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局。”


    雖然心裏不爽,但大家至少表麵上還得過得去,人一進門,坐在椅子上換藥不方便行動的曾銳,就禮貌的叫了一聲。


    “抱歉啊伍總!我這時間好像來的不太好啊!”


    被曾銳喊做蔡局的中年男子,嘴上說著抱歉,那麵上可是一點不好意思的表情都沒有,笑嗬嗬的衝曾銳打了個招唿。


    “您可千萬別說抱歉,您整的這麽客氣,小伍都沒地兒找縫鑽去!再說了蔡局這種大人物,願意到咱工地上來指導工作啥時候都好!”


    曾銳順著話茬很快接了一句。


    “說不上說不上,我一城北的小辦事員,哪夠資格來這七城領導班子立項的地兒瞎指導啊!不瞞伍總您說,我今天過來是有點私事想拜托您幫幫忙!”


    不能不說,政客看人說話那都是一絕,眼前的蔡局今天身段就放的異常之低,甚至都沒避諱還在給曾銳上藥的小虎。


    聞言,曾銳的眉頭皺的更緊了。


    蔡局全名叫蔡易龍,今年四十出頭,就已經任城北機關的廳局級領導。如果說僅僅是這樣,還不足以讓曾銳如此警惕,更重要的是他是從城中某位已經進入領導班子的大佬秘書崗位上,調任過來的。


    雖然人家現在是一個廳局級的虛職,手裏沒多少實權。但是所有人都清楚,這不過是一個過渡,隻要有位置一空出來,在七城領導班子中有強力大腿的蔡易龍馬上就會坐上去。


    縱然在城北身居要職的陳老,碰上蔡易龍都永恆不變的是一臉笑意,更何況是身為泥腿子的曾銳呢?


    民不與官鬥,就葉記這點小身板壓根就抵擋不了人家一個迴合的進攻。曾銳很清楚,隻要蔡易龍再開口,那即便他曾銳意誌再如何堅定,都必須得鬆口了。


    對蔡易龍曾銳隻是有所了解,說得難聽些,曾銳就是想他請吃飯,人家都不一定會來。


    所以曾銳完全不清楚蔡易龍與鍾文的關係,眼下隻能裝傻迴道:“嗬嗬,蔡局您又說笑了,就您有啥事吩咐小伍,打個電話就成了,哪還需要親自跑一趟啊?”


    蔡易龍搖著腦袋迴道:“不一樣不一樣,雖然之前與伍總就有過幾次接觸但都不深。從我個人的角度來講,其實很欣賞伍總的為人處世辦事風格,老早就想和伍總坐下來聊一聊交個朋友,但既為了避嫌也為了不讓伍總陷入不必要的黨派之爭,一直強忍著到了今天。”


    “……”


    曾銳並沒有接話,因為他很清楚蔡易龍的話,不可能說到這兒就算打止了。


    “借著今天這個機會,能交上伍總這個朋友我確實也挺高興。您和鍾文的事不算小,我估計這兩天伍總的門檻都被踩爛了。像我這麽冒冒失失的厚著臉皮跑過來求您辦事,確實不太合適。隻是奈何本人和鍾文原來有些就有些交情,不來不行。不管伍總您能不能抬抬手幫個忙,我都希望咱倆能成為朋友。”


    四十出頭手握權柄的蔡易龍,能夠言語真誠的把話說到這個份上。讓向來是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吃軟不吃硬的曾銳糾結不已。


    局麵一度陷入了沉默。


    “哢嚓!”


    傷口本就還沒恢複的曾銳,也沒想那麽多,又點了根煙。


    蔡易龍的上門,無疑將曾銳的位置弄的稍有些尷尬。且不說曾銳已經準備就緒,就打算趁著這一把子事把鍾文打到服氣了。


    單說從昨晚七點到現在為止,曾銳駁了那麽多人的麵子,到現在又因為披著官衣的蔡易龍選擇妥協。


    路上跑的,各行各業來打過招唿的人又該怎麽想他曾銳呢?


    “伍總,我知道我今天來有些讓您為難了。但,我希望你也能夠理解,有些時候我也有我的苦衷。您如果實在是覺得這事兒難辦也無妨,我轉身就走絕不會因為這事兒對您有任何不滿。”


    蔡易龍灑然一笑,站起身目光友善的望向曾銳,臉上透著的那股真誠勁,絲毫不似作偽。


    如果說蔡易龍一進門,就直接用自己的官身地位對曾銳進行全麵壓製,那曾銳很有可能會選擇抗爭到底。但像眼下這種,有張有弛的語言藝術確實讓曾銳有些拿捏不好尺度了。


    一根煙即將燃盡,曾銳終於張嘴問道:“蔡局,我能問您個問題嗎?”


    “嗬嗬!盡管問!”


    曾銳目光鄭重望向蔡易龍道:“蔡局,我很好奇您跟鍾文到底有什麽關係,值得您這樣的人物在這種風頭上為他拉下臉出麵。”


    “……”


    這一次,輪到蔡易龍陷入了沉默。


    之所以有此一問,是因為蔡易龍和鍾文的關係,直接決定了這件事兒的最終走向。


    曾銳確實想朝鍾文出手,但說起來雙方並沒有什麽了不得深仇大恨。隻不過是曾銳和羅摯旗都想借這麽個機會,看看到底是誰在背後攪局罷了。


    如果蔡易龍真的要死挺鍾文這一把,說得難聽些就葉記目前的實力而言,夠嗆能扛得住。


    雖然說穿官衣的很少摻和江湖上的事兒,可這所謂約定俗成的規矩也並非就是死理。人家命都快保不住了,又怎麽可能還會在乎規矩呢?


    “伍總,您如果一定想知道,我可以告訴您。不過,無論您這事兒你幫不幫,我說的內容都隻能到今天到這屋就打止了,行嗎?”


    斟酌半響的蔡易龍,不答反問道。


    曾銳果斷迴道:“當然。”


    “在我剛到城北那段時間,由於都知道我是領導手下的紅人,希望和我把關係處理在前麵。城北這些削尖了腦袋的政客也罷商人,都想通過最小的代價獲得最大的利益的。而那時候的我,說白了就像一個剛剛離開母親懷抱中的孩子一樣。貪婪的吮吸著自由的氣息,覺得一切都新鮮。”


    稍作停頓後,蔡易龍又自嘲似的笑了笑道:“這人呐!忽然一下脫離約束,就難以控製自己。登門的多了,不知死活的我就選擇了照單全收。而城北的主要領導們,礙於我之前服務過的那位領導情麵,都選擇了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這也讓我在這條錯誤的道路上,越走越遠。”


    說到這兒,蔡易龍又一次停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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