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段日子是美好的,我不否認多少帶著網絡世界虛擬的色彩,我們的交往雖然很多時候是借助網絡這個平台,但我們從來都不是生活在虛擬的情感裏,我們的一切都是真實存在的,因為我們彼此真誠的心。

    “你喜歡什麽樣的生活?”我們轉換了話題,試圖不再提及各自的婚姻。

    “輕鬆而簡單。”這是我毫不遲疑的答案。

    “我也喜歡這種生活。”

    “上月我迴家鄉,一路上細雨菲菲,兩旁綠樹成蔭,我幾乎想在旁邊買棟房子常住下來。”

    他沉默了。

    我繼續著我的內心深處的表白,在他的麵前我是那樣的輕鬆而坦然。

    “與其說放棄一段感情不如說是放棄一種生活。多年前我放棄了那種世外桃源的生活,很多年後的今天我突然又幻想那種生活。”

    ……

    他催促我到晚飯的時間了,真的不想中斷和他的交談,我告訴他我想在辦公室單獨呆會,安靜會。他溫柔地告訴我他吃飯後就迴來上夜班,如果我還在他願意再陪陪我。

    我坐在安靜的辦公室思緒很亂,說不出的紊亂,窗外是車水馬龍的鬧市,我就職的公司辦公樓坐落在這個城市最繁華的一角。上午老公打電話告訴他升職的事情落定了,這次的升職是他多年夢寐以求的,我應該為他感到高興,而此時的我,心頭有一種說不出的沉重,那樣強烈,那樣不可言喻。

    辦公室的電話響了,是老公的電話,他想我們全家一起好好吃頓晚飯,當然是為了慶賀他的升職。

    不管我的心情如何,我想我是應該好好陪老公吃這頓飯的,無論如何也不能掃他的興。

    我到西餐廳的時候,老公已經到了,他向來不是一個守時的人,這次卻是例外。我們認識以來因為這個問題鬧過不少的不愉快。

    “爸爸媽媽和小溪在路上,一會就到了,婉兒,還有一個人來,知道是誰嗎?”他掩飾不住內心的興奮。

    “不知道。”我對猜測他的問題一點興趣也沒有,何況本來就是猜不出的問題。

    我了解麵前的這個男人嗎?十年了,我們認識了十年了,他是那麽簡單的一個人,可是我真的了解他嗎?

    雖然不知道是誰,但我知道一定是他的同學或者朋友,他是一個朋友很多的人,這個時候一定也需要好朋友分享吧!

    “周寧,你認識的。”

    我哦了一聲,接過服務員手中的菜單,還是那樣淡淡的。

    他沒有說什麽,我的餘光瞟到了他眼中的落寞,心揪了一下,是啊,我又掃他的興了,出門的時候我就告誡過自己情緒一定要高昂一些,要和他一起分享這份喜悅。

    我掩飾著自己不安的情緒,努力的微笑了兩下,盡管有些僵硬。

    “周寧,他迴來了嗎?不是去北京了嗎?”

    “迴來了,他今天剛好打電話給我,所以我請他一起過來吃飯,好多年沒有見了,現在他在深圳。”他是一個很容易滿足,容易忘記不愉快的人。

    落地窗外的路燈已經亮起了,我想起遙遠的那個他,也在深圳,他吃過飯了嗎?是不是在等我呢?

    此時的姚遠正被一場突如其來的暴雨阻隔在辦公樓的大廳裏,他索性點燃一根煙,耐心地等待這場雨停下來。

    大廳空前的冷清,隻有一角的前台服務員還在忙碌著,下班的時間已經過去了半個小時,公司的員工都已經離開了,他是因為那個遙遠城市那個孤獨的女人忘記了時間才趕上這場雨。

    他自己又何嚐不是一個孤獨的男人?隻是往往男人的孤獨掩蓋得更深而已。

    “媽媽。”小溪銀鈴般的童音在安靜而優雅的西餐廳裏顯得那樣的清脆。

    我笑著抱住欣喜若狂的小天使,習慣地捏捏她可愛的鼻子,她從我的懷裏滑下來,安靜的縮迴到餐椅上,小姑娘瞟見了桌上那支黃玫瑰。

    公公起身遞給小溪花瓶的玫瑰花,小溪快樂極了。

    我注意到公公婆婆今天都刻意地裝扮了一番,平素很少出來公共場合的公公整潔的白襯衫裏還打了領帶。

    “我也應該換下製服的,看爸爸媽媽多精神。”老公也注意到了父母的特意裝束。

    “是啊,思承,真應該好好地慶祝一下。”公公的語氣異常的柔和,對老人來說,這確實是值得紀念的好日子。

    “我啊,本來是想迴去一趟的,下班的時候臨時有點事情,再說,婉兒還得加班啊,我怕時間來不及。”

    其實我已經習慣了穿製服的思承,這身製服,時時刻刻提醒我他是一名警察,我得習慣我們聚少離多的生活。

    第一次見到思承穿上警服,我就斷定思承天生就是屬於這身製服的,一個高大偉岸的男人,濃眉大眼,陽光般的微笑,他就像我小時候看過的電影裏的英雄,那樣威風凜凜,渾身都透著一種正義感。

    服務員小姐溫柔地提醒我們點菜。

    “你們的女兒長得真是漂亮,很象媽媽。”她還不忘客套的恭維。

    我在想,或許在外人看來,我們還是如花美眷。

    周寧直到臨上菜的時候才到,很多年沒有見,他還是老樣子,沉默寡言的他依然是孑然一身。本來思承就是一個健談的人,又加上今天是他開心的日子,在酒精的刺激下,兩個大男人話題自然就更多了。正當我惦記著今天的那份《評估反饋意見書》的時候,我的手機響了,是辦公室文員打來的,她告訴我辦公區臨時停電了,看來今天加班的計劃泡湯了。

    思承正在興頭上,小溪也有些困了,一切依照慣例,我先帶著孩子迴家了。

    當我和孩子洗完澡已經是晚上九點了,這是小溪每天入睡的時間。

    “媽媽,今天不用加班,小溪好開心哦。”小溪緊緊的摟著我的脖子,天真地撒嬌。

    這半個月來,一直是婆婆上幼兒園接孩子,照顧著小溪的生活,基本上我迴到家小家夥已經睡著了,幾次深夜聽到她在夢裏唿喚著媽媽。

    我親親女兒小小的額頭,她乖巧地縮到小被窩裏,美美地閉上眼睛,長長的睫毛一閃一閃的。

    “今天媽媽給小溪講兩個故事,好嗎?”我打開《格林童話》繼續著王子和公主的故事。

    “很久以前,有一個老王後,她的國王丈夫已經死了許多年,她有一個美麗漂亮的女兒……”

    《牧鵝姑娘》還沒有完,小姑娘已經甜甜睡去。

    我靠在床頭,一點睡意也沒有,那種莫明的沉重又席卷而來,我想著深圳的夜色一定很美。翻到手機的號碼我發了一條短信過去。

    “老公升職為副所長了,臨時決定在外麵吃飯了,不迴辦公室了。”

    “嗯,真是值得慶賀啊,你們開心點啊。”很快他迴信了。

    可是我現在一點也不開心,沉重極了,我告訴他,“你也一樣啊,一切都會好起來的。”不知道是安慰遙遠的他還是安慰自己,我已經分不清楚了。

    後來姚遠告訴我,實際上那晚他早已經迴到了辦公室。外麵的雨一直沒有停,他沒有迴宿舍吃飯,他懷抱著欣喜迴來卻發現我不在,那刻他陷入了深深的失落中。

    這裏的海邊我常來,每次來皆恍如初度。同樣是赤著腳走沙灘,追逐海浪,撿拾貝殼,讓海風吹亂頭發。在大海的前麵,我常忘了年齡,時空——如果這世界上真有永恆,大海很接近,而人類很遙遠,這樣的憬悟,每次來亦每次相同,猶如那突來的驚濤駭浪,一次又一次地提醒你。

    綿長的海岸線,徐徐隱去的落日,赤足銀灘的我獨自漫步,腦際中縈繞著我最喜歡的《海誓》中的這段……

    無數次重複著相同的一個夢,泄漏著我內心深處天然的浪漫情懷和對愛情,對天長地久深深的向往。

    夢醒了,是被驚醒了,他的手觸到了我單薄的睡衣,不知道什麽時候思承迴來了。

    “什麽時候了?”喃喃自語的語調,但我知道,我的思維異常清醒。

    他沒有答話,黑暗中我感覺他的臉離我很近,還有一股濃鬱的酒精味道。

    如果是平時,我會要求他先去刷牙洗澡,但是今晚實在是不忍心說出口。我習慣地扭過頭去,試圖避開那股難聞的氣味,更是為了避開親吻。

    什麽時候開始的?我們沒有親吻已經多久了?我已經記不清有多少個年頭了,那種感覺已經久違了。

    和這種感覺同時走遠的,還有愛情,隨著時光,隨著傷害,慢慢地遠走了。

    整個過程我始終都是平靜的,我們的夫妻生活往往是他上演的一場獨角戲,我習慣了被動的接受,真是習慣了嗎?還是麻木了?亦或者是我們從來就沒有同台過?

    他很快離開了。我開了燈,朦朧中我看見了大腿上斑斑的血跡,就是這一會,我的例假來了,這並不奇怪,對我來說這樣的情形是很司空見慣的。

    從浴室出來,我發現思承已經在客廳的沙發上沉沉地睡去了。

    這是淩晨一點,我習慣性失眠的時間,接下來的兩個小時我將在孤獨中捱過。

    黑夜是如此的漫長,我的思維又是如此的清晰。

    每天的這段時間我會不厭其煩地迴憶著童年,反思著我的婚姻,一遍一遍地尋找著答案,憧憬著茫然的未來,最後除了茫然還是茫然。

    有一點是確定的,我靈魂深處有著深深的孤獨感和強烈的不滿足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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