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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陸林氏的心,猛地揪起,緊緊盯住了陸懷,“她還對你做了什麽?”


    “她將我交給了一個姓王的宦官,帶到了宮裏。收藏本站┏x4399.┛”陸懷歎息道。


    “宮裏?”陸林氏蹙起了眉頭,驀地反應了過來,“宦官”是什麽意思。


    她驚詫地站起來,不敢置信地將陸懷左看右看,“她讓宦官把你帶進宮裏做什麽?是去做侍衛嗎?這是什麽時候的事?”


    “兒子去給您取點東西來,您看了,就都明白了。”陸懷低聲道。


    陸懷迴到自己的房間,取出了離宮時裝東西的竹箱,將竹箱最下麵的一個木盒拿了出來。找了一個空食盒,放了進去,拿到了陸林氏那裏。


    陸林氏等得心裏發慌,接過陸懷遞給她的木盒,就像接了一塊烙鐵在手裏一樣,“燙”得她直想扔掉。


    陸林氏看了看陸懷,又看了看手裏的盒子,反複幾次,才決心打開。


    陸懷剛剛和她說到秀珠懷孕的事兒,這個時候就算拿出什麽來,應該也是為了證明秀珠是真的懷孕,不可能是她猜的那樣。


    陸林氏深吸了一口氣,打開了盒蓋。


    盒子裏麵順次放著一摞信件,一疊文書類的紙張,和一支嵌著寶石,雕刻著祥雲圖案的柱狀物件。


    陸林氏一眼就認出了那摞信,那都是她寫給陸懷的家書。


    和陸懷分開的那許多年裏,她想陸懷想得,食不知味,夜不能寐。為了會讀佛經,她特地請了師父學字,後來為了給陸懷寫信,又花了好大的工夫,學會了寫字。


    陸林氏將家書拿出來,捧在手心裏,莫名地有一種找迴了她和陸懷之間錯失的時光的感覺。


    她心中正百感交集,忽然留意到信封上多出來的戳記和旁邊的小字標記,令她激動的血『液』,都差點凝固。


    “內宮信件。轉永寧宮司庫監丞陸懷。”


    “內庭信件。轉兵仗局左監丞陸懷。”


    “內宮”,“內庭”,“監丞”,一個個字眼,都在指向一個陸林氏最無法接受的身份。


    她將家書扔在了一旁,拿出了那疊文書類的紙張,揭開封皮,映入眼簾的第一頁,就讓她腦內的血『液』,“突突”地奔湧,在她的腦海裏來迴地猛烈轟擊。


    這是入宮憑證,詳細地記錄了陸懷的身世來曆,淨身時間,和所跟的第一位,教習宮內禮儀規矩師父的姓名,職位。


    從時間上看,陸懷入宮的時間,正是他離家的那一年。


    從第二頁紙開始,都是各類調派憑證。有的記錄了陸懷的入宮時間,學習規矩禮儀的時長,曆次評考的等級,有的記錄了陸懷被分派進入的宮殿名稱,以及升遷的情況。


    每一頁紙上,都有紅『色』的大印。盡管紙張已經泛黃,大印的紅痕卻依然紅得刺目。


    陸林氏看了幾頁,便沒有再繼續看下去的勇氣了。


    她的手,在抖,她的人,也在抖。


    她僵硬地轉過身,盯著陸懷,隻覺得一口氣,吊在心口,咽不下,又吐不出,許久,才艱難地擠出一句話:“懷兒,你真的……真的進宮做了……做了……”


    陸林氏努力了許久,也沒能讓自己擠出“宦官”那兩個字。


    這兩個字對她來講,太遙遠了,遠到她從未想過,會和自己的兒子,沾上一點點邊。


    陸懷緊抿雙唇,遲疑半晌,跪在了陸林氏的麵前,低下頭,不安地道:“若是這些東西,都無法讓您相信,便隻有兒子的身上,還留有證據了。”


    陸林氏眼眶一圈,抬手,想要去『摸』陸懷的頭,心口那股氣,忽然往上一頂,讓她雙眼一黑,便覺得大腦一片空白,身體瞬間失去了力氣,向一側倒去。


    陸懷趕快起身抱住了母親,將母親扶到了一旁的椅子上,輕輕放下,用力按下了她的人中。


    “娘,娘!”陸懷擔心地輕聲急喚。


    幾瞬之後,陸林氏終於恢複了清醒。


    她看著眼前的陸懷,眼淚一下就衝出了眼眶,緊緊地將陸懷摟進了懷裏,像是要把陸懷嵌進身體裏護住一樣,死死地摟住了他。


    “我的兒啊——娘對不住你!娘對不住你啊!”陸林氏很想大聲喊出來,卻怕院裏的外人聽到,隻能趴在陸懷的肩頭,將所有的自責與內疚,都嗚咽在他們母子之間。


    陸懷攬著母親單薄得,如同飄零的落葉般哭泣顫抖的背,雙唇,緊緊地抿成了一條直線。


    陸懷的眼底發紅,眼眶也陣陣酸楚發熱,卻不是為了自己過往的遭遇,而是因為讓母親知曉了這一切。


    這是他這個做兒子的無能,沒能安排好一切,讓母親不必知道,不必經受這一份折磨。


    陸林氏趴在陸懷的肩頭,隻覺得自己的眼淚變成了河,怎麽也刹不住。


    她突然後悔,住在老家的時候,沒有和陸仲德、陸錢氏拚命。為什麽她要忍,她的兒子受了這樣的奇恥大辱,她這個做娘的,該豁出去命去和他們報仇才對!


    是了,報仇!


    陸林氏的腦海裏,忽然浮現出報仇的念頭,就再也止不住了。她每一寸的思緒裏,都快速地被這兩個字填滿了,再也容不下其他。


    陸林氏扶著椅子的邊沿,和陸懷的手,強撐著站了起來,想要找些尖利的東西,馬上就去貢院附近,去找陸仲德和陸錢氏拚命。


    陸懷緊跟在母親身後,擔心地詢問:“娘,您找什麽,兒子幫您找。”


    “我要找剪子,我要找刀子!我要去和那兩個殺千刀的畜生拚命!”陸林氏淚眼朦朧地向房間看去,卻什麽都看不清楚,越看不清楚,就越著急。


    陸懷心疼地攬住母親,小心地為母親拭去臉上的淚水,輕聲對她道:“娘,不用去找他們,兒子已經報仇了。”


    “陸錢氏已經口不能言,身不能動,臥床不起,瑾良也因為她的所作所為而不肯去應考。她現在活著,比死了還痛苦。”


    “陸仲德的報應,也快到了。過不了多久,他就將一無所有,被流放到荒蠻之地。對他這種人,讓他親眼看著他處心積慮得來的一切,全都化為烏有,比任何刑罰,都更讓他痛不欲生。”


    陸懷說得平靜而坦然,陸林氏能感覺到,陸懷說得都是真的。心裏一股氣,驀然散開,讓她滿腔的憤怒,一時盡數化作了茫然。


    陸懷心疼地扶著娘親,坐迴了椅子裏。


    陸林氏呆呆地盯著桌角,看了一陣,才從那茫然的思緒中抽.離迴來,惶『惑』地望向了陸懷,低聲問他:“那,那秀珠肚子裏的孩子,是不是就真是假的了?”


    “不,孩子是真的。”陸懷低歎了一聲。


    “兒子請醫術高明的前朝禦醫診治過,兒子意外保全了一些宗偉,因為家族傳襲之故,會較常人生發的晚,但是是有機會擁有自己的血脈的。本來未免麻煩,兒子已不打算留後了,但沒想到,這個孩子卻早早到了。”


    “這件事已經走漏了風聲,獲知消息的人,以此要挾兒子為他們做事。短時間內,或可無事。可一旦稍有差池,再次走漏了風聲,那後果,可就太難預料了。”


    “兒子不敢冒任何風險,現在兒子已經為族親爭取到了為朝廷立功的機會,已給他們安排好了退路。就隻有自家人,令兒子放心不下。現在隻有送你們走,兒子才能安心與對方較量。”


    陸林氏明白陸懷的意思,心裏卻還是不免為陸懷擔心。


    這個事,實在是太危險了,而陸懷,畢竟勢單力薄,而且……


    陸林氏忽然想到了什麽,連忙低聲問陸懷:“秀珠呢?你還沒同她說這些事吧?娘都可以聽你的,可她……隻怕未必會願意為你冒這許多風險呀!”


    陸懷聽到母親這樣說,不免『露』出了一個自豪的笑容,低聲肯定地道:“您放心。她願意為兒子冒任何風險,永遠與兒子同進同退。”


    陸林氏完全震驚了,不敢相信,秀珠竟然在她之前知道這一切,而且,還願意和陸懷共進退。


    秀珠看著,是那樣膽小怯懦的樣子,實在是讓人想不到,她能有勇氣和膽量,擔下這些事來,而且,還能瞞著所有人這麽久。


    陸林氏怕陸懷沒完全明白她的意思,也怕陸懷,並沒有真正地和秀珠說明白。現在這種情況,容不得任何微小的變故了,她必須得和陸懷確定清楚才行。


    否則萬一,陸懷要把她們都送走,秀珠卻慌『亂』了起來,那可會壞事的。


    陸林氏瞧著陸懷的神情,仔細地同他確認:“秀珠知道你過往的身份嗎?她確定,她知道自己要麵對怎樣的險境嗎?”


    “她都知道。她不介意,也不怕。”陸懷想到秀珠那日同他說的話,心裏就覺得暖暖的,甜甜的,充滿了踏實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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