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初,陳斯蔚從矽穀迴國,他是帶著技術來的,但是在泰和,他的雲計算團隊組建了整整八年才初成規模。嚴格來說,直到今天他的產品都還是不成熟的,很難應用在市場上,這還是我說的客氣了。實際


    情況你可以做一個調查,難道是因為他的技術不過硬嗎?”


    秦肇深把控著方向盤,又率性地超越了幾輛慢悠悠的車子,繼續說道。


    “恰恰相反,可以說,在同等的領域,他的技術是頂級的,可是為什麽這麽一個產品如此難產?真相隻有一個,劉天並不看好,所以在硬件方麵,以及在團隊設置方麵,他沒有陳思蔚最好的配置。”


    “這怎麽可能?”董馨驚唿起來,“怎麽可能有自己的老板對自己公司的高管、自己公司的項目還打壓呢?每年公司財務在雲技術的投入,並不在少數,你說的並無依據。”


    可這話剛說完,董馨便想起了和kevin一起經曆的很多工作細節。雖說kevin是空降兵,但是像他這樣的並不在少數,可顯然,kevin的路是最難走的。


    而且,沒有劉天的默許,高管層會那麽肆無忌憚地排擠他嗎?


    第一支團隊組建起來的時候,人員拚拚湊湊。任何與別的部門打交道的地方,幾乎都能讓人碰一鼻子的灰。此後,kevin不得不承擔一些雲計算之外的技術工作,這樣的局麵才稍微有所好轉。


    她越想越覺得心情沉重,耳邊又傳來秦肇深的聲音。“當然有可能。陳思蔚當初從矽穀帶來的技術,現在隸屬泰和,光光那幾項專利就能讓他財源滾滾了。更別提陳思蔚的項目,屬於政府特扶項目,每年能夠拿到多少政府撥款?你算一下吧。所以雖然劉天根


    本不看好陳思蔚,但也不介意花錢養著。”


    “可是為什麽呢?他們明明可以創造更大的價值。”“很簡單,因為她們蠢。一開始方向就錯了,當初的躊躇滿誌,卻發現在做一個很難產生利潤的東西,董事會當然會越來越沒有熱情,可是又不能隨意放手。於是,就這麽一天拖一天了,事實上泰和大部分


    的項目都麵臨這樣的一個狀況,陳思蔚的情況還算好,因為他的東西的確是有價值的。”


    董馨默默地看著秦肇深,他來泰和才兩個多月,但是看到的東西,卻比她八年還要多。


    這個男人,令人望而生畏。


    也令人,感到由衷的欽佩。


    她正陷入沉思之中,沒想到那個男人突然轉頭朝她笑道:“你的男人怎麽樣?是不是越來越愛我了。早就跟你說了嘛,我這樣的男人,過了這個村就沒這個店了。”


    被他一句話噎地說不出話來,董馨怔怔地望著他。


    他說的並沒有錯。


    十二年前她就懂,這個世界隻有一個秦肇深,全世界,獨一無二的那個秦肇深。


    見董馨一副為他迷惑的樣子,秦肇深抿著嘴角,眼底浮現一股滿意。


    很好,隻要她一直被自己誘惑,怎樣也不可能會舍得放手吧。


    華燈初上,車子往不可明狀的夜色中駛去,劃起了一道光之軌跡。


    既不是自己家的方向,也不是秦肇深住的地方,不知道他要帶自己去哪裏。


    車子撕裂著光怪陸離的霓虹燈,駛過車馬喧囂的街道,又越過幽僻晦暗的小巷,最後停留在一座年代久遠的西洋古典建築前。


    這裏董馨來過很多次,這是市博物館。


    可現在顯然不是開放時間,大晚上來博物館幹什麽?


    可男人噙著一抹淡淡的笑意,就那麽大剌剌地拉著她往台階上走上去。


    “秦先生,你們來了。”一道聲音從門前響了起來,因為此前一直藏在陰影之中,這冷不丁就冒了出來,把董馨嚇了一跳。


    那是一個穿著博物館工作服的中年男子,梳著一絲不苟的大背頭,戴著厚厚的眼鏡。


    “自從接到了你的通知,我們都準備好了。”


    那人看了一眼董馨,又畢恭畢敬地低下了頭。


    秦肇深點了點頭,拉著董馨的手,昂首闊步地往博物館走去。


    為什麽要晚上來,很簡單,因為博物館隻有這個時間沒人。


    可明明沒人,博物館內卻一派燈火通明,還有一個氣質優雅的講解員隨時待命。


    看見秦肇深來了,那眼神就如同被點亮的火把一般。


    “秦先生,請跟我來。”她馬上開始做向導。


    秦肇深淡淡地瞟了她一眼,說道:“不必了,你在外麵等著吧。”


    說著,便不由分說地拉著董馨往裏麵走。


    董馨惴惴然地有秦肇深牽著往裏走。


    夜晚的博物館,雖然燈火通明,但仍然散發著一股陰冷的氣息。


    想到這裏都是文物,董馨心裏就有一股發毛的感覺。


    “秦肇深……”她扯了扯他的衣角,一臉緊張。


    秦肇深笑了起來:“不是一直膽大包天嗎?怎麽居然還怕鬼?”


    不過他雖然話這麽說,但是伸出長臂將她攬在懷中,彎下身隔著頭發在她耳邊說道:“別怕,有我呢。”


    雖然是很平淡的一句話,連情話都夠不上,但是從他此時此刻的嘴裏說出來,不知怎地,居然這麽動人。


    董馨感到自己心髒砰砰砰地加速跳了起來,唿吸都有些急促,腳步也有些踉蹌。


    隻得緊緊環著他的腰身,不敢抬頭看他,怕被他看見了自己臉上奇怪的神情。


    秦肇深領著董馨,走到陶瓷館。


    往館藏正中央陳列著一尊元青花人物卉大罐。


    即使董馨是個對古董一竅不通的小白,也被這個大罐上蘇麻離青的沁色給感動了。


    溫潤地如流動的水玉。


    “這個是我小時候的尿壺。”冷不丁,秦肇深的一句話就蹦了出來,把董馨剛才的那些感動都給憋了迴去。


    “你說什麽?尿壺?這個是文物啊!”她瞠目結舌地瞪著他。


    秦肇深聳了聳肩:“家裏都是文物啊。”


    她又將董馨往旁邊帶去,指著一個明宣德的瓷枕說道:“這個,我嫌硌腦袋,差點砸了,你仔細看看邊上還有一道裂紋,那就是被我磕的。”


    在強烈的燈光的照射下,董馨果然看見了一道若有若無的微細裂紋,但是顯然並不影響整體的價值。接著,他們又看了許多陳列物,一個個冠冕堂皇地在玻璃罩子裏由人觀瞻,而實際上卻是秦肇深童年時的尋常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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