是!”


    “這不就對了?”梁春搖頭,“那些山賊不過一群毫無見識的泥腿子,哪有這般本領?你能想到,他們未必就想得到!否則何必讀書明理?難道山間無知老農也能治理江山?即使對方能夠想到這點,老夫帶兵打仗也有年頭,還能吃得虧去?你當那山賊都有這般智慧,當老夫是愚笨之徒嗎?”


    “這......”梁騰不知如何迴答,啞口無言。


    一方麵,他覺得寧澤的沙盤推演效果很好,也顯示出剿賊方略的不足之處。另一方麵,好像父親說的話也沒錯,沙盤是死的,人是活的。對於經驗豐富的父親而言,帶兵打仗肯定比寧小兄弟厲害吧?


    寧小兄弟能想到的,山賊未必想得到。自己想得到的,山賊也未必能想到。畢竟那些山賊都是沒有文化的平民,甚至絕大多數人連字都不認得,更不懂得排兵布陣。


    何況對方是賊軍,這邊卻是正義之師。


    “這沙盤倒是好東西,就是太過粗糙!”梁春見兒子原地發呆,看一眼沙盤淡然說道,“命你挑選能工巧匠,製造更為精致標準的華郡地形沙盤,為我軍中使用。那小子雖然無知,至少做出來的東西實用。不論是之前的竹弩,還是這個沙盤。給他一些銀兩作為賞賜,我也批個武庫令上任文書,待傷愈之後留用。隻是要告誡他,不要再造些諂媚之物,讓我那幾個孫兒玩物喪誌!還有,不懂兵法就要好好研習,給他送本幼新兵法,叫他靜下心來鑽研,別再搞些有的沒的。”


    “那討賊之事......”梁騰輕聲詢問。


    “箭在弦上,老夫心裏有數!”梁春說道,“不過是一幫毛賊,無需擔憂。你且退下吧!”


    “是!那這沙盤......”


    “太過簡陋,送還迴去。記得挑選能工巧匠,精心製造更為精準的新沙盤。”梁春嚴肅說道。


    “遵命!”


    梁騰讓梁五帶人把沙盤搬迴去,離開太守官邸後,想來想去腦子有點亂。


    一方麵他覺得寧澤很有道理,另一方麵又被父親說服了,所以極度矛盾。


    思前想後,最終轉到寧澤所在客房。


    這邊寧澤還沒睡下,梁五帶人將沙盤送迴來,梁騰後腳便到。


    讓仆人到外麵候著,梁騰來到床邊,取出一包碎銀。


    “督郵大人!”寧澤剛要下床,被對方伸手攔住。


    “小兄弟有傷在身,好好躺著!”梁騰將銀子放在他麵前,“這是府尊賞賜,你造的竹弩與沙盤都是好東西,隻是不要再去弄些玩物喪誌的東西。還有,武庫令的任書府尊已經批下,待你傷愈之日便能直接上任。”


    “哦?”寧澤有些意外,“那征討龐麗山賊之事......”


    “此事府尊也有迴應,”梁騰說道,“山賊終歸是山賊,小兄弟以己度人,卻是高看他們了!再者,府尊文武全才,我方攜正義之師,又豈會輸給賊軍?”


    就知道會這樣,寧澤微微搖頭,就梁春那樣的性格根本勸不了的。他永遠都以自我為中心,隻相信自己。至於眼前的梁騰,從這件事情可以看出有些優柔寡斷,耳根子軟,很容易被人左右想法。


    這對父子都不是合適的老大人選啊!


    不過,耳根子軟也有好處,總比梁春那樣完全聽不進去要好。


    想到這兒,當即說道:“既然府尊已有決定,在下不便多言。凡事還需多留一手,方能有備無患。若府尊得勝而歸,自是好事。若賊軍兇猛,是否也該安排後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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