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芷一跺腳, 抓起被她扔在地上的手絹,就氣唿唿地快步往小院走去了。


    隻留下了被嚇得石化的唐寬在原地發愣,被嚇得一個字都說不出來了。


    清芷自己氣衝衝地走了半天,轉頭一看, 才發現唐寬竟然還傻呆呆地站在原地,不由更加惱火,小跑著衝了迴去,衝著唐寬怒道:“你怎麽迴事, 還去不去見我家老爺了!在這兒傻呆呆地幹什麽!”


    唐寬被清芷這一吼,嚇得迴過了神來,一把抓住清芷的手,緊張地皺眉問她:“你敢肯定, 你府上的人, 真的是有了身孕嗎?真的是你家老爺的嗎?”


    清芷被唐寬嚇了一跳, 趕緊扯開了手,忐忑地四下望了望, 見沒有人, 這才壓低了聲音, 氣瘋地怒罵唐寬:“你瘋了嗎,跟我拉拉扯扯幹什麽!”


    “我怎麽不敢肯定了, 全家人都知道,老夫人還為這事去上了香, 怎麽可能有假!”


    清芷感覺唐寬實在是太不正常了, 不由擰了細細的眉頭, 上上下下地打量唐寬:“你怎麽迴事,這是庵堂裏,有菩薩的,你總不能是撞鬼了吧?怎麽我家老爺有了後,你不說一句恭喜,反倒竟然是先問是不是他的種!”


    “這種話你也敢說出口,你就不怕,讓別人聽到,傳進我家老爺,或是唐爺的耳朵裏,扒了你的皮!你有幾條命,敢造這種謠!”


    唐寬一個激靈,醒了醒腦子,趕緊撥浪鼓似的用力搖了搖頭:“別別別,清芷妹妹,你不說出去,沒有人會知道的。我就是,我就是太驚訝了,這事兒,這事兒怎麽一點風也沒透出來。”


    唐寬也嚇得不行,不過,他不是因為害怕什麽“造謠”被知道,而是這事兒,不能讓清芷覺出異樣來。不能讓清芷,察覺了陸懷的身份,還有這個孩子的蹊蹺!


    這可是宦官有子啊,要是千真萬確了,那、那那可就是出了天大的簍子了!


    這個雷,他可捅不起啊。得趕緊確定了真假,告訴他的唐爺才行啊!


    唐寬心底快速思索了一瞬,努力擠出了一個笑容,扯了扯唇道:“我,我是覺得,你家老爺,和唐爺關係那麽好,怎麽家裏添丁這樣大的喜事,也沒通知唐爺一聲呢。所以才覺得蹊蹺。”


    “你說,嗬嗬,你說唐爺要是知道這事兒,也不至於讓我空手來了不是!我這,我這什麽也沒來得及準備。”


    清芷忍不住翻了個白眼,鄙視地瞪了一眼唐寬:“真不知道你是怎麽混成唐爺身邊兒人的,到底是看中你什麽了?難道就是看中了你這顆榆木腦袋嗎!”


    “你是不是傻了。這事兒我們老爺本來也不讓說,你本來就不知道,現在你知道了,就繼續裝作不知道不就完了,還用你準備什麽嗎?百日不說子,這是怕走了福氣,讓孩子和家裏的緣分斷了,怕滑了胎,這你都不知道!”


    清芷說到這兒,也怕自己說了這半天,再影響了孩子,萬一被人聽到,孩子要是有點什麽事,她可就都脫不開幹係了,一邊兒把聲音壓得低低的,一邊也四處張望著,看著周圍有沒有人。


    唐寬聽到清芷說,陸懷不讓聲張這件事,心裏便算真的有了底。


    無緣無故的,這事兒不可能被瞞住。原來是陸懷借民俗壓住了消息,這就說得通了!


    清芷不知道陸懷的身份,她是不會覺得,陸懷有這個孩子,是有什麽奇怪的。要是沒有這個孩子,她絕不會在提起時,那般激動。更不會說什麽老夫人為了孩子去上香這樣的話。


    唐寬定了定神,他一定得裝好,裝成什麽都不知道,在陸懷那裏蒙混過去,然後迴去,趕緊把這個天大的消息,報告給他們老爺!


    他也得壓住清芷,不能讓清芷泄露出去,他知道了陸懷有子的這個消息,否則,便麻煩了!說不定,他進了院子,便再也別想出去了,到時候說不定,也會把清芷一起害了!


    唐寬訕訕地笑了笑,不好意思地解釋道:“我,我總是沒有清芷妹妹靈氣的。謝謝妹妹的點撥。我知道了,我就裝著不知道。”


    “不不,不對,我不是裝,我就是真的不知道!妹妹也從來沒有和我說過這件事,這孩子將來,肯定是平平安安的,不會有事。”


    唐寬最後這句話,反而讓清芷緊張了起來。


    她一時口快,和唐寬說了孩子的事,這要是被人知道了,就真是麻煩了。但願唐寬這個榆木腦袋,也配了一張把的牢牢的嘴才好!


    “孩子當然不會有事了!我也的的確確從來都沒和你說過什麽!”清芷瞪了唐寬一眼,冷了聲音道:“別再說別的了,你趕緊跟我來吧!”


    “好好!”唐寬馬上道。


    清芷於是帶著唐寬,快步到了清修小院,然後讓唐寬先候在院外,自己先進去通報。


    堂屋。


    陸懷剛剛縫出了個狗頭的大概輪廓,把針別到繞線柄上,拿起布片比量著,看看身子要怎麽縫。


    巧兒在屋裏待了半天,沒見再有什麽外人說話,便等不及了,推開門,跑到了陸懷的身邊,小手輕輕地夠著扶手,眼巴巴地看著陸懷忙。


    她盯著已經縫好的頭看了又看,忍不住問陸懷:“爹爹,這是頭嗎?”


    “對。”陸懷溫柔地迴答。“爹爹現在要給它繼續縫身子。”


    巧兒看著那個頭,神情微微變得有些失落,但轉眼就又變得開心明朗起來了。她輕輕地摸了摸那個頭,童音軟軟地道:“小魚也是很可愛的。”


    陸懷正在拚布片的手,瞬間頓在了半空中。


    魚……


    這頭哪裏像是魚的形狀了?鼓鼓的,明明是個狗頭啊!


    “這——”陸懷正要和巧兒解釋,便聽見了向院子靠近的腳步聲。一抬頭,看見是清芷進了院子,馬上端正了臉色。


    巧兒察言觀色,乖乖地依偎在陸懷的膝頭,也沒有再纏著陸懷說話。


    清芷踏進屋內,規規矩矩地福了福身,柔聲道:“老爺,唐爺那邊派人來了。”


    “嗯,快請進來吧。”陸懷淡聲道。


    清芷曾經引誘過陸懷,是以,凡是與清芷同處一室時,陸懷都格外小心嚴肅。不過,今天清芷看起來,似乎格外守本分,言行舉止,都沒有帶半分媚色。


    陸懷心下有些欣慰。清芷若能守得好規矩禮數,不要隨意逾矩,那麽他也會好好對待清芷,來日也會如對其他人一樣,給清芷找一個值得托付的人,嫁做正房。


    清芷規矩地應了一聲:“是。”又福了福身,退出了室內。


    陸懷低聲囑咐了巧兒一句,巧兒便乖乖地迴了房裏,關上了門。


    片刻後,唐寬進了中堂,一見陸懷,便規規矩矩地長揖到底,給陸懷行了一個大禮,恭恭敬敬地對陸懷道:“見過陸老爺。”


    “家主今早收到信後,適逢府衙裏的人登門惹事,便即刻警告了府衙裏的人。後家主惦念老爺的安全,又特命小的到府衙打聽情況,盯著府衙是否放了您,還特地叮囑,若是府衙繼續無禮,便讓小的立即迴去稟報。”


    “此刻親眼見到您平安迴來,小的的心也終於能踏實了。家主還在惦念著您,等著小的的消息。若是老爺沒有什麽吩咐,小的這便迴去給家主報信,也好讓家主放心。”


    陸懷見過唐寬幾次,對唐寬有些印象。


    這個唐寬平時並不多言,總是老老實實,默默地做事。到底是唐正延選的人,雖然沉默寡言,但是到了傳話辦事的時候,卻照樣還是一把好手。


    陸懷滿意地點點頭,抬了抬手,讓唐寬不必拘禮,然後才對唐寬道:“我沒有什麽事要吩咐。不過有些事需要和你家老爺說,你是套著車來的嗎?若是,我便坐你的車去見見你家老爺吧。”


    “正好,我的長隨安心,應該也還在你家老爺那裏吧。我去了,也好順便將他一塊兒接迴來。”


    唐寬一聽陸懷要和他一起去,身上瞬間冒出了一層冷汗。


    陸懷別是知道了什麽,所以才要和他一起去。


    這路上,不會有什麽差池吧……


    “嗯……”唐寬不想和陸懷同迴寫意軒,可一時間,又找不到什麽合適的借口。


    正忐忑間,陸懷已然站了起來,走到了他身邊,看著他問:“怎麽了?不是套車來的?那坐我的車也行,你要是騎馬來的,迴頭我讓人給你送去。”


    “不是不是。”唐寬不太敢看陸懷的眼睛,微微垂著眼眸,解釋道:“是車停在官道上,有些遠。”


    “無妨,隻是在官道上,也並沒有多遠。你先到小院門口等等我。”陸懷微笑了一下,道。


    唐寬見躲不過去,也隻有硬著頭,躬身頷首,道了聲:“是。”,然後,恭敬地退了出去。


    陸懷與家人囑咐了幾句,帶上了給巧兒做小狗布娃娃的東西,叮囑了在外麵忙碌的司百熊,一定要等他迴來才能走,便隨著唐寬出了山,坐上了馬車。


    馬車顛簸疾行,陸懷急於給巧兒做好娃娃,一路都很專注,並未留意同車的唐寬是何狀態。


    唐寬強自壓抑著內心的緊張,終於挨到了馬車到達寫意軒的地界。


    下車時,唐寬悄悄給接引的兩個侍從使了個手勢。


    侍從互相看了一眼,隨後,便有一人借故離去。


    陸懷不疑有他,經由唐寬與是從的引領,來到了驚鴻閣。卻發現唐正延並未在此處,隻有安心正在屋內。


    安心一見陸懷,立馬快步迎了上來。


    唐寬躬身一禮,對陸懷道:“家主想必是有事離開了,煩請您稍坐片刻,我這就去請我家老爺迴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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